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施救妘倾鱼的时间有些长,天色已经转黑夜。
妘相府的此刻,却是哀嚎连连。
孙氏和丫鬟红菱,哭嚎着从风雨园跑出来,一边哭一边问院子的小厮丫鬟,“老爷呢,老爷在哪,我要找老爷——”
相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孙姨娘是个温柔娴静的,这突然间的歇斯底里,还真把他们吓住了。
只见她双眼无神的被红菱扶着,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老爷,快带我去找老爷——”
下人们看红菱扶不住孙姨娘了,索性过来搭把手,搀扶着孙氏去找妘若海。
而此时的妘若海,正在玥馨院里与安夫人谈话,只是不知道他与安夫人在说些什么,安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还气呼呼的。
就在安夫人生气之余,外面的吵闹声惹的他们一阵心烦,两人异口同声道,“外面吵什么!”
两人又默契的相视,最后又白了对方一眼,谁也不看谁。
外面的花嬷嬷过来传话,“老爷,夫人,是孙姨娘来了。”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让妘若海眉头一紧,心生不悦,“来就来了,干嘛这么吵。”
花嬷嬷小心的窥探妘若海身后的安夫人,“好像是三小姐——中毒了。”
“中毒——”两个人又异口同声的惊呼。
安夫人别过身去,不想理妘若海。
妘若海咳嗽两声,缓解尴尬,“倾鱼现在怎么样了?”
花嬷嬷摇头,“还不知道,孙姨娘在前面候着老爷呢。”
妘若海一听孙氏来了,赶紧到前面看看。才走两步,他又对在那生闷气的安夫人说,“你也过来,倾鱼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好歹也叫你一声母亲。”
安夫人强忍着心里的那股火,对着妘若海强颜欢笑道,“不用老爷费心,妾身知道这个主母怎么当。”
说着,安夫人就端着身子,略过妘若海,和花嬷嬷去了前院。
妘若海看她这盛气凌人的模样,不知道想些什么。手,不经意的握成了拳。
————
前厅的孙氏,现在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哭肿了。
安夫人看她这幅模样,吓的赶紧上前安抚她,“妹妹怎么哭成这样,快别哭了,眼睛要哭瞎了。”
孙氏根本听不进,扑通一声跪在安夫人面前,接着哭喊,“求夫人请老爷让太医院的来吧,倾鱼她,她快不行了。”
“倾鱼快不行了——”安夫人一听这话,转身与刚到的妘若海说,“倾鱼似乎中毒不浅,你快去请太医院的来吧。”
妘若海看着跪在的地上,哭成泪人的孙氏,轻缓的将她扶起来,“这个时候,叫太医院的人来也晚了。”
孙氏一听这话,开始嚎了起来,“老爷,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求老爷救救倾鱼。”
安夫人看她这般心碎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妘若海说的没错,叫太医院的人实在太晚了。
就在她要准备叫人去找大夫时,花嬷嬷在她耳边提起,“夫人,二小姐也会医术的。”
花嬷嬷这么一说,安夫人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女儿是会医术的,她赶紧让花嬷嬷去叫,“嬷嬷,快去,让倾歌去风雨园。”
花嬷嬷二话不说,提步就往听雪院的方向走。
安夫人过来安慰孙氏,“妹妹别哭了,我已经让花嬷嬷去找倾歌了。有她在,倾鱼不会有事。”
妘若海在旁边附合,“倾歌医术了得,有她在,你就放心吧。”
孙氏缓和了情绪,让自己不在抽噎。
妘若海看她好点了,牵着孙氏的手道,“走吧,我们去风雨园看看倾鱼。”说着,拉着她就往外走,理都不理安夫人。
妘若海的突然牵手,让孙氏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挣开,奈何他却攥着不放。她害怕,又求救的看向安夫人。
可安夫人跟个瞎子一样,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端着那副骄傲的架子跟了过去。
这让孙氏很不解,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妘倾歌并没有离开风雨园,而是在暗处等待妘若海他们的到来。
妘倾鱼的毒,其实已经服药解了,只不过药效很慢,她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下毒之人揪出来,然后整顿玥馨院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来风雨园的人实在太多,梅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看来,故意让孙氏闹的相府人人皆知,闹的有点过头了。
妘若海和安夫人进了妘倾鱼的卧房,看看她怎么样了。可见到她苍白如纸,又因病气瘦的凹陷下去的脸,妘若海实在心疼的难受。
“倾鱼,倾鱼——”妘若海的叫声她听不见。毕竟妘倾歌下了点七氟烷,让她好好睡一觉。
身旁的粉蝶开始跪在妘若海身旁哭泣,“老爷,三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就在粉蝶哭喊之余,妘倾城,妘奕泽和妘奕煊走了进来。
妘奕煊看到躺在床上的妘倾鱼,气的咬牙切齿,“是谁把三妹妹弄成这样的,她这么小一个孩子,是谁要害她。”
妘奕煊的愤怒的怒吼,吓坏了妘倾城和妘奕泽。他们从未见过自家大哥会发这么大的火。
妘倾城更是吓的不敢去看妘倾鱼,她那模样跟具干尸一样,恐怖非常。
妘奕泽先让妘奕煊平息怒火,“大哥莫要生气,先救三妹妹要紧。”
紧接着,梅苑的妘氏兄弟,带着他们一大家来了风雨园。
妘倾歌见差不多,从树屋里拿出药箱,跨在肩上,又在原地跑了两下,让自己热血沸腾后,出现在他们视线。
她并没有去理会妘氏兄弟这一大家子,而是喘着粗气,喊了一句,“救人要紧,恕倾歌不能行礼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妘倾歌人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进了屋子里。
一到妘倾鱼的卧房,妘倾歌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句,“让,让开——”
屋里的人开始腾地,赶紧让她给妘倾鱼看看怎么回事。
妘倾歌也不行礼了,跑过去看妘倾鱼的情况。那脸上紧张不安的表情,让妘若海心头一紧,“倾歌,你妹妹她怎么样了。”
妘倾歌为了一颗强身健体的药丸给她,“三妹妹是中毒了。可是——”她又愁闷的绷起脸,“我并不知道三妹妹中的什么毒,只有知道她中了什么毒,我才能配置解药。”
一听这话,妘若海就开始问粉蝶,“三小姐怎么中的毒,你知不知道?”
