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风准备翻身下床,亲自去找公孙玉看个明白。
可仅仅只是起身的动作,便让楚临风腹部以及左侧胸膛上的伤口又溢出了不少鲜血。
腹部与左侧胸膛还有右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整个身体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若不是楚玉在他的身旁急忙拉住了他,他这一下直接便要翻到在床下了。
楚玉安慰道:“你先躺好,听我慢慢跟你说。”
楚临风的额头上冷汗涔涔,楚玉将床边铜盆里的毛巾拧干水分,伸手准备抹去楚临风头上的汗水,脑海中正在思索着该怎么跟他说公孙玉的事情,楚临风的双眼上眼皮和下眼皮就打起了架。
就在楚玉犹豫之中,楚临风再次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过去了两夜一天的时间。
在这两天一夜的时间里楚临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两年前。
那一天,公孙玉没有悔婚,两人在无数双羡慕的眼神中,走入了洞房。
很快,他们就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公孙玉温柔贤惠,相夫教子,两人的日子过的很平凡,却也很充实。
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而且越来越懂事。
这个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疼爱他宠着他的母亲,还有一个慈祥的父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孩子越来越像楚临风,最后他的容貌与他的故事彻底与楚临风重合。
梦中的一切变得混乱了起来,很多时候,楚临风分不清,他到底是他自己,还是本应是他儿子的那个孩子。
公孙玉的容貌在楚临风的梦中越来越模糊,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在公孙玉的脸庞上闪现着。
楚临风的头很痛很痛,他也很茫然,梦中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一生过得实在太虚幻了,他开始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最后,公孙玉的脸庞总算清晰了起来,那张美丽无暇的脸庞就是与他一起洞房的那位女子。
楚临风有些疑惑,他总觉得中间少了什么故事,在那张脸庞清晰起来的同时,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一句:“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我们根本就没有拜天地。”
“不……”
楚临风从那一声“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我们根本就没有拜天地”的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点点,脸色苍白如纸,紧握的右手上鲜血汩汩。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楚玉姐姐,楚临风大哥醒了。”
楚玉闻声,急忙赶来。
她为楚临风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开心的道:“兄长,你终于醒了。”楚玉喜极而泣,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李蔼说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他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楚临风对楚玉安慰道:“没事,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楚临风想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可他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双手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他开口道:“我记得我之前好像醒来过,而且我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严重吧,哪里有李蔼说的这么可怕?”
“你不知道!”楚玉流着泪道:“本来你身上的伤势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可是从昨天开始,你突然就发起了高烧,李蔼说你的高烧要是六个时辰内退不了的话,就算醒来也会被烧坏脑子,可你足足烧了十二个时辰。”
楚玉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楚临风似乎听到了像是诵经般的声音,他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花小雨很是无奈的看向楚玉道:“楚玉姐姐,楚临风大哥怎么又睡着了?”
就在楚临风昏睡的期间,魏国境内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魏国的相邦李宰辅,从魏国境内一路北上,直达邯国的都城,与邯国上大夫邯婴还有邯相申不易展开了长达九日的谈判。
谈判的一开始,李宰辅的态度并不是很明确,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一个宰相应有的风采,不过虽然他早已老迈,但谁也不敢小觑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因为,举世公认的魏国,就是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当上魏国的丞相以后,才正式成为天下第一大国的。
李宰辅很直接,没有任何空洞的开场白,随着他很简单的一句:“上大夫和邯相是东道主,两位就先说说你们的条件吧。”谈判就正式开始。
上大夫邯婴和邯相申不易在一言不发的李宰辅面前,说了很长的一系列条款,大致内容如下:
首先,魏国大军必须全部撤出邯国境内,并赔偿邯国一百万两黄金作为楚北辰入侵邯国五座城池的战争赔偿;
第二条,割让上陵山脉以南的十五座城池,包括两座军事重镇土门镇和蒲州城;
第三条,魏国第一美女楚玉需嫁入邯国王室,嫁妆不得少于十万两白银;
第四条,魏国需向邯国出让八百里沃土长达三年的时间;
第五条,魏国需赔偿邯国二百万两黄金作为邯国从上陵山脉撤兵的赔偿。
李宰辅听完了两人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结果就听到只有五条实际的条款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这些?”
