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凉沉了声：“姐姐认为的都是对的，即便是错，也是对的。我从不质疑姐姐，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质疑你的选择！”
这一声落下，云溪却是破涕为笑。
自是从前，画凉总是人前一副孤傲的模样，话少却也狠厉。
画家军怕他，经常躲着他。
画凉执行军法，从不慢一步，见别人错了事，直接便杀了，连同质问都不会。那些错了事的人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错。
这样的画凉，在画蓝凤身前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在云溪面前，却并不那样。在云溪眼中，画凉是爱笑的，也是多话的人。
现在的画凉被封了穴道，躺在这里，满目的红。
他，像极了一个孩子。
云溪解封了画凉的穴道，只道：“你与凤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画凉脸色白了些，狠狠摇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云溪又道：“若是不说，便不要说了，我不想为难你。”
画凉伸手，轻轻拽住了云溪的衣：“从前，从未想过开始与凤儿有过什么。凤儿与我相伴长大，画府之内，她自知自己身份总是怕的。而我，只是想着能给凤儿一份安宁。”
“同情？”
“并非如此……”画凉苦笑，轻轻松开了云溪的衣，“姐姐与楚临安的事情，想必姐姐也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是我逼楚临安，让姐姐忘了他。所以姐姐恨我，我也不会说什么。”
云溪眉梢微皱，只是苦笑：“已经过去了，莫要再提楚临安了的事情了。我欠他的，我自会想办法去还，这跟你没有任何干系。”
画凉喃喃道：“你是战神，是画家军的了领袖，别人喜欢你，身为弟弟的我自然也是如此。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究竟何德何能与姐姐相识于画府，何德何能让姐姐如此待我好……我自是要百般对姐姐好，可凤儿……”
说到这里，画凉却是顿了顿。
云溪道：“凤儿待我极好，自是不比待你差，这些我也从未忘记过。”
画凉苦笑：“凤儿心性，我明白，又岂能不懂？你是西州的神，也是凤儿心中所爱之人。妒，同时也在凤儿心中埋下了种子。那年，画家军残杀她的父亲与母亲，她弟弟更是因此事而死，狭长有多惨我是知道的。她恨画家军，但她同样也爱着姐姐，却也妒着姐姐，恨着姐姐。”
画凉凝着云溪，抬手擦落了云溪眼角的泪。
那擦布于云溪手中，早已湿了去。
画凉扬手散落的发冠，发落于胸前。画凉目光遣散着，他笑道：“凤儿心悦于我，也自知你于我心中的地位，她让楚临安为她换脸，皆因为你是画溪，皆因为她想我多看她一眼。那个时候，战乱太多，我也太累，加上流烟的事情，我自顾不暇，对凤儿也是清冷了些……”
“那你们——”
“凤儿一心为我，重伤于身，她日夜陪伴，她既心悦于我，我又岂能让她伤了心？姐姐也不是希望凤儿能好好活下去吗？”画凉看着云溪，轻轻的笑了，“若是爱能让她的恨少一些，那么这些我愿意去做，也愿意让凤儿能远离那些梦魇的痛苦。”
梦魇……
听到这里，云溪却是苦笑，画蓝凤时常梦魇，即便是皇宫之中的医正都没有办法，即便是医术如她，也毫无办法。自小到大，画蓝凤皆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性子，谁又能想到会变成那般模样？
云溪擦着画凉的发，只道：“你想弥补那些过错，我也能明白。”
“姐姐与楚临安不再联系，却能如我所愿，与文治在一起……那个时候我是开心的，也是不开心的，若姐姐能安得一生，那么画凉便别无所求。凤儿去寻我，我便应了她，答应她给她一个身份，若是简简单单的过下去，我想父亲也是能原谅我的，凤儿并非画家人，凭借我的战功，宫里也会原谅我退婚公主，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云溪苦笑：“可宁西洛他……要画蓝凤入主贵妃之位，没有任何征兆。凤儿一直说，说我与宁西洛之间出了问题，可我却不知是什么问题。她怪我，一直怪我。”
然，这一切到现在也都明朗了。
画凉眉头紧皱，手指却抓紧了那被褥：“什么是爱呢？凤儿比谁都看的明白。姐姐看的也明白吗？”
云溪一怔，却是不语。
云溪将擦布放下，从柜中取出一件衣衫，轻放于画凉身侧：“那日为你买的，只是想着你长久穿着黑色衣服，便给你买了其他的颜色，于你身上也定会好看。”
于画凉身侧，衣衫五套。
画凉眸色已渐渐温和，他伸手触碰着这些衣服，轻声道：“姐姐喜欢我穿什么颜色？”
“以后——”
“嗯？”
云溪笑笑：“莫要在别人面前叫我姐姐，若是如此，天下不皆知我是谁了吗？”
画凉沉了声：“你这幅容貌与画溪相差甚远，即便我叫你姐姐，别人也定然认为是你威胁了我，才让画将军如此称呼，到底不会多想。”
云溪嗤笑出声：“贫嘴。”
如此的云溪，让画凉心中一暖。
然，画凉却想到了什么，又道：“颜冥，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知道。”
画凉愕然：“你为什么知道？”
这一副不解的疑问，却让云溪又笑出声：“我查过云溪的过往，并未与东蜀人接触过，颜冥却总是言说早已心悦于我。我想着，云溪容貌算不上好，从前也算不上大善之人，品性上也定然吸引不到东蜀人吧……只是想着，我那么对颜冥，他还一直跟着我，定然是因为其他原因。若只有一个说法，那便是因为画溪。颜冥很聪明，我未曾见过比他还聪明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语气淡淡，画凉却是不解：“你知道，还——”
云溪轻轻摇头：“画府被灭族，与东蜀有关，或许，他只是想赔罪？只要他不做错事，不杀百姓，一直良善，那么我便不用一直斤斤计较。”云溪脸色白了些，她看着画凉：“动手杀画家的是宁西洛，不信我的是宁西洛，你明白了吗？”
云溪的手已然放在一件雪青色男裳上，她递给了画凉。
画凉接过那男裳，轻轻嗯了声。再然后，画凉便抱着云溪久久不愿松手，于她怀中喃喃道：“今夜，不要睡了。陪我说说话，好吗？”
他笑着，眼梢那一抹俊美之色萦于云溪眸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