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手里拖着一定雪花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默然。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院子里并屋子里一片漆黑。
云洛借着月光边往屋里走边唤着“灵儿灵儿”。
“姐姐,我在这里”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灶间传了过来。
云洛循着声音寻去,只见灵儿孤零零的坐在冷冰冰的灶间,将头放在膝盖上,正在默默的哭泣。
她急忙问道:“怎么了灵儿,爹爹呢?”
“姐姐,家里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一个铜板了,我和爹爹一天都没有吃饭”。
云洛心头猛得一酸,将灵儿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
“姐姐,我好饿”灵儿带着哭腔轻轻的说道。
“好的,姐姐知道了,姐姐一定想办法尽快让你吃上饭,你先去喝一瓢水,然后就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灵儿依旧乖巧的点头。
云洛轻轻的走进了爹爹的卧房。
爹爹听到动静,从床上坐起身来。
云洛点亮了灯,灯光下,爹爹的面庞蜡黄苍老,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良久才开口说道:“洛儿,回来了?”
“嗯,爹”。
“你这一天都上哪去了?”
云洛不敢告诉他自己去官府告状的事情,只得说自己心里难受,去娘的坟前坐了一天。
“那就好”爹爹长舒了一口气“你这孩子的脾气爹是知道的,我以为,你真的跑去告状了呢,如果真的那样,咱们全家人就真的没有活路了。那些官老爷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幸好你听爹爹的话,没有去”。
说到这里,爹爹本来苦涩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深深的刺伤了她的心。
回到房里的时候,灵儿已经睡着。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一边是强烈的像要把她焚烧一般的复仇烈焰;一边是爹爹蜡黄苍老的面容和灵儿稚嫩的小脸。
一颗心像是被撕扯成两半,疼痛深入骨髓。
恍惚中,娘那张苍老而又慈祥温暖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娘疼爱的看着她,轻轻说道:“女儿,别忘了自己的誓言”。
怎能忘?
娘下葬的那日,自己在风雪里发的每一句誓言,说的每一个字,早已经像刀子一样,深深的刻在自己的生命里: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好好赡养爹爹,为他养老送终,您就放心吧。
那誓言一遍遍的回响在脑海里,一遍遍。
天明的时候,她终于咬着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热闹的远松县城。
太阳高高升起,将金灿灿的光芒慷慨的洒向大地。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酒铺的伙计启开坛子上的盖子,一阵阵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开来,惹得买酒的主顾啧啧称赞;粮店的伙计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将袋子里白花花的大米“哗哗”的倒进粮仓里;小酒馆里人声鼎沸,酒菜飘香;药铺里,抓药的伙计抽开一个个小抽斗,拿着一杆小秤,熟练的为顾客配着药材,嘴里面高声喊着:“黄芪三钱,五味子二钱……”卖蔬菜的、卖瓜果的、卖干货的、卖饰品的、吹糖人的……一个个的小摊位将本来宽敞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如往前一样的喧嚣,如往常一样的一派轻松。
世界从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痛苦而停止运转。
云洛笔直的往前走着,对于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全然看不见,只是直直的往前走着。
经过一个个店铺和摊位,拐了好几道弯,终于来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点的所在。
比起主街上的热闹喧嚣,这儿则显得冷清了许多,甚至在大白天里透出些许的阴森。
云洛深吸一口气,抬腿向最大的一家铺子走去。
铺子里一场宽敞安静,一幅幅崭新的棺材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
见有人上门,店伙计急忙走上前来,堆着笑问道:“客官,您有什么需要小的?”
他的笑容很灿烂,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云洛默默的掂了掂钱袋里的银子,又仔细的询问了棺材的价钱,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了。
身后传来店伙计不耐烦得讥讽:“妈的,原来是个穷鬼。买不起问什么问,白费老子那么多的口水”。
云洛又问了好几家,无一例外最后都离开了,身后只留下阵阵嘲笑声,有人还大声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嘴里边连连说道:“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她也不理会,只是转身离开了棺材一条街。
但她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继续向主街的东面走去。
这儿也是一片热闹的所在。
在林立的小摊位中,有一个地方尤其引人注意。
只见一个个巨大的笼子里挤挤挨挨的装满了人,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赤着胳膊卖力的敲着锣,“哐哐”的声音传出了半里多地,人也越聚越多。
眼见得人群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了,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瘦小,面皮焦黄的小老头,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子,笑着郎朗开口道:“各位老少爷们,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严老大今天的生意又开张了。诸位您上眼瞧瞧,我今天的这批货可真真都是极品啊,男的身强力壮,女的容貌秀丽,不论您是找干粗活的家仆,还是找温柔娴静的红颜亦或是料理家务的一把好手,不论您想找年纪大稳重的,还是年纪小可爱的,我这里可都是应有尽有,随您挑选啊,物美价廉,诸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可要抓紧呀”。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几名粗壮的汉子簇拥着一名财主模样的老头率先往笼子这走来。
严老板满脸笑开了花,点头哈腰的迎上前来:“这位老爷,您请”
老财主身着一身俗气的大红锦缎棉袄下着黑色棉裤,棉袄上面绣着数不清的金元宝,看着十分的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