于是院子里便再次热闹了起来，那些挤满的人群此刻从四面涌来。
那些趁着空余时间休息的儒修们总会在院子里汇聚，接着便是很自然的将视线集中起来。他们偶尔看看树下的少年，不过更多的议论和话题还是集中在大殿里的少女身上。
那位考了三年的叶姓少年，此刻总会走到桃树下，和苏澈寒暄交流几句。至于蓝袍少年，他表现得则很安静，站在那里并没有出众的姿态。他的眼睛时而看着少女，时而看看苏澈。少年的眼睛很明亮，不过隐约闪出些异样的光，他就看着，保持沉默，然后就微笑。
苏澈看起来还是很懒散，只是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少女站在大殿前面的台阶上，阳光透过屋檐下照射在她的脸上，竟然有些好看。
握着桃树枝的少年总会瞥见几眼，那少女的表情很淡漠，似乎有些明媚的忧伤，却让人捉摸不透。
……
树还是那棵树，院子还是那座院子。
诗试，词试，文试，赋试，这些个主要的考试已经结束。众多儒修们正安静而严肃的站在院子里。他们按照各自考试的序号，站得整齐又笔直。当然除去那位已经站在台阶上的少女。
站在大殿前的一列则是之前负责监考的各院儒师们，他们已经批阅完成所有的答卷，并且按照秋试往年里的规矩选出了各院心仪的弟子。
现在便到了宣读榜单的环节。除去已经得到桃树枝的那两位天才，此刻站在院子里的诸多儒生都神色紧张，诸如那位叶姓少年，他现在的样子就足够忐忑。当然还有一些面容平静的家伙。就像那些王公子弟们一样，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果自然就用不着假装。
还有的则是些优秀的儒修们，他们的实力本来就足够自信。
蓝袍少年的表情却很复杂。他的脸上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平静，但起码是有一丝不安的。尽管父亲大人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归宿，但少年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水平。比起靠走后门，他更希望自己是靠实力进去的。
于是少年的眼睛便紧紧地盯着论语书院的儒师们，他期待的不是那份所谓的榜单。他看向的是那些儒师们身后的那张朴素的桌子。上面安静的放着四份答卷。
依照秋试历年以来的旧例，各书院会在参加考试的作品中按照诗词文赋的分类，分别选出四份满意的答卷进行诵读。这其中也代表了在各门考试里达到最高水准的青年才情。有些特别出众的作品甚至直接能够名扬燕都，之前也不缺乏这方面的例子。这也是那些才子们可以博得出名的机会。
不过这次的秋试却有些不同。前有那位天生圣人的出现，后来的苏澈则更是在第一门考试中便得到了书院资格。如此以来那四份答卷便已经有了两个位置，所有人的期望自然都落在了剩下的那两个位置上。
只是除去各地有名气的才子之外，大多数人则更关注榜单上会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落在地上，看起来凌波荡漾，颇有飘然若仙之感。
众人寻声望去，那老先生正缓缓踏来，随后安然的站在大殿中间。
众儒修哗然，那些站在一列的各院儒师也都纷纷点头示意，并自觉地保持着敬意。
“那就是庄大家，这次秋试的主考官。”叶姓少年稍微侧头，悄悄对站着身边的苏澈说道。
苏澈看着那在大殿中间站着的老先生，心想:“这老先生倒是有些仙师的风范。”
庄大家看了看院子里的年轻后辈，随后悠然说道:“秋试已闭，不管结果如何，诸位都是南国未来的倚靠。圣人有言:学无止境。望各位勿焦勿躁，时常勉励自身。大道三千法，各人自有各人的机缘。”
院子里的儒修们都很安静，他们在认真接受着这位前辈大家的教诲。
那少女也退在一边，此刻回过神来静心聆听。
庄大家向侧面看了一眼，何阿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宣布各院榜单！”中年儒师的声音响亮而清晰。
站在院子里的儒修们此刻更加忐忑起来，他们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生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
最先宣布榜单的自然是论语书院。何阿恒此刻正站出来，摊开手上的榜单，念道:“葛明志。”
站在第三排的一位年轻儒修的脸上便顿时呼出一口气。他的肩头微微下移些许，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在的！在的！”那儒修后知后觉地走出来，表情满是愉悦。
早早站立在桃树下的儒师此时便从袖口里摸出半截桃树枝，接着微微点头，平静说道:“同修恭贺。”
