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军首次真正意义上的攻城战。
负责攻城的指挥将领王达脸色铁青,他们这一役损失惨重,却寸功未进。
明知道定南城难以被攻破,王达的心中还是心存侥幸。
定南城内的粮草与武器战备都很充足,即使将此地围困三年,定南城内也有很充足的粮草供应。
可是以赵国的实力来说,他们根本无法供应一支围城大军三年的粮草,而且魏国也不可能放任他们就这样围困定南城三年的时间。
主将营帐中,一个中年将领用质问的口吻对萧雁北问道:“定南城内不是只有一百架小型投石车吗,我怎么感觉今天城墙上的投石车不下二百架呢?”
萧雁北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定南城内有十名百工,还有五百名木匠,再加上公孙野这个工匠大师,别说二百架投石车了,只要给他们时间,就是上千架投石车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赵宇反驳道:“公孙野已经被楚临风软禁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给楚临风制作投石车?”
听到公孙野被软禁的消息,萧雁北有些震惊。
定南城被赵军围困,城门紧闭,赵军根本不可能与定南城内的奸细有任何联系。
按理来说,赵军不可能得知定南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才对。
萧雁北心道:“公孙野被软禁,赵宇究竟是如何得知的,他们是怎么和定南城内的奸细联系的?”
很显然,王达对萧雁北并不是很信任,他们对萧雁北隐瞒了一些事情。
萧雁北反问道:“楚临风怎么会将公孙野软禁?”赵宇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萧雁北,萧雁北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可是整个定南城最懂得攻防战的专家,楚临风真把他软禁的话,岂不是自断臂膀吗?”
赵宇知道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他狡辩道:“或许楚临风觉得定南城固若金汤,就算没有公孙野,他也能守住定南城,所以就将公孙野软禁了。”
萧雁北沉思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他把公孙野软禁了,那些百工和五百名木匠也不可能被软禁,有这些人在,定南城何愁没有更多的投石器!”
许多赵国的将领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针对萧雁北。
在他们的眼中,萧雁北不过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还是从魏国阵营中投降过来的人,他一来到己方阵营就能和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平起平坐,这让他们的内心多少有些不太平衡。
赵宇还想要继续驳斥萧雁北,王达却开口了:“好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做出决定,究竟是继续攻城,还是直接进攻渭城?”
原本按照王达的计划,若是能攻克定南城,就先攻克东南城,若是不能,那就直接深入魏地,首先攻破渭城然后直达梁城。
但是,八日前,神秘人却带来了赵范的消息,不让他进攻定南城,而且也不让他率军向魏国进军。
一方面,王达对赵范百分百的信任,他相信赵范的判断必然是正确的。
另一方面,他迫于从赵国方面传来的压力,还有周显不断的派骑兵催他进攻渭城的命令。
赵范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攻破了定南城的大门,他索性一声令下派大军进攻定南城。
然而定南城这块骨头,比他预料的还要难啃。
整个定南城,被楚临风严防死守,几乎没有任何漏洞。
所有将领的意见都很坚决,他们都主张暂时放弃定南城,直接越过鄱江进攻渭城,与周显所率的二十万大军分头进攻魏国。
为了等待赵范进逼渭城,周显率大军已经在蒲州浪费了八天的时间。
正在赵范与众将领商讨之时,军营外两匹战马一同奔驰而来。
“我乃赵王使者,我有王令一封,速速打开营门……”
赵王使者持令而来,没有人敢阻拦,营地门口的士兵第一时间就将路障移开。
那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向王达禀报,两匹快马飞驰的身影很快就被一片片营帐掩盖。
“唏律律!”
“唏律律!”
