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木》
记得,
小时候爸爸对我说。
孩子,
永远不要去塔里木。
有一天,
我踏上了塔里木的土地。
茫茫戈壁,
沙漠里。
那里有奔腾状阔的河水,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棉田和湿地。
那里有能歌善舞的刀郎部落,
那里更有我朝思暮想的亲人兄弟。
塔里木啊!
你用你的广袤,
养育出纯朴热情的儿女。
你用你的汹涌澎湃,
铸就塔里木人的铁血豪情。
你看哪!
塔里木深处的胡杨,
千年不朽的传奇。
你看哪!
罗布泊的神秘,
男子汉向往的无人区。
多少次,
梦回塔里木。
多少次,
化作展翅的雄鹰。
翱翔在那,
魂牵梦绕的天地!
1993年11月26日凌晨5点多,清清开始了阵痛。父亲按排车子把我们和母亲送去了医院。
因为是我的孩子出生,惊动了医院所有的同事。院长夫人(我的干妈)煮了红糖鸡蛋送来。妇产科、外科、内科、儿科所有的主任全部到齐。我在想着,至于全院主任会诊吗?这些人一个个随意出入着产房,唯独不让我进去。借口是怕我受不了。其实在听到清清在里面痛苦的呻吟声,我的心也随着她的痛苦而颤抖。蹲在外面的地上流着眼泪。为清清担心、也为没有出生的孩子担心。母亲在一旁安慰我,让我别担心,说什么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我却完全听不进去……
焦急的等待,说不出那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好像是煎熬。
早上9点半,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从产房传出。我一直紧悬的心脏掉了下来。助产士出来告诉我母女平安,女儿6斤6两。我的心在一瞬间又凉了一下,不是儿子,多少有点失望。(后来母亲告诉我当时我的脸都青了)。
等清清和女儿回到病房,我才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着襁褓中那个灰色的、皱皱巴巴的小傢伙,我的眼泪滴落下来。有一滴就滴落在小傢伙的鼻尖上,小傢伙在这时张了张嘴。柔嫩的小嘴像我,再看看那长长的眼线,像她妈妈,一定会是一双大眼睛。我忍不住想亲吻她,妈妈在边上拉住了我……
清清母女在医院住3天才回家。
在医院的三天,我陪了三天。回到家被老阿姨发现女儿的胎粪还在我脸上没有洗掉,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丈母娘不许我们用尿不湿,在回到家后每天给清清做月子饭、给全家人做饭、洗尿布全部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院长批了我一个月假,让我在家好好伺候清清母女。我沉浸在做父亲的快乐之中,洗尿布把手全烧裂了口也没觉得什么。
女儿回家好几天了,我发现了一件怪事,父亲从未来看过女儿。我知道,老爸失望了。他是我们家最小的儿子,而我是最小的孙子。除了死去的大堂兄有一个儿子,我们这一代人全是女儿,传宗接代的思想使父亲不愿接受孙女这一事实。
不行!我心里暗暗说道。这对清清母女不公平!于是我去找父亲,直接指责他女儿回来那么多天也不看一眼。父亲在不好意思的情况下进我房间看了女儿。
当老头(其实才45岁)抱起孙女那一刻开始,又一颗心被融化了。
父亲当时就决定,女儿不许离开他半步,他走哪要带到哪去。这是女儿的幸福,许多孩子求也求不来的幸福……
清清没有多少奶水,可她却坚持喂着女儿。父亲买来最好的奶粉,生怕他孙女饿着了。家里天天有人送鸡送羊,各种礼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女儿满月那天,当地电视台都是点播的祝福语。父亲大摆酒席宴请四方宾客。我心里在想,如果是儿子,不是要上天了吗?
父亲在满月那天说了一句话:莺莺(女儿小名)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她摘下来!
女儿满月后,我实在不想再去医院上班。于是在和父亲商量后,停薪留职离开医院。准备开个小饭馆证明一下自己。父亲告诉我,小饭馆用我们自己的存款开,他去按排所有的装修、所有的用具,我自己找人,母亲先按排两个人帮工。
忙忙碌碌做着准备。过了年后,父亲专门把我送去市里一家武警后勤部队的三产酒店学习了一个月。回去后,父亲把开张的日子定在了3月20日,正式营业3月21日(妹妹的生日)。而我招了2个女服务生,两个都是兄弟家的媳妇。小黑又介绍他的2个小兄弟小华和老三来当学徒。
我没有开过饭馆,没有做过生意,只知道做出好吃的卖出去就是赚钱。至于怎么算菜品单价就更简单,成本翻一翻就行了。于是,我的第一家饭馆《和顺酒家》在我还什么都不懂的时侯开张大吉了。
开张那天从中午到晚上,来了好多好多亲朋好友。我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在灶台上站着,直到筋疲力尽…
以下是一篇关于厨艺的习作,我把它作为新更的开始。也许大家会明白我为什么不当医生去做厨师的原因了。
《厨》
——致流淌在舌尖上的人生
闻得见
所有的香气
尝得出
各种滋味
用你手中的刀
刻画出最美的意境
用那沉重的勺
翻腾出心中的美好
当你挥汗如雨
当你安若静澜
没有人知道你想些什么?