那被叫到名字的儒修接过半截桃树枝，恭敬地点了点头。
“张权。”
“木兰花。”
“贺山阙”
“吴资……”
陆陆续续有被叫到名字的儒修们依次走到桃树下完成了礼仪。
叶姓少年的脸上此刻更加慌乱，他看着那份榜单转眼间已经来到了最后一页，还是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
何阿恒扫了眼名单，继续说道:“孟东伯。”
“在的。”蓝袍少年微微吐息，从第一排的队列里站出来。
“完了，这都已经念到他们了。那我岂不是没戏了。”叶姓少年凑过来无力说道。
苏澈看了眼蓝袍少年，“也许你还在后面。”
何阿恒看了眼孟东伯，眼睛里满是欣慰。毕竟那孩子的答卷在一众王公子弟里最为完整，而且求学的态度也来得最端正。虽说实力有些平庸，但至少开端是好的。
在场的人都看向他，穿蓝袍的少年没有在意。他很清楚他们之所以会看他，全都只是因为他姓孟，一切来源于父亲的威望。而和他这个人没有什么任何关系。
所幸让他感到有些高兴的事情是，那少女也看了他一眼。
孟东伯有些害羞，他避开了少女投过来的目光，走的有些快了起来。
无端被天生圣人看着，是一件足够有趣却不自在的事情。
蓝袍少年刚刚完成仪式，重新回到队伍里，何阿恒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叶景。”这声音对少年来说是如此悦耳。
“在的！在的！”叶姓少年激动得从队伍里出来，恭敬地站在桃树下，怀着一种很端正的方式，缓缓接过向自己伸来的半截桃树枝。他拿着桃树枝，回过头来，看着苏澈笑的很开心。
……
……
论语书院的名单宣读完毕，接着是三经书院的榜单宣读。张锦绣站出来，端着榜单说道:“童年。”
一纸折扇轻轻摇摆，一位模样清秀的书生站了出来。
人群里似有轻声议论，儒师们的表情微变。
有些同郡的儒修小声说道:“他就是童年。没想到那人是他啊！”
“谁知道，前些天听说他在朱雀大街和人起了冲突，还惊扰了御前司的守卫。”
“哎！童年是谁啊？”有几个不知道的儒修问道。
一名儒修说道:“我和他同郡，童年可是涣泉郡有名的儒道天才。”
“怪不得，看他气质就不同凡响。”
叶姓少年碰了碰苏澈的肩膀，说道:“你听到了吗？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苏澈看了眼正站在桃树下的书生，叶姓少年的眼光也看了过去。
“原来他就是童年！”叶姓少年的眼睛感到惊诧。
“没错，他居然就是童年。”苏澈的语气比较起来则是平静了很多。
叶姓少年看着他，说道:“那家伙不就是朱雀大街里的白面吗？没想到堂堂涣泉郡的儒道天才，居然会公然挑衅江湖散修，还差点被人反过来羞辱。想想真是颇为好笑。”
书生取了桃树枝，走过来瞪了叶姓少年一眼。扇间轻风吹起，似有微凉。
“少年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莫要随口瞎说，免得遭人闲话。”童年淡淡说道。
叶姓少年还了一声:“我有什么闲话可说？你既然敢做的事还怕别人说么。”
童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殿上诸位儒师的表情，没去管他，回了队伍。
张锦绣咳嗽了两声，继续念道:“李端。”
“王富贵。”
“刘川封。”
“张无眠……”
随着各院儒师声音的此起彼伏，被念到名字的儒修们都走到了桃树下，他们拿着自己的桃树枝，又重新回到院子里的队伍当中。
榜单公布已然结束，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榜上有名的儒修们都表情放松，然而进书院的学生终究是少数。更多的大片是那些手上光秃秃的儒生。他们有的一脸失望，垂头丧气。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就此白费，想着再来一年也许会有个好结果。还有的则干脆换条路子。既然书院进不去，那就去江湖中历练，走散修的大道，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各自计算好得失之后，留给他们打算今后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所有人此刻都恢复了寂静，他们现在都关注一样东西。既然好不容易参加了秋试一场，总要有些收获。能够亲眼见证些独特之致的作品出世，想来也是件不错的事。
现在就轮到那些才子佳作放光出名的朗读环节。
庄大家缓缓走到木桌前，飘然说道:“今天的秋试与往年一样，也出现了许多值得表扬的作品。现在让我们看看，诗词文赋，在这四个方面都独具特色的佳作名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