汖州城,城主府。
夜。
“凌师兄!”
月夜流光,本该迷人,众人却被流光带来的寒雾激的一个激灵。看着眼前满身寒霜,脸色惨白的身影,所有人的心头猛地一揪。
“怎么回事!”
“咳咳,噗!”
凌云逸张嘴欲言,却在话起的刹那咳出一口污血,随后,看着脚下寒气四溢的血渣,他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这是!”
他面前,沐瑶瞳孔一缩。
“好强的寒劲!”
“白泽现世了……”
凌云逸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面前,沐瑶身体一僵,脸色大变,其身侧不远处的青灵更是俏脸煞白,颤声惊呼。
“怎么会,它不是被楚墨白杀了吗!”
“不知道。”
凌云逸深吸一口气,不等对方追问,探手浮出一物,递向了他面前的沐瑶。
“阿瑶,你把它给云曦送去。”
看着眼前的白雾寒花,沐瑶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抬手接了过去,本能开口。
“那你呢?”
“我要去万妖林走一趟,我答应过他,送回葬魂花就回去找他,生死不论。这是我答应他的!”
话落,凌云逸不等两女反应,转身就走,只是身形刚起就被身后人拽住了手腕。
“找人不似寻药,我陪你一起去!”
回眸凝望,看着眼前一脸坚决的女子,他愣了愣,片刻后才似乎想到了什么,长声一吸,重重点头。
“好!”
沐瑶不再多言,转手将手中寒花交给身后青灵后,放声低喝。
“青灵,发信号,求师父她老人家帮忙。阿逸,回宗求援,让师伯们直接去万妖林内与我们汇合。所有人听着,此一行,以找人为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师姐!”
下一刻,随着一声齐呵,夜幕惊鸿,众人腾空而起,化作一片流虹掠向天际,沿途所过,流涟四溢,急促的破空声漫空而起,久久不息。
而在他们尽头,一片逶迤绵延的幽林深沉如海,前后无边,左右无沿,一望无际。
汖州夜变,满空震动!
…
万妖林内,某处。
“……看你这话说的,我要是不信你,当初也不会独独把你放了。”
终究,楚墨白选择了适可而止,打了个哈哈,眼珠转了转,岔开了话题。
“不过,知道是谁在背地里搞鬼吗?”
白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低语。
“不知道。他没找过我,我也没找到他。”
“好吧……”
楚墨白砸了砸嘴,歪着脑袋,看着眼前故旧,沉吟良久,他才似玩笑,似警告的幽幽道:“你帮我跟他们传个话吧。就说,万妖林从今天开始成为我楚墨白的私有领地,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后果自负。”
顿了顿,不等白泽回应,他又双眸一眯:“同样,也警告一下那些家伙。出来可以,但没有我的授意,它们不得擅自离开万妖林。否则,后果自负。”
话落,他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泽,白泽平静的接受了他这一眼,点头道:“好。”
楚墨白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而在转身的刹那,他又猛地一顿。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这一次见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实话,这些破事我是实在不想管了。都安分点儿吧。”
定了定,他又道:“对了,把那里埋了吧。你以后要有空的话,就帮我看着它们一点儿。那个地方……不用守了。”
“知道了。”
“走了。”
话落,楚墨白摇了摇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地,白泽看着他的背影,默然不动……
…
一番似是而非的警告后,楚墨白溜溜达达的潜回了汖州城。
万妖林虽乱,但那只是针对别人,对他而言,那些逃出生天的大妖们根本不敢来招惹,远远感应到他的气息就撒丫子跑了。
而他也懒得跟它们再打交道,便自顾自的回到了汖州城。
一入城,他就听说了沐瑶等人大举出动的事,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奔着自己去的,也有可能是奔着白泽去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嘛,他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他不想再跟万妖林、万妖箓、乃至八大仙门扯上什么关系,太累,也太难。
这一世,他要为自己活一回。同样,情况允许的话,他还想为自己的前世讨一个说法。
看看当年究竟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端端的,楚家会被灭门,自己明明在刺杀墨邪之前还跟养父楚逍河有过接触,连那让墨邪失去反抗能力的灵毒都是楚逍河给的,但回去后他们却全死了。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一根刺。
不拔出来,寝食难安。
当然,走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一下。
是夜,城主府。
一道黑影突然从夜幕中掠出,趁着守卫不注意,翻上了主府府顶。
楚墨白拢了拢身上的头袍,跟个蛤蟆一样趴在房顶上,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咧嘴一笑,揭开了面前的碧瓦。
而随着瓦硕的移开,一抹氲光从屋内射出,那带着一丝幽香的蕴热让他双眼不自觉的眯了眯,定了良久,才重新垂眸看向屋内。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在粉装银幕的暖阁内,静静的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貂翎雪衣,散发如瀑,弯月眉,柳叶眸,肌肤如雪,身形婀娜,此时正静静的躺在一张玉榻上,眉心微蹙,似乎在承受什么痛苦。
而在她心口,一朵虚白色的人脸寒花流转,一缕缕暗褐色的流雾随着她的吐息从她七窍中散出,溢入那寒花的人脸内,这褐色雾丝每吐出一丝,她的脸色就会缓和一分。
一侧,一身黄衣翘裙,眉眼轻灵的青灵正紧紧的盯着她,一眨不眨,满脸激动与紧张。
趴在屋顶,透过瓦缝看着屋内玉人,楚墨白的眼神有些迷离。
良久,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伸出尾指挠挠鼻尖,转身蹑手蹑脚的离开。
丫头,哥走了。
保重。
念起念落,楚墨白飞身跃入楼下幽幕,漆黑的长袍将他的身影包裹,与屋檐下的阴影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随着月光的流转,渐渐溃散。
屋内,女子眼帘微颤,一滴朱泪慢慢从眼角滑落,不知是因为体内的痛苦,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此间月夜,渐渐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