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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舰长的噩梦轮回2

对舰长来说,芽衣是自己的妻子,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两个人一起生活,不需要什么精彩的日常,也不需要什么缠绵的爱。

“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这是芽衣对舰长说过最多的话。

对芽衣来说,自从琪亚娜事件过去后,她便像没了芯火的蜡烛,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身躯,挺立着,却重燃不起光明。

“舰长?”

芽衣的声音有股说不明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关心舰长。但舰长无心去计较,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的她感到一股死亡的恐惧,让她难以平静,她看着芽衣,脸上充满惊恐,她想到这是自己的妻子,而死亡的恐惧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她想要宣泄情绪,看着芽衣,没多想的扑了上去。

从芽衣的身上下来,舰长一身疲惫的靠在床头,她看向芽衣,芽衣的身上还残留着些激情过后的痕迹,她面无表情的靠在床头,手指上扣着一只没有点燃的香烟,那双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的黑暗,好像要把自己也藏在黑暗里。

舰长抿着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恶心,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却不安的在半夜和芽衣做这些不合时宜的事。

芽衣是自己的妻子,是不容置疑的,这在结婚证上写的清清楚楚,但舰长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如果说婚姻,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果,因为相爱,所以最后走在一起。那么芽衣爱自己吗?

爱,她从不吝啬对自己的爱。

但这爱是虚幻的,也许舰长早该在几年前的新婚夜就该发现,爱情是一道填空题,没了过程,也就没有答案。以前舰长一直相信把芽衣娶到手是正确的,只是缺少时间把两人的过程磨炼的真切。但现在的舰长或多或少的明白了,自己所填写的答案,或许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芽衣是自己的妻子,却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家里的摆设很简洁,让房间看起来显得空荡,但唯独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琪亚娜的照片,在旁边,还放着一本崭新的福布斯排行榜,封面上印着舰长……。

琪亚娜的照片上沾着些淡淡的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与卧室的干净整洁相比,显得很不协调。琪亚娜是芽衣重要的人,让照片蒙上灰尘,或许是对曾经的告别,可舰长看着芽衣,从她灰暗的眼睛里,舰长知道,哪怕那相框上的灰尘再多,也掩盖不住藏在内心的思念。

“累了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句话本应该是舰长说的,但舰长只是默默的看着芽衣起身端来牛奶,又一次的为自己的退缩感到恶心。

给予是可贵的,也是相互的。可芽衣给予自己的远比自己给予她的要多的多,这对舰长来说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当获得的比应得的少的时候,我们会委屈而气愤。当获得的是应得的时候,我们会感到幸福和平静,但当获得的比应得的要多的多的时候,我们会惶恐。因为你得到了本不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在这个世界上也许除了父母外,没有人会无偿的给予。所以,舰长担心,担心在别的地方向芽衣付出了什么。

自己格外的付出了什么呢?抱在怀里的芽衣是不会说的,不可能是钱的事,因为自己有大笔的钱来挥霍,极东支部人员的工资和日常维护以及给德莉莎买漫画给女武神造宿舍的钱都是自己出的。自己有很多钱,可芽衣从未向自己主动提过钱的事……,但这是危险的,意味着自己付出的东西,要比钱重要。

但现在舰长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一些,她相信芽衣也猜到自己知道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只是芽衣一直强撑着装作无事发生,而舰长也是,她们好似在沉默中达成了妥协,都尽力的不去触碰那层薄膜……。

两人之间早已不是什么付出与收获的关系,舰长和芽衣之间,远比大多数人想象的复杂,就像她们两人为何会在一起一样复杂。

“睡吧,抱歉这么晚了。”给芽衣盖上了被子,热牛奶也被放在床头柜上,等待它慢慢的失去温热。

“不晚,这……谢谢……。”

“不用谢……”舰长看着背过自己的芽衣,她很想把这句话讲给芽衣听,但没有,这一刻自己好像胆怯了,不是因为怕说了后会发生什么坏事,而是怕说了后会发生的一切。

她也害怕捅破那层薄膜。

舰长枕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四四方方的格子,想像数羊一样把自己催眠了,只是自己好像发了烧,方块在脑海中旋转,看不到棱角。她又想起了之前做的梦,那是个恐怖的梦,但也和普通的梦一样,醒来就记不清了。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但这梦却好像幽灵一样缠在身上,一闭上眼,就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有的憎恨,有的不甘,有的后悔,布满血丝的干涸的看着舰长,她不知为什么能这么清楚的感受到眼睛背后所传来的感情,就好像这眼睛不是在梦里,而是赤裸裸的看着自己。

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舰长起身想喝点什么,那飞舞的眼睛让她喘不过气,小心的在床上移动,不想打扰到芽衣,却发现后者并没有睡着。

“怎么还没睡?”