两匹战马先后嘶鸣,手持王令的使者,右手捧着赵王诏令站在主将营帐门口,高声道:“赵王有令,王达接诏。”
坐在主将营帐中的王达听到这道声音后,立刻就头疼了起来,心中暗骂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名将领揭开了营帐门口的帐帘,王达第一个走出了主将营帐,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众将领。
十多道身影拱手俯身,他们都定定的看着赵王使者,王达高声道:“老臣王达接诏。”
赵王使者向前走了两步,他来到王达身前一步远的地方,道:“赵王有令,此诏不宣。”
众将突然都有些惊疑不定,他们心中都七上八下。
赵王千里迢迢下达诏令,居然不让使者宣读诏令,这还真是天下最稀奇之事。
赵王使者将羊皮诏令放在王达的手中,对他语重心长的道:“王将军,赵王对你的行为很是不满,看完诏令之后,老将军好自为之吧。”
赵王使者的身旁是一位年轻的将领,此人是一个千夫长,他名为周远,是周显的亲生儿子。
王达向周远拱手,道:“大将军可安好?”
周远没好气的道:“我父亲好极了,他让我过来亲眼看看王老将军是不是已经年老体衰的迈不动步了,要是老将军真的迈不动步了,不如就将大印交到年轻人的手中算了。”
王达讪讪一笑,他很了解周远,在他的认识中,周远并不是一个目无尊长的人,他如此诋毁自己,完全是受到了周显的影响。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王达始终不进攻渭城的举动,让周显气愤不已,甚至都将赵王搬了出来,还逼得赵王亲自下诏。
有了王诏,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明知是自寻死路,王达也不得不尊诏而行。
王达在心中长叹一声:“恩师啊,不是我不听你之言,实在是王命难违啊。”
此时的楚临风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他凝视着五里地之外的赵军营地,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帐的确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一道高挑飒爽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一步一步的向楚临风所在的方向而来,她眉头紧皱,眼神复杂,孤傲而绝美的脸庞上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色。
“楚临风!”一道恶狠狠的声音从五十米开外传到了楚临风的耳中,不过很快,那道声音的主人就来到了楚临风的身前:“你凭什么把我父亲软禁起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还是哪里得罪了你?”
楚临风面无表情,他平静的观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公孙玉,反问道:“我何时软禁了你父亲?”
公孙玉怒不可遏的道:“你派兵将后院包围,不是软禁,是什么?”
楚临风笑了,他说道:“只有你父亲住在后院吗?你和楚玉不也住在后院吗?我若真想软禁你父亲,就凭那几名士兵能拦得住你父亲吗?”
接连不断的反问,让公孙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楚临风凝视着公孙玉孤傲冷淡的脸庞,接着开口道:“如果不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他怎么会半步都不敢踏出房门一下,你回去问一问包围后院的那些士兵,我是怎么对他们下令的,你就会知道究竟是我软禁了你父亲,还是你父亲自己把自己软禁起来了。”
说完了这句话,楚临风不再搭理公孙玉,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公孙玉急走几步,拦住了楚临风,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了转变:“那件事情,我父亲真的毫不知情,那都是义母和魏王使者他们两个人做的,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干系。”
公孙玉的话让楚临风感到很是好笑。
如果说,公孙野没有亲自动手做那件事,楚临风相信,但如果没有公孙野的暗中协助,凭封佩琴和魏王使者两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完成此事。
楚临风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公孙玉美丽的脸庞上,强忍着想要冷笑的冲动,说道:“是你傻还是我傻?”
公孙玉蓦然间睁大双眼与楚临风对视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耳边又传来了楚临风的声音:“封佩琴有这种手段和智力吗?那个所谓的魏王使者人生地不熟,凭他和封佩琴的能力能把所有千夫长都关在帅府中吗。如果不是对定南城有百分之百的了解,他们怎么能把所有的千夫长都聚集在帅府中?”
“你告诉我。”楚临风的脸上古井无波,但他说话时却加重了语气:“封佩琴一介女流之辈,真有这么大的能力吗,如果她真有这么大的能力,恐怕我早就下黄泉了。如果不是封佩琴把那些千夫长聚集在帅府中,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力和能力能把他们都哄骗到帅府?”
公孙玉不说话了,她呆愣在原地,楚临风的话几乎无可辩解,他的语气也让人不容置疑。
楚临风越说越生气,最后他毫不留情的对公孙玉又说道:“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我更不是一个傻子,不要再在我面前做这种让我觉得愚不可及的辩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