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耶,我们会打到很多猎物吗?”肚子吃撑了的少年躺在床上问道。
“会的。”老牛头从未曾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心。
少年开心的笑了:“那我们还可以再回来,对吗耶耶?”可是想起之前耶耶下山时的两手空空,懂事的少年还是担忧道:“如果猎物不多,怎么办啊?我们还要回来吗?”
黑暗中的另一侧传来又一个略显青涩得声音:“那就将来还这一饭之恩。”
“活命之恩大如天。”老牛头低声道。只是在这静悄悄的房间里,每个人都足以听到:“牛石头,你要记住进谷时你的肚子饿的发慌,但现在你又撑得难受,这都是因为那位郎君。”
“知道了,耶耶。”
老牛头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饥肠辘辘进山的一行人,现在都吃饱了还有睡得的地方,就够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
“师弟,你这几天做这么多圆木块干嘛?”南宫雨拿着王尧做好的象棋子问道。
王尧没好气得回道:“给师傅找点事做,不然他老给我找事做。”
南宫雨哈哈大笑,自从师傅回山后就开始了对师弟的折磨。先是将王尧丢到大山中,只给了一个水囊就让他自己回家。
虽然南宫卫一直跟在暗中,可王尧并不知道。后来又是更让王尧与成年野狼搏斗,虽然师傅将狼的牙齿全部拔光,可是爪子还在。
两人嬉闹时,牛石头带着几人走进院中。
“小姐,公子您要的人找到了。”
王尧扫过一眼站在牛石头身后几名中年人,微微点头:“石头,家里还好吧?”
那天雨过天晴之后,一行六人的猎户便向深山进发。可结果并不如人意,山路湿滑,牛石头的父亲老牛头跌断了腿。
不知是人很饿,山中刚刚熬过冬天的野狼也饿。它们闻着血腥味在夜晚袭击了猎户,若不是其余几人吃过饱饭,有足够的气力与狼周旋,可能谁也活不过那个山中的夜晚。
在将已经快要不行的老牛头抬进山谷时,牛石头哭的撕心裂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父亲死了,他跟母亲该如何生活下去。
直到王尧一巴掌将他打倒,将老牛头抬入了茅屋。
人救活了,可腿还是瘸了。
自己跪着给小姐磕头谢恩时,公子却对自己笑着说:“想不想天天吃包子?”
白胡子老爷爷也没赶自己走。
“家里很好,耶耶说让我不要总是下山,就留在公子与小姐身边伺候着就好。”
王尧揉揉牛石头脑袋,这才对几人道:“我家石头可跟几位说过了?”
几人连忙回道:“说过了,说过了。”
“只要做出来的东西我能满意,石头答应给你们的,出谷时带走就好。可是东西不得外传,若是外传......”王尧微微一顿:“我必杀之。”
几人连忙口呼“不敢”。由不得他们不信,进山的路上,一只野猪好死不死的从山林中突然冲出,持刀的那名护卫却是连刀都没拔,只是一脚就将野猪踢的瞪了腿。现在就在院子那边开膛破肚,喊着晚上烤肉呢。
脑子里回想着后世妹妹课本上的曲辕犁照片,觉得差不多后,王尧带着这些匠人开始在松软的沙地上画图。
南宫雨凑着脑袋见王尧画完,开口问道:“这不是你跟南宫卫做的那个农具?”
王尧叹了口气回道:“潦草了些。尔等可能做出来?”
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的工匠,揪着胡子回道:“应该可以。”
“那就试试,木材都准备好了,还有做失败得样品,石头你带他们去。还有谁是铁匠?”
在一个壮汉说自己是铁匠后,王尧带着这人向后院走去,那里有他跟南宫卫废了老大劲才搭起来的炉子。炉边还堆放着无名找来的铁料。
王尧见过后世那些小的冶铁作坊里的打铁技术,虽然很落后,可放在这个时间就是绝对的高尖技艺。
与作坊的工人闲聊时,对方好像提过炒钢就是在生铁融化时加入矿粉而已,可他根本不知道加多少。
但看到这个壮汉像抚摸新婚妻子一样抚摸着炉沿时,王尧觉得可能有点希望。
自己说出’炒钢’后,在对方眼中那深深的疑惑中长叹口气:“多试试吧,风箱我都准备好了,主要是炉温,一定要足够高,要是温度达不到其它全是白扯。至于你的报酬......”