舰长恐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但已经无法装作不知道,于是轻轻的问了,但芽衣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却不转的放琪亚娜的照片上。

只是一眼,舰长就知道她又在想琪亚娜了,这不是自己能阻止的,舰长不是什么可以操控别人的思维邪恶怪人,就算她有这个能力,按她的性格也不会做这种事。她想时间总是无法停止的,她愿意等芽衣总有一天会忘掉琪亚娜的,就像那照片上的灰尘,总有一天是会完全盖住那张照片,这只是时间问题,等到灰尘盖住了那张照片,一切便会重新开始。

可此刻看着芽衣,舰长在一次的感到自己的恶心,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绑架犯,自己虽然从没提过一个字,但却在无形中逼迫芽衣忘掉琪亚娜。舰长慢慢的想起了当初为何和芽衣在一起,她想帮助这个失去了最亲爱人的女孩走出痛苦,于是她娶了她。她相信自己可以给予这个女孩另一段幸福,可以像勇者一样不惧危难拯救这位公主,带着她走过最美的风景,吃最美味的食物,给她想要的一切,自己有能力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直到现在,舰长才发现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伪想法,她从未给过芽衣真正想要的,因为舰长也不想去触碰,芽衣想要的,只是留下床头柜上那个女孩的照片在身边。

舰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恶心了,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让同床的女孩幸福,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为她构建的美好生活,都只是在无声的胁迫她,胁迫她去忘掉琪亚娜。

自己还是被打败了嘛?

舰长苦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这么些年还是没有走进芽衣的内心,笑自己还是取代不了那位神秘失踪的女孩。笑自己的自怜冰冷,在琪亚娜不在的时候,满心想着的,只是得到芽衣。

“我们会找到琪亚娜的……”

舰长伸出手,想摸摸芽衣的头发,却还是收了回来,也许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无力,这句话她对芽衣说过很多遍,永远都是芽衣问了琪亚娜的事情后,自己用来逃脱的话术,久而久之,芽衣也不在问自己了,舰长曾经很高兴,高兴芽衣在慢慢的接受,然后忘掉过去,但现在才知道这是芽衣对自己的失望。

为什么要在此刻重新提起这件事,舰长也不清楚,但她觉得应该感谢那个让自己睡不着而晕晕乎乎的幻觉,让自己敢对过去犯下的错做个了结。

“……”。

芽衣不说话了,舰长也闭了嘴,她们沉默着,两个人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舰长发现自己并不惶恐,这是自己第一次期待芽衣的回答,她想清楚了,不管芽衣的回答是什么,之后都会动用所有的资源去找琪亚娜的下落。

“不……,不用了……”芽衣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总要过去的……”

已为人妇的芽衣伸出手按在了那张已经盖了一层灰尘的相框上,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碰触照片,眼睛里光芒闪动,流出思念的味道,随后,照片被芽衣倒扣在了桌子上。

舰长看着芽衣所做的一切,她并没有很欣喜,但她还是决定自己应该笑笑,笑自己原先千般算计让芽衣忘掉过去,现在却是那么的简单,舰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那些缠着自己的眼睛也消失了,她的心情豁然开朗,有万千的话语要和芽衣说,但看着钻回被窝打算睡觉的芽衣,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还是带着欣喜钻回了被窝,让困意催促自己睡眠。

“谢谢”

“嗯?”

“谢谢你,舰长……”

深夜中,舰长第一次发现,芽衣的眼睛,是那么的好看。

第二天,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也许是心情豁达,舰长罕见的睡过了头,急匆匆的赶到休伯利安,桌子上的一堆文件让舰长嘴角抽了又抽,不过自己毕竟是舰长,一通电话逮住了正在研究食谱的丽塔,让她过来协助自己工作。不过自己显然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有些兴奋,沉不下心去看那些枯燥的文件,干脆,索性全部交给了丽塔,反正平日里这个女仆除了研究怎么做菜外,好像也不做什么了,再这样下去丽塔早晚会变成真正的女仆的。

“所以,丽塔理所当然的需要一些除了女仆之外的工作。”舰长如是说道。

“舰长,您这样做,一定会失去您心爱的女仆的!”

可惜丽塔除了这样小小的抱怨外,再也拿舰长没办法了,于是在舰长这样的半胁迫的请求下,在丽塔幽怨的眼神中,舰长快乐的离开了办公室。

不过现在回家是不是有点早呢?太阳还没有下山,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虽然说自己并不是那么有节操的会守到下班,但想到自己迟到了大半天,来到船上才呆了几个小时就要回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从舰长室是可以直接看到舰船的出入口的,如果让丽塔知道自己这么没心没肺的把她一个人扔在办公室加班,哪怕她脾气再好,以会惹她不高兴的。

所以自己果然是个好舰长啊!打算在船上巡视一圈再走的舰长不由得为自己的勤奋而感到自豪。

舰桥是个好地方,是一艘飞船的指挥中心,对舰长来说,更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和当天在舰桥值班的软妹子希儿磕着瓜子聊了会天,直到把这个小妮子逗的脸红心跳才放过她,感觉度过了充实一天的舰长心满意足的起身打算离开,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男性从电梯那走来,手里还抱着些什么。

