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在两只木盅里依次滴入几滴精血后,她便将之丢在一旁不再理会。
“咚咚咚。”忽而又听见有节奏又有几分熟悉的敲门声响起,言宁眉头动了动,起身上前打开房门。
倒是没有出乎她的意料,那门前站着的包裹得无比严实的男子,正是平川。
这些日子言宁依旧没有抽出时间去后山竹苑,他也没像是那日所言一般过来找她,不知道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言宁侧了侧身子让他进来,平川路过她的时候,眸子忍不住扫了她几眼,面上忽而流露出抹惊讶与落寞,一闪而过。
“突破了?”他接过言宁递来的茶水,手指轻轻摩擦着杯壁,却没有入口。
“方上一层。”言宁点了点头回道,她刚突破,气息尚还不稳,被他瞧出来也不奇怪。
“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平川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任由那抹苦涩在舌尖流转。
言宁知晓他又在想自己筋脉的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片刻转了话题,“如今伤可好全了?”
“嗯。”平川撩开袖子,只见原本可怖的伤口都只留下了淡淡的粉色,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祛疤的药膏,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
他放下手臂,又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檀木盒,甚是好看,“这个给你。”
“是什么?”言宁挑了挑眉头,接过掂量了下,颇为小心地打开盖子。
“这几日闲来无事,养了只蛊虫,比你那些好上不少。”平川瞧她谨慎地向木盅里瞧去的模样,眸光温柔了几分。
言宁瞧去,只见一只一截小指的七彩翅虫原本正安静地匍匐在盒底,突然有道光照在它身上,那透明的翅翼猛地舒展开,身形长了一倍,还不时地发出嘶嘶声响,攻击性十足的模样。
怕它受惊飞走,言宁忙将那掀起一条缝的盖子放下,有些不解地望向平川。
“它叫彩衣,如今尚未认主,你先以精血喂养些时日,再用蛊术驯养几月,便能为你所用。”平川在一旁淡淡地解释着,语气中颇为惋惜,“以蛊驭蛊,方为上道。如今万蛊之王我寻不来,它却也是排名极前的毒虫,用它控蛊比之蛊王亦逊色不了多少。”
彩衣,言宁只在毒经上窥见它的名字,如今竟然能看见只活的了。
因着它毒性猛烈,又极通灵性,一直以来都深得养蛊人推崇。
不过彩衣繁育条件极为苛刻,但凡遇见一只,无不是天价之宝,如今这只也不知是费了平川多少功夫。
如此宝贝摆在她面前,言宁此时却并未有丝毫欣喜,反而将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所有人的馈赠其实都标好了价码。
在她看来,与平川间的救命之恩早已两清,如今自然不能再平白无故地收下他的东西。
是以言宁伸出手,将那只檀木盒推向他,“好意我收下,这个不必了。”
平川一眼便看穿她的用意,嘴角倏地沉了下来,却是态度强硬地将木盒又推了过去,“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言宁眉头蹙得更深了,却也伸出几根手指抵着盒子。
二人互相较着劲,谁也不肯让谁,眼瞧着那木盒不能吃力,便要碎开的时候,平川忽而收了力,“也罢,你既不要,便毁了吧。”
话音落下,他莹白的手背上缓缓地鼓起个小包,一条黑紫色的虫子从皮下钻了出来。
瞧见那只蛊王出现的时候,言宁就迅速地收回了手,强压住心里的不适,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它馋的很,这彩衣从前也没喂过,今日便给它开开荤。”平川努了努嘴,面上一片淡然,纤长的手掌翻过来,那条蛊王正趴在他掌心里,许是那双手太过完美,连着蛊王瞧起来也没那么可怖了。
平川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盖子,作势要将蛊王放进去。
彩衣似是感受到了命运一般,透明的翅翼舒展开包裹住自己,缩在盒子一角里瑟瑟发抖。
“我要了。”言宁面无表情地说道,手上动作飞快地合上盖子,“算我欠你的。”
“好。”平川嘴角划过抹不易察觉的浅笑,眉眼间都温柔了几分,他淡淡地收回手,掌间翻转间那只蛊王便消失不见,着实神奇。
言宁将木盒捞了过来,滴了两滴精血进去便将其与其他木盅放在一起。
如今蛊虫一多,也是时候要修习蛊术了,如此算来,时间当真是不够用啊。
“你这几天一直呆在房间?”平川这时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简朴中尚有几分温馨,“那本身法还没练吧。”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区区十几天的时间不足以让她功法突破到一层,还能抽出时间修炼身法。
“嗯。”言宁点点头,“正打算去练功房。”
“练功房虽好,到底还是嘈杂了些,不若我后山竹苑空旷幽静。”平川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竹苑尚还有不少空房。”
“嗯?”言宁不解地瞧向他,却只看见他背着光的晦暗玉色。
“咳,你可以搬来竹苑。”平川抬起头,却是看着窗外,眼神闪躲,“后山地形复杂,环境清幽,正适合修炼身法。”
言宁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眸光渐渐转冷,“你想要什么?”
她从来不信突如其来的好意,一次尚可,三番两次便是另有所图了。
“啊?”平川茫然地望向她,却只看见那一双美眸里满眼的疏离。
瞬间,他领会了她的意图,面色沉寂下来,声音染了两分冷意,“你不愿欠我,我自是也不愿欠你的。我这条命尊贵得紧,你觉得这些东西就能抵掉了?”
平川又变得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模样倒是让言宁放松了些警惕。
“果真?”言宁盯着他的眸子,想透过那一拢平静的眼波望向深处。
“你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弟子,一无权,二无势,我能要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