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玄灿都愣了,什么叫本来就是他的人?
洛一眉眼低垂,看不出表情:“奴婢从未见过燕王殿下,不知道王姑娘在说什么。”
这神情落在王念月眼中就好似心虚一样,王念月斜斜看了她一眼:“你亲口说过,你是燕王府的丫鬟,休要抵赖!”
“王姑娘怕不是得了癔症,奴婢之前从未见过王姑娘。”洛一依旧是低垂着头,只不过气势上似乎弱了几分。
王念月简直要大笑起来,她仿佛看见了庆阳郡主,若是穆颖没有了郡主的身份,没了定国公府这样的靠山,是不是也会这样,如泥一般被她踩在脚下。
“你胡说,我前几日在太子府门前见到你,你亲口承认你是燕王府的,太子府门前的小厮还有金羽卫的镜言都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便见不光这丫鬟,连周围的人,都以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承恩侯轻咳一声,上前请罪:“臣教女无方,还望陛下恕罪,臣以后定当严加管教。”
王念月还不明白,只是凄凄哀哀地喊了声爹,却见洛一看她的目光,由嘲讽,有鄙夷,甚至看出了上位者的怜悯。
王念月突然想起,刚才,也是她信誓旦旦的质问:“我从未见过你,为何要嫁祸于你?”
刚还以为胜券在握而挺直的身子顿时颓然。
竟是这样的一出闹剧。
宣武帝看了眼承恩侯,开口道:“承恩侯,教子无方,罚奉一年。”
承恩侯知道这便是不再怪罪幼女的意思,哪里敢再多说什么,忙跪下谢恩。
接着,宣武帝看向洛一,冷冷道:“你这丫鬟,胆大包天,一会儿下去领五个板子。”
玄煜忙要阻止,刚开口道:“父皇…”
话音未落,就见洛一端端正正磕了个头,道:“奴婢谢陛下宽恕。”
连刚起身想求情的安国公也被这一下生生憋了回去。
洛一自然不傻,五个板子而已,自己皮糙肉厚,无外乎就是在床上趴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谁不知道,宫中的板子分两种,好好打,着实打。
若是好好打,那就是重重抬起轻轻落下。别说五板子,就是八十板子打完人依旧可以生龙活虎。
若是着实打,那就是用了十成的力打,便是四十板子,都可能要了人的命。
若是宣武帝说要打自己八十大板,那她肯定不会磕头认罪。
但五板子,宣武帝还不是立刻叫人将自己拖出去,而是让回朝宴结束后再去,这就是让自己一会继续伺候太子的意思。那板子十有八九就是“好好打”,打便打吧,自己今日确实有些张狂了。
更何况,今日挨过这板子,后悔的未必就是自己。
“刘仁,将那栽赃嫁祸的宫女找出来处置了,不必再报,此事就此作罢吧。”宣武帝说完,摆摆手,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皇后也就告退。
而王姑娘,几乎就是被皇后身边的宫女驾着出去。
即便是如此,刚才那君臣把酒言欢的兴致也失了大半。
这会儿有了时间,洛一就把自己被带到一处点了迷香的偏僻屋子的事情跟玄煜说了,不过隐去了燕王的部分,只说自己是把进来的人打晕,跑了出来。
“这么说是太子府有内应?”玄煜皱眉道。
洛一愣了一下,小声问道:“殿下为何不觉得是皇后娘娘处?”
玄煜看着她,苦笑:“母后身边,只有同她一起长大的珍珠知道。”他沉吟片刻,道:“等先查过了太子府,再告诉母后吧。”
此时宴会已经到了尾声,洛一刚从袖中摸出来小药瓶想着该给太子服下,就见燕王端着酒杯,吊儿郎当的走来,站在桌前,道:“皇兄,许久未见,不如与臣弟干上一杯?”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刚才一事她还以为燕王并非与太子为敌,那支刻了字的箭指不定另有隐情,现在就凑上来没事找事了。
然而太子还真地端起酒杯,与燕王碰了起来,仿佛将自己先前不宜饮酒的叮嘱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气得跺脚,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太子殿下大病初愈,不宜饮酒。”
话音刚落,就见燕王笑了起来:“是臣弟疏忽。”说着,他接过玄煜手中的酒杯,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替皇兄喝了吧。”
洛一愣了,虽说在宫中,主子将自己的东西赏给奴婢应该算是天大的荣幸,何况太子这酒杯也没用过。
但燕王这样,真不是来找茬的?
洛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宫中的酒,果然是甘冽醇厚,回味悠长,称得上一声好酒。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刺激一些的烈酒。
刚想放下酒杯,却被玄灿拦住,他拿过酒杯,顺手端起桌上的酒壶,一边给满上一边道:“本王刚替你作证,免了你这丫头一场杀身之祸,你是不是该敬本王一杯”
洛一皮笑肉不笑地对玄灿道:“燕王殿下说笑了,您身份尊贵,就是敬酒也轮不到奴婢。您大恩,奴婢自会铭记于心。”
话说到铭记于心几个字,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咬牙切齿了。
“姑娘谦虚了,姑娘胆大包天,本王很是欣赏,自然要与姑娘痛饮一杯。”
他说这话时,满眼都是笑意,总似带着绵绵情意桃花眼配上那薄唇,就仿佛在与人调情一般。
洛一心想,难怪燕王在外要带一副面具,听闻古代有将军男生女相,于是为维持军中威严日日以面具示人,燕王这含情脉脉的眼睛配上这看起来就浪荡风流的脸,简直就是话本子里标配的薄情寡义负心郎,要不是他常年征战在外身上总归是沾了些戾气,倒更像是情场战神而不是战场战神。
这张脸不挡一挡,如何当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洛一嘴上说着:“奴婢不敢”,心中愤懑不已,但还是不得不又干了一杯。
她刚想放下杯子,就见燕王又给她倒满,端着酒杯凑上来碰了一下:“本王与姑娘一见如故,当敬姑娘一杯。”
青玉酒杯相碰,声音清脆悦耳。
倒是玄煜看向二人,洛一以为他终于看不下去要帮自己说话,不想玄煜好奇问道:“如何一见如故?”
“皇兄不知,臣弟看着丫头,长得和伤了臣弟的烛台倒有几分像。”
“殿下说笑了。”洛一急急打断他,一仰头将酒喝光,还面带笑容地给他展示了一下空了的杯子。
真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