“唉……”

舰长感觉自己的原本充满笑容的脸直接耷拉了下来。

“呦!”舰长刻意的抬高了音量,带着些讥讽的语气说道:“这不是休伯利安的副舰长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啊……这个……那……不是,我……”

明明身材高大,长的也十分俊俏的副官一时间被舰长呛的语无伦次,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就尴尬的站在那,搓着手面对着舰长不知所措,挺大的人缩着身体,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舰长感到心烦。

舰长抱着胸扫视了一圈副官,身后的希儿站起来走到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但除他们之外,舰桥的操作员们依然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橙黄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显得安逸又温暖。

舰长自然是对眼前的副官没什么好感的,不然也不会特意的呛他一口,虽然说身为舰长应该要有所大局,不要太过于纠结一些已经过去的事,但舰长看着副官,就是感觉很不爽,认为副官是总部派来监视自己的,所以就连欢迎会也是在甲班上让他顶着大太阳,如果不是总部那边再三要求,她还真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绑在舰首让他来一场乘风破浪会有时。

“所以,你抱着这一大摞的,嗯……,书?来舰桥是做什么的?不是告诉过你战舰重地,闲人免进吗?”舰长的话说的很难听,毕竟对方是总部承认的休伯利安号的副舰长,却被说是“闲人”,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说这种话可以算作是公开的侮辱了,而即便这样,副官也不敢抬头看舰长一眼,比舰长高了半个多身子的高大身材在这一刻好像弯了下去,他低下头看着脚尖,不敢言语的样子让舰长对他满满的鄙视。

“舰长……!”眼见两人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善良的希儿一脸着急的,却不知该怎么办的看看舰长,又看看副官,想要帮忙却不敢上前,最后实在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舰长的袖口,用连蚊子都惊动不了的嗓音喊了一声。“舰长……”

虽然希儿没有说什么,但舰长还是很明白这个小妮子的意思,周围的操作员也偷偷的往这里看,这一下闹得有些大,对方到底还是总部派来的副官,闹得太僵也影响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反正欺负他的时间还多,就不相信他还能在这里待下去。

这样想着的舰长,撇了眼副官后也不打算在待下去了,但这样一走了之会让船员们觉得自己太小气,最好转移下话题,四下看了看,舰长的目光锁定在了刚刚副官抱来的书上。

“这些都是什么?”

舰长抄起一本书,眉头皱了皱,她看着封面,一些不明的记忆浮上心头,感觉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什么,疑惑的目光看向副官,后者则吞吞吐吐显得语无伦次,但从他那微动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在说:“别看。”

“哼,我还偏要看!”

舰长的动作很快,但副官的动作更快,洁白的小手还没有打开封面,手中的书就被夺去,速度快到舰长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舰长便气到瞪大了眼睛,她根本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对自己来说像废物一样的人会做出这种忤逆自己的事情,竟敢冒犯舰长的尊威,这不是小小的挑衅一般的简单,舰长被气昏了头,拿起手边的书便狠狠的砸向副官的脑袋。

成摞的书洒落一地,好似整艘船都安静的不敢呼吸,她们很惊讶,因为哪怕资历在老的员工,都没见过舰长发火。至于舰长,她也呆呆的滞在那里,只有挨了一书角脑袋撞到了护栏的副官绊倒在梯子上发出低低的呻吟。

“你在做什么啊舰长!”

身后目睹了一切的希儿惊的张大了嘴巴,和舰桥上的其他人一样,震惊的不敢说话。直到副官的呻吟声,希儿好像才理解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善良的她慌张的跑到副官的身边,撕下裙角给他治疗伤口,眼神不解的看着还拿着“凶器”站在原地发呆的舰长。

而舰长也不知该做什么的楞在原地,她觉得刚刚做出那一下的不像自己,但她确实做了,甚至能够清楚的回忆起做出这一系列行为的过程。可这真的是自己做的吗?舰长只能把这归咎于自己的脑袋一热,手中的书拿不住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舰长惊醒,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的离开这里,船员们以及希儿投来的目光让舰长感到焦虑,可这样一声不吭的灰溜溜的走了,一定会显得是自己做错了而被迫逃跑,身为舰长是不允许犯错的!舰长一直这样要求着自己,她告诉自己这次也没有做错,但还是感到心虚,于是只好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自己没有犯错,这样重复了几遍,舰长真的有些相信了,她觉得这时候应该去指责副官几句,义正言辞的说他犯下了哪些错误,可以的话要让他给自己道歉,这样自己就真的没有错误了。但当看到倒在地上的副官的时候,舰长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想不出什么他的错,因为他才是受害方,自己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打了他,他倒在地上,自己却站着。她突然好想回家,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也许这次自己又错了。

但这不对!情况不应该是这样,舰长的心很乱,腿脚有些撑不住身体,她知道自己的心智受到了影响,缺少了坚定的信念,而这一定是因为副官,如果不是碰见了他,自己一整天都应该是心情不错的,舰长感到自己找到了一个支撑自己的理由,她想张嘴找到些感觉,但喉咙哑的说不出话,她退后了几步,眼睛不敢看向副官,这样才张开了嘴。

“下次再这样,不会像这样轻饶你!”

