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求您了,帮帮我弟弟吧!为了报仇,他已经着了魔。”月霜开始磕头,咚咚声响敲打我的心。
都是身负血仇的人,他们姐弟的遭遇我最能理解。
我令承影阻止月霜,然后道:“那药,我确实有,但从未有人以身试过。未知的危险是什么?伤害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能不负责地用在任何人身上。”要是没什么害处,我还想大量配制给至乐门门徒服用,早日称霸武林呢!
月霜楞住。
咚地一声,门被推开,风一般地跑进来一个人,跪在我床下道:“门主,求您了,生死有命,我愿意试药。”
我猜到此人就是月霜的弟弟冯翰,“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万一出事,如何对得起你生身父母,叫你姐姐月霜将来孤苦一人,怎么活?”
冯翰缓缓直起身,我看见一张比月霜还要美艳的脸,心下愕然。
冯翰道:“十年前,父亲莫名被检举,说是吴郡顾家的同党,一夕之间,家里十余口人全被处斩。那天,因姐姐带我去表哥家玩,我们姐弟才免遭一劫。”
知道不是顾家的罪过,但我心里并不好受。
冯翰道:“这还不算最糟,糟糕的是以父亲的罪名,谁敢收留,就连表哥也与姐姐退了亲。无奈之下,姐姐卖身入了青楼,而我有她供养着读书。”说到这里,他愤怒起来,“读书有什么用?见不得光的身份永无出头之日!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不报仇,枉为人!”
我问:“谁检举的?”
冯翰咬牙切齿道:“王相!他看中了我家祖传的玉佩,于是找借口灭我冯家,再将美玉献给宫中皇后。”
王皇后的那一对玉佩我见过一次,绝非凡品,但为了这样的死物,就害人一家老小性命,简直不是人!
冯翰磕了个响头,“门主,您就给冯翰用跃仙丹吧,从此以后,冯翰的命就归您。”
承影看出我支撑不住,喝道:“门主刚醒,你们不可以打扰她休息,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二人知礼,冯翰不甘,但还是道歉,然后退了出去。
次日,我服下九转还魂丹,忍不住再次想起义父、上官铮,暗自伤神。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又是丁香!自从我中毒后,莫名她对我畏惧又殷勤。我道:“丁香,我不想吃油腻腻的东西,你别再送来。”
脚步声渐近,我抬头才发现是冯翰。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袍,颇具仙人之姿,我猛然发现他与上官铮身形相仿,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相似。我呆住。
冯翰对我行礼,红着脸道:“门主。”
上官铮已经另娶她人,还是一并娶两,我想那些没用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心魔!我努力按捺住胡思乱想。
冯翰道:“冯翰是来求门主……”
我阻止道:“你不必再说。我知道你决心已定,但我不愿意,因为如果你出了意外,我肯定会愧疚自责一辈子。”
冯翰愣了一下,沉重道:“冯翰立下字据也不行吗?”
我轻轻摇头。
冯翰面色通红,羞愤道:“因我生的这副样子,不少人对我……”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我也是堂堂男儿,却要雌伏于这些人的身下……”
心间为之一颤,这样羞辱的事情,他原本一定不想告诉任何人。我急忙阻止:“别说了,我知道了。”
冯翰眼睛里满是期盼,“门主,您同意了?”
我不禁轻叹,“容我休息几日,最后再改一下配方。”
冯翰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日光下明澈的溪水在缓缓流动,这一瞬,他的样子和上官铮重叠,正在对我含情微笑。心中狂跳,我尽量冷淡道:“你出去吧。准备好了,我会叫人通知你。”
冯翰行礼,垂头退下。看上去真的做好了为我奴役的准备。
承影含笑进来,身后跟着变得少言寡语、无比服帖的丁香。
我冷然看着他,道:“是你安排的吗?”
承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吟片刻道:“门主,属下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与上官铮有几分相像。”
我道:“你想干什么?”
承影道:“门主,以门主如今的地位,何必执着于上官铮?前朝女帝豢养面首十余人,据传前朝公主也多半私蓄美貌少年……”
“别说了!”我打断承影的话。难道连承影都看出来我还在想上官铮?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了上来,头晕目眩,我拔下头上的发簪,愤怒地插进左臂。
从没有过这么恨自己!
眼前承影失色地扑过来夺发簪,丁香瞪大眼睛捂着嘴。我推开承影的手,拔出发簪,冷眼看自己雪白的袖子上一点红色渐渐变大。
我道:“没错,我是常常想起上官铮,根本控制不住。但并非你们相信的那样,离开他,我就不能活。我只是深深的恨自己,每想一次就更加厌恨自己,为什么会信他?迷恋他?想起他?”泪水模糊双眼,在丁香的惊呼声中,再次将发簪插进左臂,“每想一次,我就要在身上做下记号,好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错,不要再想他。放心,我不会犯贱的!”
这些话,并非说给承影听,因为我不需要向别人表明心迹。我在说给自己听,对自己立下誓言:于事无补,就再也不想那个骗子、负心人!否则就是犯贱!
抹去泪水,我道:“男女有别,承影,你以后别再出入我的寝室。”
承影恭敬应下。
丁香取来剪刀、白布、药膏过来给我包扎。她一直垂着头,不敢看我一眼,偶尔飞快撇过,也是惊慌的。我知道她害怕我这样能对自己也下得去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