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路上,一匹烈马风驰电掣得向着山外冲去。
骑士的马鞭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坐骑,好像这样就可以使已是全速奔跑的战马再快一些。
师傅进后院之前,自己瞄了一眼黄石还在。只是师傅心中有事,又正是太阳落山之际,时间混淆。所以才会觉得黄石老人走了很久,其实也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黄石并不知道有人要杀自己,看他的年纪应该走的不会很快,到牛头村前一定可以追上,哪怕进了村子也一定要留下他。
王尧笃定可以追上黄石公后,虽然马速不减,可心中稍定。
这个传说只靠一本兵书,就将只知道刺杀始皇复仇的二愣子变成了大汉留侯的老者,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师姐说对方捡到了两本书,王尧记得其中一本似乎是叫做《军谶》。另一本是什么?难道两本书被他写到一起就成了《太公兵法》?
“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老四南宫豹冲着已经快要追上的南宫卫大吼道:“你慢一点!”
南宫卫手里马鞭不停高声回答道:“不清楚,追上公子一问便知。南宫护跟哑巴呢?”
“就在我身后不远,大哥你慢点,我心慌的厉害。”
何止是南宫豹心跳的厉害,南宫卫心更慌。他与王尧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最知道王尧是个什么性子。
自己记得跟公子鼓捣石磨时问过:“公子可是吃不惯这是杂粮?”
可王尧却是摇头否认:“我是无所谓,可今天师姐居然吃饭被卡到嗓子了。”
除了习武,以及跟自家小姐有关的事外,其它任何事少年都可以凑活。可今晚自己在院中看到王尧还未跳上马背,就已经用鞭子抽打战马时,南宫卫知道可能出事了。
只希望黄石公并不擅长武艺,要说没有武艺,王尧觉得是本根不可能的。不说进山的山路,一个老人没有武艺傍身,怎么穿过山外各地乱糟糟得战事以及秦国的重重卡子的?
追的越久,心思越通透,张良既然可以在刺杀始皇后从容逃脱,除了过人的智力外,也一定会些武功,不说有多好,但起码能自保。
如果司马迁没有骗人,后来躲在下邳的张良一定有人保护,而且这人势力奇大,大到可以任由要犯张良从容在下邳四处游玩,而不怕被捉拿。
下邳城外的沂水圯桥头,真的是张良自己心甘情愿的下去捡鞋?这么尊老爱幼还会‘弟死不葬’?虽然不是不葬,只是不厚葬。可这个比起生前更看重身后名的年代,还是太过蹊跷。
‘欲殴之。为其老,彊忍。’从只字片语中王尧肯定‘欲殴’两字,张良不是没揍黄石,而是根本打不过!
挨了揍后只能无奈下桥取鞋,只跪韩王的贵族张良更是跪着给黄石老人穿鞋,这种奇耻大辱也就有了之后的事。
司马迁后来的记载更像是两人约架,张良呼朋唤友的每隔几天便去城外寻仇,直到被黄石打服为止。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中,有多少是日后跟在张良身边一起再下邳起事的人马。
一个刺杀始皇,且全身而退武艺双全的人。却被一个毫不起眼得老头子生生打服,且怎么看都是还是在有外人的帮助下依旧被打服张良。王尧觉得黄石的武艺,自己可能留不下对方。
“拖到南宫四人赶上,围杀吧。”
这么想着,隐约看到前方月色下站着一个身影。这人仿佛等他等了许久。
“吁!”拽住了缰绳,王尧抱拳道:“小子见过黄石公!”
负手而立的黄石老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王尧。
将对方不说话,王尧接着道:“家师常言尊师重道,方才听家师说起,才知先生乃是黄石公。
先生走后,家师沉思许久才顿感懊悔之意,特让小子前来,务必迎回先生。”
黄石老人微微一笑,眯起眼睛:“手持兵刃,胯下烈马嘶鸣不止,衣衫散乱。追的很急吧?”
老家伙怎么说脏话呢?心中腹诽一句,王尧脸不红心不跳道:“夜晚山中多是猛兽,携兵刃而来只为护先生周全。”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子,满嘴谎话信口拈来。”黄石老人哈哈大笑:“怎么?自己不敢动手?还是嫌弃老夫过老,不值得出手?”
尼玛,张良也是这么挨揍的吧?