舰长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是在逞强,她飞快的下了电梯,脚步不停的向车库赶去。一路上又遇到堵车,喇叭声不绝,舰长感觉自己的心情糟透了,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她忍住了和别人当街破口大骂的冲动。好不容易挨到了家,却发现芽衣不在家,舰长没有带钥匙的习惯,被锁在外面的她气愤的对着门接连踹了几脚,恨不得拿石头把门砸开,但这并不可能,她只能憋屈的等待着芽衣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

“你去哪了?”

“我……”

“行了别说了!”舰长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皮燥,有什么要爆发,可还是忍住了,但依旧严厉的说道:“快开门!这个时间还瞎跑什么!”舰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自己并不能要求芽衣怎样怎样,她尽量的不去看芽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看到芽衣会让自己感到内疚,她尽量躲避着,可芽衣小声而压抑的哭泣声让舰长心慌,她暗自怪自己太冲动,不该这样,可又不好意思道歉,她听着芽衣的抽泣声,一直到上了饭桌,就连吃的饭菜都是抽泣的声音。

两人都低着头默默的扒饭,舰长第一个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她不想让昨晚好不容易有的新进展毁掉,她摊了摊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低头扒饭的芽衣说到:“对不起芽衣,我太冲动了……,刚刚不该那样对你……”

可能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话说的太不诚恳,有股渣男的味道在里面,舰长不再说下去,芽衣也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她突然觉得要不就这样吧,芽衣到底是个温柔的女人,过一段时间总会忘掉的,自己和她的时间还长。可这种想法未免太不负责,舰长感到头疼,她知道自己想要逃避,像鸵鸟一样的去忘掉。恰巧这时候芽衣站起来收拾碗筷走了,舰长也便不想了。本该完美的一天已经变得很糟糕,家里的事交给芽衣,舰长则洗个澡直接上床。

想靠睡眠麻痹自己看来是不可能的,舰长又一次的失眠,半夜醒了过来,但这次不是做梦。浑身像被人压着喘不过气,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外已经浓云密布,闷鼓鼓的雷声震着,几道闪电从云中划过,在地板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舰长吓了一跳,仔细眯起眼睛一看,才发现是芽衣孤零零的坐在床头,在泪光中,像一颗将要熄灭的烛火。

“芽衣?”舰长有些担忧的叫了芽衣一声,她还记得今天自己发的火。

“怎么了……舰长?”

舰长看着芽衣匆忙的抹了眼泪后赶忙的回应自己,但即使如此,舰长还是松了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接着便是沉默,舰长不知道该如何把谈话继续下去,她猜想芽衣是因为今天自己的原因才一直这样没睡。她一定又在看着床头柜上琪亚娜的照片。舰长感到一丝失落,也只有这时她才会注意到芽衣对自己多么的重要,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口给芽衣道个歉,这不是什么难事,而她也这样做了。

“对不起……芽衣……我今天不该……”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舰长这次是真心的,但总觉得还不够诚恳,她想让自己的道歉显得郑重些。她知道芽衣肯定会原谅自己,就如以往一样,所以她不想让这种道歉显得廉价。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舰长这时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少向他人道歉。

“没关系的,舰长……”

果然。

舰长不知道该说什么,芽衣的话到此为止,就这样轻轻的一句,舰长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内心里翻江倒海,看着床头柜上的照片,舰长换了个话题。

“你又在看她,想她了吗?”

这个话题蠢暴了。

芽衣没有说话,除了窗外沉闷的雷声和淅淅沥沥的雨点拍在玻璃上的声音,黑夜里显得寂静无比,黑暗让她的身影模糊不清,看不到她的脸庞,只有那紫色的眸子还弱弱的反射着若有若无的光,芽衣就保持着这样坐着的动作,像块在纪念故人的丰碑一样一动也不动,黑暗不仅让她的身影显得萧条,也让这间不大的屋子看上去广大的摸不着边际,她隐藏在黑暗里,好像随时都可以消失不见。

“芽衣!”

舰长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她有些慌乱,手急忙的伸出去抓住了芽衣的手臂,但内心的慌乱还是没有散去,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芽衣离开自己,但却发现她并没有束缚住芽衣的方法。

“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舰长颤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她好似在祈求,抓着芽衣的手也不知不觉的加大了力量。

“我没事……”

芽衣淡淡的说着,听不出忧伤,也听不出怀念。

“我不会有事的……”芽衣的手慢慢的摸向相框,眼中好像看到了什么:“我们曾经都约好了……”修长的手指划过照片,带去了一些灰尘,照片里的琪亚娜变得越加清晰。“我们约好了,以后要一起,我给她做饭吃,而她得陪我……”

舰长感到芽衣在哭,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走了……找不到了……,明明我们约好了,就这样不辞而别,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这是她欠我的,所以她要保佑我……”