粉蝶吓的扑通跪地,“老爷,昨天中午回来,三小姐就成这样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怎么中毒的。”
“中午回来?”妘若海觉的她话里有话,“三小姐昨天中午去哪了。”
粉蝶战战兢兢的看向安夫人,“三小姐昨天去了夫人那里。”
妘倾城突然咋呼起来,“啊,不是吧,难道是母亲给倾鱼下毒。”
妘若海眯着眼睛看向安夫人,“你昨天给倾鱼吃了什么了。”
安夫人一点也不心虚的端在那站着,“开什么玩笑,我一当家主母,为何要给一个庶女下毒。”
粉蝶插了句嘴,“可是,三小姐就是吃了您的点心才中毒的啊。”
听她这么说,安夫人的眼神飘忽不定的瞥向了妘倾歌。
妘倾歌不明所以的看向安夫人,“母亲,怎么了嘛?”
“安伶柔——”妘若海的一声怒吼让安夫人一惊。连外面的人都听到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孩子嘛,你别忘了,倾鱼可是叫你一声母亲啊。”
安夫人眼含泪水的望着妘若海,这是他们成婚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对她吼叫,也是他们夫妻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的不信任。安夫人从未想过,妘若海会这么对自己,这让她好失落,好难过。
“若海,你相信我给倾鱼下毒嘛?”
妘若海攥着拳头,侧过身去,不想看她,“倾鱼都这样了,你让我如何相信。”
在那假装哭泣的孙氏有些害怕了,她停止了哭泣,惊愕的看着眼含失望的安夫人。
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没想过,妘若海为了妘倾鱼会和安夫人吵架。
就在孙氏想要把事情全盘拖出的时候,妘倾歌拦住了她,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别坏了事。孙氏缩缩脖子,接着在演自己的戏。
在那看戏的妘倾城和妘奕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能让妘若海和安夫人反目,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母亲,您的意思是说,这毒不是你下的,那三妹妹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妘奕煊寒光看向妘倾城,强忍着自己一拳挥过去冲动,“大人之间的事,你给我少插嘴。”
妘倾城被他吓得瑟缩在妘奕泽身后,不在说话。反正他们夫妻已经反目了,只要看戏就好了。
安夫人不说话,妘若海就去问粉蝶,“三小姐在夫人那吃了什么。”
粉蝶回答,“吃了那种圆圆的,上面都是白色粉末的点心。”
妘奕煊和妘若海的目光同时看向妘倾歌。因为他们知道,那些都是妘倾歌给的,因为他们也收到了那些点心。
妘倾歌心里在笑,终于轮到她了吗。好,看我这个演过话剧的恶霸千金,教你们如何演戏吧。
妘倾歌兀的跪在地上,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父亲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怀疑女儿给三妹妹下毒嘛。没错,那些甜甜圈是我给母亲的,可那些甜甜圈都是密封包装,我不可能拆开包装下毒啊。”
妘若海心疼的将她扶起来。他知道,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包装的点心只要一打开,就会有漏气的现象,这毒绝对不会是她下的。
他又看向安夫人,质问她,“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安夫人满含泪水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绝望的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沙哑着声音,在一次问他,“若海,你就真的不相信我吗?”
妘若海依旧不看她,出了妘倾鱼的卧房,对外面的小厮喊道,“去给我查玥馨院,让玥馨院里所有人都给我到外面等着,我要亲自审问。”
妘氏兄弟跟着妘若海去了玥馨院,妘倾城和妘奕泽也跟了过去。
风雨园里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了。安夫人终于站不住的趔趄。妘奕煊和妘倾歌吓的赶忙去扶她,生怕她受不了的晕过去。
妘倾歌从药箱里拿出速效救心丸给她含着,怕她真的因此而昏死过去。
看着缓过神的安夫人,妘奕煊担心的去问,“母亲,你感觉怎么样。”
安夫人忍着晕眩摇头,“没事。”她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氏,问她,“你相信是我下的毒嘛?”
孙氏害怕的不敢抬头,紧张的捏着手中的娟子,“老爷会给倾鱼公道的。”
安夫人笑了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妘倾鱼,“我带倾鱼,和倾歌是一样,我想你是知道的。”
撂下这句话,安夫人就让妘倾歌兄妹两个带她回玥馨院。
见他们都离开了,孙氏颤抖着身体坐在了地上,一脸愧疚的望着远去的他们,“我这么做,真的好吗。太对不起夫人了。”
粉蝶让她安下心,与她说,“这是二小姐让您这么做的,她既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可孙氏还是觉的心中有愧,忍不住的在那自责。
粉蝶将手里的字条给孙氏,笑道,“这是二小姐临走时偷偷塞给我的,您看看。”
孙氏摊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姨娘做的很好,不必自责。倾鱼一会儿就能醒过来,我会让父亲今日来您这的,倒时姨娘请配合。”
看着字条上的字,孙氏愣在那。
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二小姐到底要闹哪样啊。
不过话说来,这是相府第一次这么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