这壮硕的中年人急忙抱拳回道:“那位小郎已经说了,也给了订钱跟粮食,足够家中几个月的用度。要是省着点够吃小半年了。”
王尧“嗯”了一声:“那就好,你要是打出我要的‘钢’,条件翻倍都行。”
壮汉一听高兴坏了,家里人打了几辈子的铁,自己也打了小二十年的铁器,这次只要将‘铁’打成‘钢’,起码一两年的生计是不愁了。
在小小的试了一下后,王尧就觉得今天打铁该停了,顶着个大太阳要是中暑了自己白养着这壮汉可就亏了。
喝了满满两大勺凉白开,将勺子递给伸着舌头的南宫卫后王尧开口问道:“只是咱们三人看来不行,我拉不了太久的风箱,温度又会掉下来。你还有信得过的同行吗?”
铁匠想了一会儿:“两三个人是能找到,就怕这兵荒马乱的被抓去当了兵。”
王尧点头,只要有就好:“大哥,你明天跟他去找人。”
“是,公子。”
跟南宫雨吃过午饭,坐在屋中打磨棋子的王尧又被牛石头匆匆叫了出去。
火急火燎的三人绕过成堆的木材后,王尧两眼放光的蹲了下去。
“啧啧,天才啊,这才半天就做出来?嘿嘿嘿嘿嘿嘿”。王尧笑得像个傻子,刚刚铁匠怎么摸着炉子,此时的他就怎么摸着木头。
被牛石头喊来的南宫卫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只见南宫雨冲着蹲在地上的王尧努努嘴。
南宫卫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后觉得公子可能又要发癔症了。
几个匠人被王尧盯的头皮发麻,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那护卫。
抖动的双肩告诉别人他现在高兴坏了,仰头看向天空的王尧开口道:“贼老天,大旱,大灾,你没玩够,我受够了!”
后退一步王尧一揖到地:“谢过诸位了。”
紧张的几人大松口气,心中连呼‘总算事情没有办砸’。
本以为曲辕犁最起码也要几天的时间,可这几人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几名工匠现在想的都是牛石头答应的酬劳,见到满满的粮食跟衣物时,一边的沙地上又被王尧画下了图纸。
“马鞍”。自从自己被光背马甩下几次后,王尧就一直想要做出这个东西。可他跟南宫卫都没那个手艺。
匆匆吃了晚饭,众人各自回屋睡觉。毕竟赶了那么久的路,又干了一天的活儿。
看着那马鞍并不难做,最起码画的图纸就要比前面的曲辕犁小很多,不赚白不赚。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的王尧又蹲在耕犁前面,想着是不是趁着山外不太平,工钱合适的话将茅屋扒了重新盖了?要不要鼓捣个火抗出来?等赵国太平了,手艺这么好的工匠也许就请不动了。
“晨跑都不去了?又没人偷你的,至于这么盯着吗?”
王尧‘嘿嘿’一笑:“至于,至于。师姐,有了这个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能吃饱饭。现在就缺个好犁头罢了。”
南宫雨一拍脑袋,走向厨房看看早上吃点什么。至于王尧说的她持怀疑态度,因为她没种过地。
起床的南宫卫瞄了一眼王尧后,静悄悄的绕过,直奔铁匠的房间而去。一把拽起迷迷糊糊的铁匠压低声音恶狠狠道:“那些要找的人最好有你说的能耐,你也最好给我家公子将东西打出来,要不然哪怕公子不怪罪于你,你也得看看我这柄刀利不利。”
在南宫卫的体贴的话语中,从出师开始就没早起过的铁匠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物出了们。
“石头,吃饱了跟我去瀑布。”王尧挥动着手中的木剑道。
石头没有回话,只是扒饭的筷子又快了些。
人是群居动物,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他人的帮助。想着现在的高祖应该还在翻寡妇墙头,可日后却能逼的霸王自刎于乌江江畔。靠的或许就是无尽的个人魅力所吸引的各种人才。
王尧从没想自己一个人,靠过一把刀就能封侯拜将,哪怕是在已经遇到无名等人的现在。想要与人交心,让那些名留史册的人一心一意的跟着你太难了。可如果自己能培养一个那就太好了,正好自己有这本钱。
人是动物,但与其他动物最大的不同在于人会学习,可以不断的借助外力来提升自己的灵魂跟肉体。
肉体依旧不够强悍时,人又学会了如何制作工具,再借助工具达成自己得目的。
命,是可以更改的,‘贵人’二字就贵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牛石头在遇到王尧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