“……”舰长沉默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此时的她,任何一句话都是虚伪的。

今晚是注定难以入睡的,只要一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就在天旋地转,星星和月亮都已消失不见,浓重的黑云压的她喘不过气,她以不晓昨晚是怎么过去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仿佛一夜都没有休息,她只感觉到累,芽衣也不在,她只得挣扎的起了床,身体轻的迈不开步子,脑袋又昏昏沉沉,好像顶着一顶巨大的帽子,她只感觉到难受,直到到了浴室,她才想到,自己可能生病了。

可能这是个玩笑,她是不信自己会这样轻易的生病,但身体的极限让她还是吃了药。打开窗户,屋外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但风还算是有着凉意,舰长趴在窗户边,远远的看着海岸线,那里有个港口,自己的休伯利安就在那。

吹了风,舰长感觉自己好多了。她又在家躺了一天,芽衣不在家,她想打电话问一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外面的天气变得越来越糟,她有些担心,担心芽衣,也担心休伯利安,前者是妻子,后者是自己的心血。

她试着拨电话给休伯利安,但电话另一头却一直传来盲音,云层很低,闪电也变得密集,像是田野里翻滚的枯黄麦子,手机收到的最后的短信显示因为雷电天气的影响而导致全市的信号暂时中断,她爬上楼顶,隐约可见停泊在海岸边的休伯利安,原本湛蓝色的海水黑的像墨汁,就像此时乌黑的天空,舰长知道这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可看着那片漆黑的海,她还是感到一阵不安。

舰长坐卧不安的在家里跑来跑去,试图找个能连上信号的地方,但没有。她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几时,雷声越来越响,好像自己住的这栋小楼都在震动,她有些忍受不了了,她竟没想到自己会害怕这种天气,本来舰长今天是不打算去船上的,她不想再遇见副官,可又觉得不去会显得自己心虚。她很纠结,直到闪电劈坏了半个城区的供电,舰长才摸着黑,决定去船上避难。

一路上她看到了很多人开着车在外头行使,路两旁没了灯,她只能把车慢慢开,狂风拍打着车窗,整个车子都在打颤,舰长看着路边印着自己的广告牌被风撕开,然后瞬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觉得自己出来是个错误,产生了想要回家的退却念头,可已经开了一段路,道路上很挤,倒车也不太可能,她只能这样向前开,车窗外只有狂风肆虐的声音,铁皮被揭开发出滚滚的金属声让她头皮发麻,周围车子各式的鸣笛声让自己好像陷入了漩涡中。然而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掩盖了这些声音,她这才发现原来刚刚一直没有雨,可假如狂风都那么激烈,那么雨又该带来怎样的绝望呢?

舰长一遍一遍的呼叫着休伯利安的频道,一种名叫责任的东西让她暂时压住了慌乱,天上的乌云没有消散的迹象,反倒越来越厚重,车子开着很费劲,涌出的雨水已经快要漫上引擎盖。舰长深知这将是一场灾难,她要尽快赶到休伯利安,她得帮帮这座城市的人们。

车子最终还是抛锚了,水位抬的很高,她后悔自己当初贪享受买了辆低底盘的跑车,她撞破窗户从车子里爬出来,道路已经很拥堵了,水位还在慢慢的上涨,她清楚的看到一些海洋生物在高速公路上游来游去,舰长心头一紧,她知道这是海水漫上来了,这对于一个海滨城市而言是可怕的,而这雨仿佛没个尽头,也许城市被淹没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舰长不敢掉以轻心,她深知大自然的力量。

人类的弱小和胆怯在这一刻显现无疑,高速公路彻底的堵住了,车子不能动,在车里待下去绝对会被淹没,人们冒着雨逃了出来,手电筒的光像要死去的萤火虫那样微弱且杂乱,人们恐惧着,一些高脚车仗着底盘高压过轿车向避难所开去,人们破口大骂,一些人动起了手,一些人抱着孩子哭哭桑桑,狂风让雨不在从天上而来,像直来的子弹打在身上,又痛又咸。舰长想拦下一辆车,却被人推进水里吃了好几口苦涩的水,好不容易扒着护栏起来,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路两旁的公园已经被水淹没。

舰长挣扎的爬上了车顶,找到制高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掏出了自己的舰长证,对着人群大吼着,但没起到什么作用,她喊到累,还没有痊愈的身体虚弱到倒在车顶上站不起来,舰长证也丢了,雨水打在她脸上,遮掩着,让她可以放声的哭。她只感觉自己好没用,只会哭,只是哭声隐藏在雨中。

直到一道手电筒的灯照在自己脸上,雨水打在她脸上让她看不清是谁,只感觉对方是个不大的女孩,女孩喊来了人,又是几束光照在自己的脸上,舰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穿着雨衣,雨衣下穿着舰长制服,她把雨衣脱下,在大雨中很费力,索性给撕掉,这次她的身体直接接触到雨水,这才感到雨和风在一起的力量,她只感觉雨滴打在身体好痛,人群中好像传来几声惊呼,但她听不确切,可是手电筒的光束越来越集中,这些光束越来越集中,她挣扎的站了起来,那些光束跟着自己,她抬起头看着,整条高速公路上的手电汇聚成了天上的星星,在雨中显得那么的朦胧,温暖。