被人这么挤兑别说刚过而立之年,坐下惊天大案的留侯,就是自己这活了两次的人都不能忍。
跃下战马,拍拍马屁股见马走到一边吃草后,王尧开口道:“小的武艺一般,还请先生指教。”落单的骑兵不如狗,何况两人刚才交谈时,黄石不着痕迹的向前靠近了几步,使得马匹没有了冲刺的距离。
“嗡!”得一声,见黄石只是微微侧身便躲过了自己掷出的月牙戟,王尧大口深呼吸两次,解开腰间的军刺。
这是高手,但是一下,只要刺中一下,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已距王尧不足十步的黄石老人,看清王尧握在两手的军刺后,眉头微皱。越是古怪的兵器,越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自己没见过这种兵刃,还是小心些为好。
王尧疾步上前,桶出军刺。
“叮!”得一声,见黄石用只有两指宽度的剑身直接挡住,左手的军刺猛地也猛然劈了下来,黄石老人腰部一扭,右腿后撤一步,左脚直接踹出将想要近身的王尧直接蹬退。
瞬息间,见对方两腿弯曲,暗道一声不好的黄石来不及后退。
已经高高跃起的王尧对着黄石老人的脖颈处,就是一记鞭腿。只要挨上这一脚,脖子一定会被踢断。
来不及举剑的黄石老人,只得抬起那瘦弱的左臂。
‘噔!噔!噔!’后退几步站稳后,黄石面带怒色:“你这是真的想要老夫的命啊,可否告知老夫,你我有何仇怨?”
落地站定的王尧微微活动着左腿,他感觉刚刚好像踢到了铁板。
“杀人,需要理由吗?”
话音未落,军刺已至身前。
一剑而出,荡开一刺,剑尖顺势就要刺入王尧胸口。黄石老人却眉头紧皱,一掌打向王尧随之而来的另一柄手持军刺的手腕。
闷哼一声,不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的手腕伤势,继续抢攻。
黄石老人左闪右躲,不时举剑格挡,只将自己防的密不透风,却不再进攻。
因为他发现自己进攻时,王尧根本不躲不避且左臂的武器隐隐蓄势,想要与自己以伤换伤。他觉得这武器可能淬了毒。
“哼,竖子。哪怕你是无名的弟子,今日老夫也要废了你!”黄石怒急,这小子总能在自己不能用剑守住两刺的时候哪怕挨上自己一拳或一脚也想着给自己一下。
“呸!”同样挨了一脚的王尧恨声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此时无名正与南宫雨对面而坐,铁匠小心翼翼的扒着自己碗中的饭,大气都不敢出。
“你师弟可曾跟你提起过黄石公?”
南宫雨摇摇头:“或许不是因为黄石先生呢?”
无名捋着长长的胡子:“你仔细想想,那兔崽子到底提起过没有。刚与为师交谈之时还好好的,可为师说出‘黄石’二字后,他面色便不对。出门的那架势必定是为杀人而去。”
南宫雨皱眉沉思一会儿,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不好,师傅快去追回师弟,他一定是追杀黄石公去了。”
无名一听,也不再等南宫雨解释为何要杀黄石,向外边走边道:“你在家中等着......”
‘呼!’
‘呼!’
王尧贪婪的呼吸着,那四哥货怎么还没到,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黄石这老家伙虽然力道没自己大但胜在持久啊。能挪动半寸躲开,就绝不多移一寸,将身体总是控制的恰到好处,不多费一丝力气。再这么下去别说杀了对方,自己不被杀就不错了。
黄石老人比浑身到处伤口,鲜血淋漓的王尧好不了多少。左脸高高肿起,这小子跟个村头泼妇一样,本以为已经躲开的一拳突然五指伸开,摸着生挨了一记耳光的左脸,黄石提剑攻来。
“吱!”两刺死死夹住黄石老人的剑,双臂青筋暴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王尧杀他的信心又多了一分。
看上去破破烂烂的青铜剑终于被时代所打败。
黄石老人愣愣得看着陪伴自己半生,已然断落在地的宝剑。
“砰!”
一直防备着的王尧侧身翻滚躲开扔来的断剑,又怕黄石顺势上前,还多滚了几圈后才半跪在地冷冷的看着对方。
听到身后黑漆漆的道路那头传来的马蹄声,王尧冷声道:“老不死的,没兵刃了?”
黄石冷哼一声负手而立,视线越过王尧看向王尧的身后。
见王尧坐在地上,南宫护举弓就射:“老贼莫伤我家公子!”
‘吁!’四人用战马护住王尧,冷冷的看向这个刚刚躲过南宫护冷箭的老人。
“公子你没事吧?我等来迟了。”南宫豹低声道。
王尧摆了摆手,慢慢起身道:“不迟,不迟,这不还没死呢吗。要是再晚一会儿,这老不死的就要废了我了。”
南宫豹一听,虎目一瞪:“好你个老家伙,我家公子只是护你下山,你却想废了我家公子!”
黄石老人心中早已怒气冲天,南宫护的那一箭要不是自己下意识的躲开,自己已被射穿脑袋:“放你的屁!你问问这小贼追上老夫干了什么!”
“我说的是要接这老不死的回山做客......”说完,王尧尴尬的挠挠头走向路边,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倚着树干坐下后,悠悠开口道:“跟他费什么话,杀了他。”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