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不是威胁,而是充满魅力的明天。无知不是愚昧,而是渴望知识的起点。
——撒贝利特城邦学院标语
辽阔深蓝的水面上,一座庞然大物静静漂浮,像是一座孤岛,不时地还有一只只铁鸟轰鸣起落。
画面一转,林立的奇异高耸建筑间,一个个铁盒勾连一起沿着并行的铁条隆隆作响地行进。
乱石围绕的空地里,诺迪抱着脑袋睁开眼,独狼蜷缩身体包裹着他。虽然习惯了冷硬的雪地,但窝在温热软柔的毛发里无疑更加舒适。
这里不是他记忆中最初醒来的地方,对于那里诺迪也只有零星印象。那时的他头脑浑噩比现在严重得多,裹挟着冰雪漫无目的地一直走,渴了饿了就吃冰嚼雪,累了就窝在雪堆里休息...
脸上的濡湿唤回了陷入回想的诺迪,独狼正伸着舌头舔舐他的脸。
诺迪抱着它的脖子似乎想要摆出什么表情,最终也只是勾了勾嘴角。
他很喜欢这个朋友,昨晚是自醒来遇到的第一个黑夜,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睁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那时一种名为慌乱的心情蔓延开来,让他感到十分无助,最后还是在独狼的舔舐安抚下才得以安然入睡。
“你,说话?”
诺迪期待的盯着独狼,过了一会儿才失落的垂下脑袋。
它不会说话,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诺迪知道它回答了,并且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走吧。”
诺迪熟练地爬到狼背上。
他不喜欢慢悠悠的散步,朋友也不喜欢。
独狼像是得到了解脱,兴奋的撒腿狂奔。诺迪伏在狼背上很享受这种疾风掠过耳畔的感觉。
他试着松开双手伸展双臂,就在闭目的一瞬迎接他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
受到惊吓的诺迪原本想要睁开眼,却被陡然跳动的点点绿意吸引了注意,他集中精神试图看得更清楚。
眼前景象再次生了变化,原本的绿点像是被放大成了环绕光晕的绿团,圆滚滚的有大有小。最神奇的是有绿团渐渐生出了手脚,就像缩小版的自己,还有一些长得像他朋友。
诺迪兴致高昂地试图伸手去抓,让他失望的是那些“有手有脚”的绿团数量稀少而且躲得很快,最后只能随手捞了一只圆滚滚的绿团捧在手心。
这时他还没有发现身体已经脱离了独狼,悬浮在半空中。
“啵~”
绿团破灭,诺迪反应不及,整个身体划过半空,一头撞到了雪地里。
顶着一头碎雪的诺迪神情呆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恐慌,反而精神振奋的回想着过程,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么有趣的事。
收拾了一下,一人一狼再次上路。
得益于独狼的速度,诺迪发现视线逐渐开阔起来,在彻底天黑之前来到一处小镇前,或者说村落更加合适。
三三两两的屋子散落四方,大都是青石墙壁茅草屋顶,因为没有经过修整,墙壁显得凹凸不平,有些石块间的缝隙甚至能塞进去一只拳头。
诺迪拍了拍独狼脖颈,顺着毛皮滑了下来,伸着脑袋好奇的东张西望,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
很快独狼那惹眼的体型招来了人群。
“哦,天啊,这是...巨狼?”
未知让人恐惧,人群中迅速响起了要驱逐一人一狼的声音。
“那可是吃人的野兽,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高昂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附和。
“这太危险了,它会吃了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
杂乱的声讨让诺迪手足无措,他其实并不完全明白这些人在叫喊什么,只是模糊的感觉到他的朋友似乎不太受欢迎。
“他,听我的。”
诺迪试图解释,却没人愿意听,很快一些手持锄头、木棒的人围了上来。
“他,我的,你们不能!”
诺迪伸展双臂挡在独狼面前,神情倔强。
“与狼共舞,这是受到了神的惩罚,他是残忍的狼孩!”
落后的民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传说,而狼孩正属于令人厌恶恐惧的一类。传言它们人类的躯体里装着狼性的恶劣,嗜血而残暴,喜食人类幼儿。
情势愈发紧张,这次诺迪也成了人群的目标。
“它,听你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原本骚动的人群登时平静下来,自发的分列两旁迎接这位金发蓝眸身披银色轻甲的青年人。
“骑士大人!”