一双手拉住了自己,接着又是一双,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抬起,被运送,恍惚中自己进了一辆车里,人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越野车发出暴躁的轰鸣声,以前舰长很讨厌这种暴躁的声音,现在却坐在里面,行驶在颠簸的高速路上,手电的星星光芒分散在路的两边,车子,行驶在中央。

冷,进了车子后,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让自己终于感受到了冷,自己出来只穿了件薄薄的寸衫制服,原本保暖保湿的雨衣被撕毁扔了,衣服湿湿的粘在身上很难受很冷,她慢慢回复的意识认识到开车的是个男性,本就不厚的衣服被水打湿,像是透明的一布紧紧的贴在身上,她感觉全身都被看光了,可更多的是冷。

一件厚实的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充满了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味,舰长知道这不是夏天的衣服,可已经无所谓了,她蜷缩在衣服里,终于感受到暖意。恍惚中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特殊,或者说“舰长”是多么的特殊,在这样的一个濒危的世界里,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世界里,这种被格外的对待,是多么的珍贵,不与寻常。

舰长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上的船,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娇小的身子被人肆意的运输,耳边已经听不见雨声和风声,熟悉的白炽灯的亮度让自己感到心安,她感觉被人打了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船上。

“去舰桥!”

舰长翻身下了床,她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她清楚休伯利安的医务室,在大自然的力量下,休伯利安依旧稳稳的停在海面上。不敢耽误时间,舰长赶忙向舰桥跑去,这里聚集了一大堆人,恍惚中好像看见了芽衣躲闪着自己的身影,舰长有些恍惚,在如往常一样灯光明亮的舰桥上,刚刚经历过大雨倾盆的舰长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快去救人!”舰长大喊着,“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什么?去自己的位置!”

人群开始散开,舰长来不及松口气,指挥着待机的休伯利安重新启动引擎,打开格纳库,让医疗和救援组就位……,她不理解从下雨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休伯利安都没有任何动静,她想要骂人,把这个时间代班的人骂一顿,骂他们为什么不检查通信,为什么不去救人,哪怕舰长不在,也应该提前做好准备。但她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不可能的,休伯利安是一艘很智能的船,没有舰长的权限,是调动不了飞船的。可是按照手册,在舰长不在船上的时候,下一个仅次于舰长权限的人会暂时的拥有行使舰长的权利。为什么那个人不这样做?舰长不明白……,直到无意中瞥见了一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给那个人指派过任务,副官是理论上仅次于自己权限的人,但从他来到船上的那一刻,自己就把他所有的指挥权拿下了。副官本身是协助舰长的一个职位,是在舰长无法指挥飞船时候的首席代理,以前她一直觉得这个职位不重要,认为总部安排给自己一个副官是在监视自己,怕他偷走自己的船。可现在舰长怀疑自己是否错了,如果自己给了他应有的权限,飞船应该早就可以开动了吧,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堵在被水淹没的公路上……

“喂你……”舰长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何喊他,同样的,也不知要让他做什么。

“是!我……我该怎么做?”

响亮的回答让舰长愣了一下,她打量着这个小伙子,一身帅气的制服打理的干净而又整洁,他的目光坚毅,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你……待命……。”

舰长转过脸去,不敢在看副官。

人类是渺小且脆弱的,在暴风雨面前芽衣只能像孩子一样瑟瑟发抖的躲避,可当进入休伯利安时,她的伟大,让你感觉能够战胜风暴。

“有侦测到崩坏能的反应没有?”

舰长紧紧的抓着栏杆,手心里流着冷汗。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是那么的凶残,作为和崩坏作战的组织,舰长不由得怀疑这是否是崩坏引起的。

不过船员的汇报让舰长松了口气,在各个频率都没有侦测的崩坏能,这是一件幸事,能够引发如此恶劣环境的崩坏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甚至说巅峰的天命都要对此忌惮,更何况在这个区域只有自己的这一艘休伯利安。

不过既然灾难不是由崩坏引起的,舰长也就不用那么小心,休伯利安的引擎轰鸣,锋利的撞角斜插进浓厚的云层,劈开了一条光明而璀璨的痕迹,像是身披银甲的骑士一般英勇的前进着,哪怕在猛烈的暴风雨也阻挠不了她前进的方向,她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插进了敌人的胸膛。

“丽塔呢!你带着女武神下去,给你们自由行动的权利,哪里危险去哪里!一句话!以营救生命为最高指令!”

