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备父子迅速将冯振扭住按在地上，眼睛焦急地看着圣武帝，“陛下！”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目光焦灼地盯着圣武帝。宗政衍显然是因为情况出现利于自己转机；而其他人是害怕圣武帝死掉。
万一圣武帝死掉，大师兄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与这里的支持者被天下讨伐。如果还是宗政衍做皇帝，在场的人又犯了十恶不赦的谋逆罪，必然连累家族一起万劫不复。
圣武帝被大师兄扶起来，坐在之前王太后坐过的椅子上。我心里涌起怪异感：这椅子不吉。
圣武帝喘息道：“先……先问话……何人指使？”
冯振声音颤抖，“无人指使。先太子待老奴恩重，老奴这一刀算是为他讨个公道！”他的脸贴在地上，胳膊垂落的角度呈现异常弯曲，看着都觉得疼。
先太子宗政衡在千里之外的幽州被杀，与圣武帝能有什么关系，虎毒不食子，冯振一定是疼到糊涂了。
圣武帝进门时的红润脸色迅速消退，嘴唇哆嗦着似乎要说什么，我竖起耳朵听他如何辩解。
关键时候，大师兄忽然道：“别说话，我要拔刀了。”
先前拥立圣武帝的人神色变幻，互相张望起来。
毫无疑问，万一圣武帝真的死掉，毫无根基的大师兄肯定不如宗政衍为帝能获得拥戴，只有杀死他或许能得到宗政衍的赦免。我警觉地盯着那几个武将，缓缓伸出绑了袖箭的手臂，瞄准。
隐身状态的宗政衍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掸掸衣衫，没事人一样地对冯振道：“没想到只有你是个忠心的，原以为你投靠王家……只是虎毒不食子，父皇杀了自己的儿子，这种凶残的事情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此刻圣武帝死生难料，多数人眼神闪烁不定，宗政衍的问话没有任何人阻止。
冯振抖着声音道：“密令，只有我知道放在哪里。不过，你不想知道丁贵妃是怎么死的吗？”他的样子疼痛已极，嘴角却挂着诡秘的笑，看上去叫人生怖。
即便待在房梁上，我还是看见宗政衍的身体明显一僵，严厉道：“说！”
“啊——”一声惨叫，只见圣武帝头一歪陷入晕厥。
刀已拔出，大师兄迅速给他上药止血，手法娴熟。但此刻殿里的人都只是漠不关心地看了眼，然后目光继续锁定冯振。
冯振道：“昔年顾家娘子名满天下，你，你父……便有招她入宫的心思。”
阿娘？他说的不会是阿娘吧，我瞪着脚下的冯振。
冯振可能受了什么内伤，艰难喘息了一会，强撑道：“顾相……大概看出端倪，火速将其嫁给姬家长子姬建。”
真的是阿娘，怎么会这样，难道圣武帝失了面子，因此怀恨在心？这就是日后顾家被灭门的原因？太可笑！太荒唐！心脏不可抑止地乱跳，我摸了摸袖箭上的冰凉的金属机关。
宗政衍不耐，“这与我阿娘有什么关系，说要紧的。”
冯振没有立刻回答，呻吟片刻后似乎有了点力气，道：“有人送上样貌极为相似的武家小娘子，也就是后来的武贵妃……陛下稍解怒火。然而时日一久，再加上这武娘子惯会讨好人，他越来越喜欢她，甚至引起整个后宫的不满。于是，一次出宫，陛下带回丁家小娘子，百般宠幸。”
宗政衍的脸色倏然变白。
冯振脸色惨白，白到不正常，眼睛里神采尽失，勉强道：“陛下心里偏爱武娘子，想把帝位传给五皇子，但皇后怎会答应，况且武娘子出身低贱还不如丁贵妃……陛下便想了个办法一箭双雕……”说到这里，他忽然口吐鲜血。
宗政衍也不嫌他腌臜，冲上去抓着衣领，问：“我阿娘究竟怎么死的？证据在哪？你放在哪了？”
从我待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冯振在笑，他继续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显然已经中毒，活不了了。
宗政衍怒吼：“不许死！你还没把证据交出来，不许死！”
我忽然想起他现在与先前大师兄着急又愤怒的样子别无二致。
一人上前道：“陛下息怒，事情真相如何？有没有证据？根本不打紧。”
是侯涓儿的祖父侯尚书，我诧异他这个一向保守胆小的文官也来掺和逼宫造反。
宗政衍愣了片刻，丢下冯振的尸身，仰头叹息，“没错，事到如今，真相、证据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杀死太后的男子站出来质问：“侯尚书，你这是不打算拥立陛下了？”
侯尚书往后退了一步，正义凛然道：“微臣拥立的一直都是陛下，刚才不过是被你们胁迫，暂时忍耐。”
男子冷笑道：“好个不二的忠臣！”拔出身边上官钊的腰刀向对方砍去。侯尚书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官袍被划了一刀长长的口子，惊叫着，“陛下救命！”。
宗政衍对二人视而不见，漠然转身对大师兄道：“你一定要救他？”
大师兄道：“我要知道是不是真有妹妹？她现在在哪里？”
宗政衍道：“他不会说的。”
大师兄道：“殷家的人都死光了，王太后死了，冯振死了，能够知道我母亲的人都死光了。宗政衍，我只想弄清楚当年的事情。”
宗政衍沉默片刻，道：“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还见过好几次，只是从没想到你会是我兄弟。”
静了一会儿，大师兄回道：“宗政衍，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啊！”的一声惨叫，侯尚书倒地，身上数个洞眼汩汩流血。
宗政衍视若未见，转身，问王相：“你听清楚了？”
王相含笑，“老臣的孙女十九娘，容德言工俱上乘，堪为一国之母。”
宗政衍笑笑，“好，待今日事情一结束，就送进宫来先给朕瞧瞧。”
一场交易就这样成功了，我不禁为之前自己的担心感到可笑，他们这些人哪里会需要我来费心。
“慢！”一道黑影从梁上飘然落下，头戴白色幕篱，黑色轻绸在身上飘带，鬼气森森。
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