人世间是否有百味甘甜。
《八小时的记忆》
每次做这道菜,包括一系列红烧类菜式,心里都有一种难言的情愁。
在看《舌尖上的中国》讲到苏州菜时有一句话,红烧圆蹄要小火8小时。听到这句话时,我泪眼满眶。我想起小时候,奶奶用她地道的吴侬软语告诉我:蹄膀、脚爪要烧8小时,我记住了。奶奶是苏州木椟唐家人,烧得一手绝妙的苏菜。我的记忆中,她的菜比任何人都做的好!她的味道是专属的。从小时候一直印在脑海里,忘也忘不去。
母亲祖籍也是江苏,海门秀山人。在上海那几年,师承奶奶学了厨艺。在我们当地母亲的厨艺已是无人可及,可她一辈子没学到奶奶的味道。后来母亲教我,只能教我一些基本功,我却在不经意中做出了奶奶的味道。
不由得想起了父亲,其实真正把我变成大厨的是我老爸!那个从小到大打过我最少一百次的严厉又可亲的老爸。写到这,又是泪眼朦胧……
8小时引起的衰伤,不是因为奶奶,不是母亲,是因为我时常想念的父亲。父亲的逝去是我这辈子最难以承受的事情。以至于25年了,我时常会想起他,梦见他。我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记得我从医学毕业回来以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成了家里的主厨。下班后我一定会准时回家做饭,因为父亲天天在家请客,我家的招待规格比当地任何饭店都高。90年前后,新疆难得的海鲜在我家已经不算什么。很多菜其实是父亲做过一次我就可以做到八九不离十。父亲一边夸我聪明,一边把我捆绑在家里的灶台上。我有时候也惊讶,父亲不太做饭的,可他做饭的味道却和奶奶的味道极为神似。所以我的厨艺是奶奶、妈妈、父亲共同传承的,而对味道的记忆却是血统里的,学是学不到的。就像小宝才14岁,我就能认定他会成为一个大厨,就是发现他对味道的记忆。
在那个年代,父亲经常带我去品尝一些大厨的经典菜式,我不用看他们怎么做,尝几囗就能复制,因为我在掌握了各种手法后,很轻易就能判断出他们用了什么调料,用了什么烹饪手法。也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选择,放弃了医生的职业,去开了家饭店。成了一名真正的厨师。可是就在我的饭店生意如日中天之时,父亲却永远离开了我。失去了父亲的引领,我真正开始了一个浪子天涯漂泊的命运。
今天这道苏式《红烧园蹄》又勾起了对父亲的怀念。父爱如山,他教会了我太多做人做事的方法,人生的哲理与道理,关键是他不仅教会了我人生中最可贵的是爱,还给了我一颗好学的心。在我后来的生活中,从来不会饿死。因为无论什么,只要我想学,一定能学会。
怀念父亲!愿您在天堂中安好!附:《红烧圆蹄》做法
1.圆蹄(蹄膀)1.5kg
老抽100克
黄洒100克
冰糖100克
2.葱段3节
生姜一块
大枣2颗
3.圆蹄入清水砂锅煮沸,去血沬。加以上调料中火5分钟后改小火,煨八小时。出锅前把汤汁收至浓油赤酱即可。
此菜出锅时圆蹄不破皮不烂,用筷子一碰即烂。入口软糯,皮脂肥而不腻,味道香浓。是冬令进补的佳品。
?
1994年3月21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的心却忐忑不安。
今天是正式营业的第一天。我却如平时一样,早起锻炼身体。遛狗、放飞鸽子喂鸽子。然后去亲亲宝贝女儿,和清清打个招呼才去了店里。
后堂的两门回风灶早已怒火厮鸣,卤锅里的各种肉类冒着小气泡,泛出诱人的酱红色。边上的笼屉里的包子、馒头在争着最后一口气。
秀秀(杂工)还在飞快的洗着杂碎,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我的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母亲按排来的工人就是不一样。大徒弟国庆在灶台上“拉油锅“,二徒弟老三在砧板上备着配料。这孩子的刀功是天生的,不用我教他什么……
大厅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给福、禄、寿三星上了香,服务员君儿给我端了杯咖啡过来。我问了她一声:“今天生意会怎样?“,这丫头指指窗外,“天气很好啊!″我笑了,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中午12点半。我站在大门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没有一个客人进来,没有一个电话预定,我的心有些慌乱。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夹着公文包来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扶正了我头上高高的厨师帽对我说:“别慌!我儿子是最棒的!“
父亲的话音刚落,几辆小车停在了店门口。我赶紧走进店里,大声喊到:“开工了!“
那天真的很忙,从中午到晚上12点,我除了喝水上厕所几乎没有离开过灶台。初春的天还很凉,我的工作裤和内裤秋裤被汗水湿透了三次,又干了三次。
晚上结账,营业收入2800多。
收工回到家里,父亲问了营业额。然后告诉我这几天他要回上海去。想带清清、女儿、母亲一起去。结果被母亲否了,说孩子太小,这次让他一个人回吧!我们集体守家。我知道是母亲不放心我……
父亲回上海的那两个月,我被店里的生意栓得牢牢的。也逐渐适应了早起晚睡的生活。女儿经常会被清清抱来店里,小傢伙越来越可爱,有时我和徒弟下棋就把她抱在怀里。
有一天农行的小丁告诉我,女儿是天才。我诧异地看着他,小丁把莺莺抱过去,指着棋盘上的棋子说:“莺莺,拿个兵!″只见这孩子盯盯地看着棋盘,然后慢慢伸手很困难的拿出了一个兵来。接下来小丁说出什么,她就会拿出什么。
那是94年的5月初,父亲回来前夕。这孩子还不到半岁。我暗自发笑,神童就是这样诞生的。
父亲从回上海一直没有问过我店里的事,一直到他回来,只是每天晚上来店里吃饭,从未问过我生意怎样?收入多少之类问题。
5月15日我拿回所有算好的账去给父亲报账。因为对公那一块需要他去财务科走账。当父亲看到从3月21日正式营业到5月15日营业额13万多,纯利润5万多时,说了一句话:还不错!要多推新菜品,別让客人吃腻了!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开发新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