“明白舰长大人!不过……”丽塔身着着件绿色的装甲,一只绿色的机械狗温顺的趴在她脚下蹭着她的腿,她的神情有些犹豫,眼神不由得瞟向一旁的芽衣。“不过为了安全考虑,舰长大人确定不留下一名女武神驻守休伯利安……”

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芽衣担忧的目光,她不敢用正眼去看芽衣,她有些踌躇,又有些犹豫,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她发现自己是有些不敢面对芽衣的,昨晚的事情让她知道,她欠了芽衣很多,欠债的人在心里总要背着难的,面对债主总是心不安的,舰长此刻就是这样,她不知所措,不知用何种方式面对她,她只想转过身把头像鸵鸟一样低下去,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我……”

“我留下来……”

舰长刚一张口,芽衣的话就接踵而至。

“我留下来吧,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可以解决。”

芽衣是面对着丽塔说的,她像是在给丽塔做交代,也是在帮舰长做出选择。芽衣是这样的善解人意,可这样的善解人意却并不让人感到宽慰,丽塔任然用担忧的的眼神看向芽衣和舰长,直到后者点了点头,才带着人离开。

女武神们走后,舰桥上显得有些冷清,宽亮的大厅,舰员们有条不紊的操纵着这艘钢铁巨舰,舰长一言不发的站在舰桥上,注意力似乎都在舷窗外那恶劣的天气上。副官默默的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只有芽衣会时不时地走动几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沉默,让今晚的舰桥显得枯燥而乏味。

“运输船和救援人员都派出去了嘛?把格纳库放开,把需要治疗的接进来,飞船现在到哪里了?密切继续监视海平面和崩坏能反应……”

舰长不停的重复着重复了很多遍的指令,她停不下来,好像一停下来就能感受到身后投来的炽热的目光,这目光让她慌乱,让她如芒针毡,她只能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任务上,麻痹自己忘却身后的芽衣和副官,尽量的让自己不去想他们,可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在意,耳边好像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能听到她们心脏跳动的声音,甚至可以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在背后火辣辣的热意。

“到底怎么了呢?”舰长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想告诉自己是病还没好,所以总是在胡思乱想,可这套说辞她自己都不信,更让她心里不舒服,她不禁对自己的心里状况产生了较大的疑虑,难道自己在感情方面是那么的脆弱?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坏掉一整天的心情?

但不管怎样,舰长都给不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只得把心思放在舰船上,越来越焦躁的心情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休伯利安的发动机一样静不下来。

不过还好在休伯利安全员的努力下,下方城市的灾情有了明显的好转,在休伯利安那高能的堪比小太阳的LED探照灯的帮助下,底下被困在已经断掉了所有电力城市中的市民可算是能看清路了,舰长还特意把几展安在近防炮上的探灯朝向避难所的方向,粗亮的光束指引着逃难的方向,女武神那边也一切正常,接下来只要祈祷海平面不上升,不来海啸以及崩坏兽不来捣乱就完美了。

当然,如果有人能帮忙处理自己身后这一屁股感情问题那就更好了。

很多问题都是因为缺少沟通而越滚越大,舰长自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便是知道与做到,身后的两人,一个自己把话堵死了,另一个把自己堵的不敢说话。舰长很沮丧,她很希望他们能说些什么,这样自己也便有了梯子去接话,但为何自己不去主动和她们聊天呢?舰长想了一想,然后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副官是根本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芽衣则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舰长看着屏幕不断闪过的信息,暗叹自己拿不出勇气,还是太要脸了。

“快没时间了……”

一个声音从耳边想起,让舰长猛的一激灵,她的心先是狂喜,然后又强按耐住内心的跳跃,一遍遍的确认自己是否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这是肯定的!虽然由于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但绝对是有人和自己说话了。舰长很高兴,这意味着舰桥上这沉默而尴尬的场景终于要打破了。

“咳咳。”

舰长慢慢的转过身让自己显得稳重一些,但语气还是止不住的越快,还略微带着些自恋。

“有我在,时间很充裕!”

空气中沉默了,面对舰长的问询,芽衣和副官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了看,从眼神中确定了和自己没关系。

“额……你们……”看着不为所动的两人,舰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现在自己已经主动出击,处在骑虎难下的状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你们刚刚有说什么吗?还是说我听错了?”

两个人还是没有给出回应,舰长一个人很尴尬,她疑惑为什么会出现幻听,还是说太过去期待有人和自己说话才产生的幻象?但此时都无所谓了,该如何尴尬的收场才是重点。

然而……

就在舰长在舰桥上滔滔不绝的翻找着能够打开话题的素材时,芽衣的脸色突然变了,这一幕让舰长内心挺惊奇的,难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坏?

但不给舰长思考的时间,下一刻,芽衣的手按在固定在腰间的太刀上,在舰长吃惊的以为她要弑夫的目光下,芽衣的身影化为一道紫色的电光冲到舰长的身前,华丽的太刀从刀鞘中拔出,划出一道银白的痕迹,向舰长的……身后斩去。

舰长惊魂未定的坐倒在地上,在看到芽衣拔刀向自己冲来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坐倒在地上以防止真的被芽衣把自己的头砍下来,虽然她潜意识中不认为芽衣会这样做,但看到这么一个高速的人拿着刀向自己冲来,第一反应都会是立刻趴下,舰长认为自己没有直接昏倒在地上就已经很有胆量了,要知道女武神的全力一击可是很吓人的。

可是为什么芽衣要突然出刀?