不同于之前的乱吼大叫,这一声显得整齐拘谨,带着敬畏。
诺迪可不明白什么是“骑士大人”,只是固执的重复道:“他,听我的。”
“你要证明。”银甲青年面带微笑的建议道:“比如说,你可以让它做一些简单的事。”
诺迪听懂了,让独狼做了几个动作。只是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他的朋友。
银甲青年点了点头,朗声对着人群道:“很明确的演示结果,有这位朋友,它不会伤害你们。”
“可是...”
“以吾骑士的荣誉保证!”银甲青年单手握拳贴胸神情肃穆,这是一种很正式的骑士仪礼。
“骑士大人的保证,我们当然相信!”
在这里骑士有着绝对的威望,至少没人会为了一个传说去挑衅得到王国授勋的骑士!
人群散去,银甲青年转身笑着。
“哈维·里斯曼,我的名字。”
诺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哈维温声提醒道:“这个时候应该说出你的名字。”
“哦,诺迪。”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哈维愣了一下,笑着邀请道:“有兴趣参观我的庄园吗?”
诺迪有些疑惑,这类略显正式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比较难以理解。
哈维意识到了这一点,解释道:“就是邀请你去吃饭和睡觉,或者做一些其他你想做的事。”
“他,带着。”
诺迪没有忘记他的朋友,指着独狼说道。
“当然!”
哈维爽朗的笑着。
暗沉的天色变得漆黑,哈维领着一人一狼穿过村落,进入一处庄园安置了下来。
哈维贴心的给独狼也准备了住所,可它趴在诺迪的屋外不愿挪动。
“他,不愿意。”
诺迪不想强迫它。
“那请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哈维也没再坚持就离开了。
这一晚诺迪并未睡在屋里,而是窝在独狼的肚子上过了一夜。
隔日凌晨,哈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也没有多嘴去问,耐心的领着一人一狼游览庄园。
因为突如其来的早冬,外围的种植园已经被清理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架。
穿过种植园就是庄园内庭了,一道道修剪整齐的常青景观木丛将整个内庭划分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区域,里面种植着各种草木,即便经历了早冬的严寒依旧绿意盎然。
“这是从各地搜集来的耐寒木植,主要是为了装饰庭院...”
哈维充分发挥着主人的角色,为诺迪讲解着。
踏上内庭中轴平整的石板路上,诺迪顿时被尽头的一栋建筑吸引了目光。
哈维不无骄傲的介绍道:“罗兰堡,主体共有三层附带一座塔楼,有着小城堡的美称。建造时动用了神秘的炼金术,所以看起来像是一块巨石雕筑,通体没有一丝缝隙,享誉王国的温斯特家族未竟之作!”
“虽然只是一座裙堡,也比一般庄园建筑雄伟得多。”哈维感慨道:“这座庄园也继承了‘罗兰’这个名字。”
而诺迪没听懂或者说根本没听,罗兰堡很令人惊艳,但见过梦境里的奇异高耸建筑,他并不十分惊讶。
不出意外,诺迪被邀请进入堡内用了午餐后回到了庄园外围的住所。
对于这一餐,诺迪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麻烦,非常的麻烦。
刻板的用餐礼仪让他很不适应,不过那些精致的食物确实比冰雪好吃。
接下来一连十几日哈维都没有再过来,这期间诺迪最喜欢的事就是找人说话。
当然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在听别人在说,对象可以是庄园的仆人,种植园的农夫...
从交谈中诺迪了解到现在的自己是“不正常”的,例如缺少过往的记忆,不知道父母是谁...
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庄园里流着鼻涕的孩童懂的都比他多,而自己大概已经十二岁了,不得不说这个认知很让人气馁。
如果不是偶然得知自己可能认识文字,他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出生就这么大。
现在最让他感兴趣的大概就是罗兰堡那座塔楼了,一名负责修剪草木的仆人说过,那里有着大量用文字插画记载各种知识的书籍。
只是那座塔楼并不让人随意进出,据说只有包括里斯曼家族成员在内的少数人才会被获准进入。
日复一日,诺迪想要进入塔楼的心情愈发迫切。
终于,在收获之月的初始日,哈维找了过来。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诺迪不懂迂回请求,直接道:“我想进塔楼!”
哈维被突如其来的要求恍了一下神,“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藏着知识的地方!”
经常与人交谈的成果是明显的,现在的诺迪能够很流畅的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
“没错。”
哈维忍着笑,塔楼原本是不对平民开放的,但这次他并不准备拒绝。
趁着这个机会,哈维提出要带着独狼出去狩猎。
看着他的朋友摇着尾巴,显然是十分乐意的,诺迪自然也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