上大夫邯婴和申不易对视一眼,他们以为财大气粗的魏国对这些并不在乎,所以邯婴又壮着胆子补充了一条:
第六条:邯国在魏国全境开市,但凡是邯国的商人在魏国行商,魏国不得收取分毫赋税。
李宰辅闭目养神了起来,邯婴叫了李宰辅几声,不见李宰辅有任何回应,他从自己的桌案前站起身,走到了李宰辅的身边,推了他一下,道:“宰辅大人,我们的条件说完了。”
李宰辅好像睡了一觉般,他迷迷糊糊的问了一下旁边随自己从魏国一同而来的太史官道:“把你记下的条文拿给我看看。”
将太史官一笔一字记载在竹简上的条文一一审视完之后,李宰辅很是谦恭的对两人拱手道:“二位大人提出的条文,日后我会如实向我王禀报,二位大人请恕老夫年迈,体力不支,今日我们就先到此为止。”
李宰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好像真的体力不支,随时都有倒地不省的可能,他拖着老态龙钟的身躯,在邯婴与申不易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晃的走出了大厅。
李宰辅离开后,邯婴向申不易道:“相国大人,我怎么觉得魏相似乎是在耍我们呢,他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申不易道:“齐国二十万大军围困魏都,赵国两路大军共三十五人马进攻魏国,我邯国二十万大军陈兵上陵,牵制了魏国二十万人马,而且我相信这个时候,南庆也早已经蠢蠢欲动了,我倒想看看,魏国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连五天的时间,李宰辅都在和邯婴还有申不易扯皮,只要两人一谈起邯国的条件,李宰辅就想尽办法转移话题。
第六天,李宰辅突然一改往日的嘻哈,郑重道:“邯国的所有条件,我们一概不接受。”
在邯婴和申不易震惊的眼神中,李宰辅铿锵有力的道:“二位大人不防听听我魏国的条件。”
其一,若想撤出上陵的二十万大军,需赔偿魏国二百万两黄金;
其二,割让上陵山脉以北的十五座城池;
其三,邯国必须挑出一位公主嫁到魏国,嫁妆不得少于十万两白银;
其四,邯国需向魏国出让八百里沃土长达三年的时间;
其五,邯国需向魏国赔偿一百万两黄金作为战争赔偿;
其六,魏国在邯国全境开市,但凡是魏国的商人在邯国行商,邯国不得收取分毫赋税。
李宰辅提出的条件,几乎就是邯婴和申不易两人向魏国提出的条件的翻版,只是受益方和受损方掉了个个。
就在李宰辅强势说出魏国的条件后,邯婴怒气上涌,激动的直拍身前的木案:“疯了,魏相疯了……”
申不易疑惑而又震惊的道:“魏相是不是搞错了,这全部是我邯国向贵国提出的条件。”
李宰辅道:“没错,这也是我魏国向邯国提出的条件!”
申不易拍案而起,指着李宰辅怒道:“魏相是老糊涂了还是没睡醒,赵、邯、齐、南庆四国攻魏,魏都危在旦夕,你魏国拿什么向我邯国索要赔偿?”申不易气喘吁吁的说完上面一番话,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怕告诉你,我王又在全国征召了十万大军,此刻已经整装出发,不日将抵达上陵与邯坤将军会合。届时,楚北辰和他手中的二十万大军将会彻底灰飞烟灭。”
李宰辅原本老态龙钟的身躯突然间像是焕发了光彩,他从木案前站起,让身后的随从拿出了一张邯国的地图。李宰辅虎步雄风的来到主案前,将那张标注着邯国大大小小所有城池的地图摆在了上面。
李宰辅指着地图上的五座城池道:“相信二位大人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我魏国的楚北辰将军,已经将新城、丹阳城、芦城、上安、下安这五座城池全部攻陷了。很快,楚将军就会带着他所向无敌的大军从峦城直达邯都新郑。”
此时,李宰辅抬起了苍老却神采奕奕的头颅看向邯婴和申不易,道:“刚才相国大人也说了,你们又征召了十万大军,此时应该是已经快到上陵了吧,不过等他们救出邯坤将军然后再赶回来的话,那时候估计邯都新郑城早就落到了我魏国大军的手中了。”
申不易和邯婴根本不相信魏国真有这个实力,不将大军调回魏都守卫都城,反而敢北上邯国进攻邯国的土地,所以他们对李宰辅的话嗤之以鼻。
申不易正想怒斥李宰辅信口开河的时候,邯王就派来了使者,对上大夫邯婴和相国申不易小声道:“峦城突然被魏军十万大军围城,新城、丹阳城、芦城、上安、下安五座城池全部失陷,新郑危在旦夕。我王让小人来传话,二位大人赶紧劝说魏相,让他们早日退兵。”
上大夫邯婴老脸上布满褶皱的的皮肤在颤抖,连带着他的双手也抖动了起来,嘴中喃喃道:“魏国哪里冒出来的大军,他们的大军不是被邯坤将军牵制住了吗,他们怎敢分兵北上邯都?”
申不易捋了捋思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使者说道:“马上回禀我王,就说魏军分兵攻城,邯坤大将军必然会冲出魏军的包围,先诏令十万大军回防都城,只要十万大军能及时赶得回来,都城危机就能瞬间解除。“
使者哭丧着脸道:“回不来了,原本驰援邯坤将军的十万大军也被魏军拖住了!”
“什么!”
“什么!”
申不易和邯婴先后失声大叫,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窜入邯国境内的这十万大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围困邯坤二十万大军的魏军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邯婴瞬间痛哭流涕了起来,身为一个上大夫,他现在的样子很是失态,他脚下不稳,突然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宰辅急忙将邯婴拉了起来,他以安慰的口吻道:“二位大人想必也不知道南庆和姜齐的情况,不如我就一并告知两位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