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不要说是读书，就是识字也是在这几年里学会的。
之所以一直在这给赵业，给张家上眼药，是因为不公平。
他觉得亏，酿酒自己会，蒸酒自己也会，凭什么要给你张家？
法子是少爷想出来的，他做不了主。
但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世上本来就不公平，遇到王尧之前，他也从来都是吃亏的一方。
他在长廊上等了数个时辰，他认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王尧跟他一样。
这，不行。
猴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主辱臣死，但他本能的觉着不舒服。
赵业想要做什么他甚至不需要知道，因为对方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张家。若是张家大开中门，恭恭敬敬的将王尧迎进来，他不说帮着说话，但最起码不会从中作梗。可现在，他只想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给王尧。
赵业离开后，两个人又在屋子里待了很久。
大部分时间，是猴子说，王尧听，后者会时不时的问上几句。
等到猴子离开的时候，张家的公鸡都打鸣了。
王尧再躺下时，只得感叹一个人的眼界总是随着身处地位的改变而变化。
日上三竿。
王尧将木简交给了来找自己的张宁。
从现在起，张家所卖烈酒的钱财，再也不必分给其他任何人。
翳带着吕泽去忙几人验传的事，睡了没多久的猴子谢绝了张氏的好意，独自外出，去寻一间几人日后要住的小院。
断腿的鹰，跟断臂的赵业坐在不远处对饮。
拍拍肚子，吃饱了的王尧，有些犯困。
“我再给兄长盛一碗。”
“饱了，再吃就撑着了。”
听到这话，抓着碗刚刚起身的张宁，又坐了回去。
张宁想说，张家不只没有吃撑，反倒是越吃越饿。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离开，王尧也没去过张家其它任何地方，张宁也没有说一句，带他在府里转转的话。
赵业卑微的像是一条狗，肩上的月牙戟压的他踹不过气来，可还是不许任何人帮忙，执意亲自送王尧出府。
翳将戟接过，拍了拍脸已经胀地通红的赵业，叹了一声，随即转身去追那辆载着王尧的马车，一起离开了这处并不友好的地方。
赵业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回身望着那逼仄的小门，仰头苦叹。
“完了......”
“全完了……”
架着马车，许久还没到地的鹰冲着猴子问道：“还有多远？”
猴子没理他，却也冲着马车说道：“少爷，之前看上的宅子有主了。也不知道少爷你以后要在哪做官。
我就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些年渭河以南的宫殿多了不少。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长安乡买了处宅子，做个临时的住所。
院子不大，我今早看了。
少爷睡后面主屋，前面可以见客。
两间厢房我们几个刚好......少爷？”
猴子在鹰嘴崖的时候就觉得王尧不太喜欢住很大的地方。
“嗯，挺好。”
倒是前面的鹰轻声嘀咕了一句：“两间厢房，四个人？有点挤......”
“哎！”
王尧一脚将鹰蹬了个趔趄。
“嫌小，就将边上的院子也买了，告之里正，打通就是，嘀嘀咕咕干什么。”
不等鹰开口，猴子急忙插上一句：“少爷，他也是有爵位的......”
言下之意，要嫌小买院子可以，自己掏钱。
“......”鹰。
一行人吵闹着，直到临近日落，才终于走进了自己的新家。
整个宅子，从里到外，都很干净。
院子里一个杂草没有，屋中的矮几上，用指抹过，指肚上也没有灰尘。
想来是被人仔细的打扫后，才卖给了出手阔绰的猴子。
所有的地方，都让王尧觉得满意，唯一的不足，就是几人的马进不来，只能先拴在外面水塘边。
翳没找到用来放置长兵的架子，吕泽想的是院子里没井，明天自己得早起打水，反倒是鹰觉得还不错。
“吃什么？”
所有人才记起，今天是秦历年。
这个时辰别说还有卖菜的，就是那些今天早晨还在卖肉的屠户，估计现在也就剩下点下水，不是没有好的，可谁家过年还不给自家留下？怎么可能会卖。
狗肉倒是不错，可猴子记得那年冬天，自己将狗肉端上以后，王尧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给炖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碰过狗肉。
许是闾巷里的其他住户，对在这一天搬进来的新邻居有些好奇。门外总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向里偷偷张望。
猴子咧嘴一笑，刚要开口。
嗡......
伴着笑声，一群孩子作鸟兽散。
“我去吧，看能买些什么。”翳说完，憋着笑就向外走。
“买五头羊！晚饭齐了！”
猴子急赤白脸的说完。
鹰哈哈大笑不止。
猴子的脸也越发地通红。
王尧冲着吕泽也是微微一笑：“觉得怎么样。”
吕泽不知道王尧问的是什么，可还是回了一个标准答案。
“很好。”
可以是秦国很好，可以是关中很好，也可以是这宅子很好，更可以是这些人很好。
王尧点头后，蹲了下来，对着猴子招招手。
“除了我那份到现在都没见过的俸禄，咱们以后在咸阳吃什么？”
虽然自己越来越胖，可猴子还是将脚后跟翘起，努力地蹲了下去。
与王尧一般高后，猴子试探道：“酒？”
见少爷不置可否，继续道：“酒楼？”
靠着墙根坐着的鹰，正好可以透过没有合上的院门，看着外面的马匹，随口说了一句：“干啥能有走私来的快？”
吕泽本以为王尧会呵斥鹰，可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却是听到一句：“贩什么？”
鹰嘴崖上的人本就是一群山贼，王尧的所有兵器包括第一匹马都是靠着南宫几人用不干净手段或者渠道弄来的。
所以王尧并不排斥，可问题是他们现在身处咸阳。不是赵国都城邯郸，也不是塞外深山，更重要的是，跟张家分道扬镳后，他也没有人手。
咸阳物价腾贵，房价也不便宜。
除了战争的原因，还因为那些被皇帝迁来咸阳的六国王族，贵族跟富户。
他们在咸阳没有土地，只消费，不生产，这让还不知道自己以后有多少俸禄的王尧不得不担心起在这秦国都城，能不能吃得上饭的问题。
他又不能大摇大摆地将自己那些不干净的钱带进咸阳。
见王尧似有忧色。
吕泽觉得对于赚钱这事，自己可以说上几句。
“盐？”
三人同时看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