肯定不可能真的是要弑夫,也不会是想跟自己开个玩笑,芽衣的性格让舰长知道她做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能让她这样严肃并且不打招呼的直接动手,一定是有什么危险在靠近,所以在下一秒,舰长便一个翻身离开了舰桥,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舰长的内心不由得大喊一声卧槽。

“卧槽!这里!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

作为和崩坏对抗的阵营,舰长是不可能认错崩坏兽的模样,可打死舰长也想不到,为什么作为安保等级最为严密的休伯利安,会有一只崩坏兽在这里出现,而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够回答舰长的问题,因为下一刻,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休伯利安亮起了只有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下才会亮起的红色报警灯,紧接着,在舰长刚刚站起来的一刹那,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陨石,击中了休伯利安。

就像是被全速行驶的卡车撞飞的三轮,休伯利安打着转像海平面极速坠落。

“爱酱!”

舰长大喊着人工智障的名字,她知道此时这种状态下没人能站在岗位上操作飞船,她只能寄希望于船上搭载的人工智能,而后者也没有让舰长失望,飞船连续翻了好几圈,终于勉勉强强的迫降在了沙滩上。

“这是怎么回事!”舰长捂着撞到栏杆的脑袋,忍着头昏查看着情况。“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没有预警!?观察员!雷达室!你是组团看Vtuber去了吗?”

没有人回应舰长的喊叫声,到处都是哀嚎的声音,舰长挣扎着来到舷窗,外面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一颗颗陨石像是末日流火一般砸像地面,休伯利安巨大的甲板上漏出一个巨大的坑洞,熊熊的火焰在里面燃烧,浓浓的黑烟直充天际。

“这是怎么回事!”

舰长大喊着,震惊让她忘掉了疼痛。她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从天而降的火焰如地狱般的业火,落在哪烧到哪,深黑色的海洋也被点燃,火焰无视着水的阻拦,好像她再不是自己的克星,肆无忌惮的焚烧着一切。

然后……

刺耳的嘶吼声伴随着巨量的崩坏兽向休伯利安袭来。

“舰长——”

舰长转过脸去,好像还可以看见芽衣在对自己喊叫,她在奋力的向自己冲来,她的裙摆在飞舞,长长的头发全都飘了起来,甚至可以看到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她向舰长冲来,可她的动作是那么的慢,慢到舰长可以清晰的看到泪水从她的脸上划过,然后被甩在身后的空气中,沾湿了胡乱飞舞的黑色灰烬。

“舰长——!快跑!”

说的什么?舰长有些恍惚,没有听清,她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错落,她想要伸出手握住芽衣的手,可是芽衣的身影在不断的变换,舰长看着奔来的芽衣,又好像看见了丽塔,看见了德莉莎,看见了布洛妮娅,看见了琪亚娜……,她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对着扑来的一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一幕发生过很对次……,让她不自觉的缩回了伸出去的手,脸上湿湿的,她不知道这是从破窗外渗进来的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但含在嘴里很咸,原来是不自觉的流泪了,可为什么呢?舰长没有心思去想,她想转头看一看别人在做什么,却发现不管怎样都动不了,或者说是动的太慢,好像置身在粘胶里,就连呼吸也是那样的苦难。

她只能看着芽衣,看着芽衣在向自己冲来,她动不了,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自己。她觉得这是累了,累了后才这样无法行动,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觉得一切就这样吧,就这样挺好。舰长慢慢的闭上眼睛,想这样躺下,因为站着好累。

可还有声音在呼唤着自己,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像是打在湖面上的雨滴,自己就在湖水中央,泛起的涟漪一遍遍经过自己主见漫入水中的躯体,混乱而又杂乱。

“舰长——!”

但有一道声音是那样的鲜明。

绝对不能,让她在失望……

舰长睁开了眼睛,看向芽衣,伸出的手像拖着一座山。

“芽衣——!”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舰长的眼前变得一片白,好像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好像是白雪皑皑的雪原,她感觉自己在飞,手中,好像握住了什么,很柔软,也很温暖,是这白色雪原的唯一热量。

但接着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突然停下,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点红色,在这白色的世界中宛如盛开的红色鲜花,她们慢慢的扩散开,世界由白色变成了红色,舰长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好似饮血的花长出藤蔓,爬上身子,她感到热,但想一想却又感觉是冷,就像是非洲的土著第一次接触到冰时大喊着“热”。她感到身体上爬满了藤蔓,被花朵遮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就好像化作了花朵的肥料,被埋葬在泥土中腐朽。

“啊——”

但下一刻,一声巨响划破了这个只剩红色的世界,舰长惊恐的眼神四下张望着,才发现自己还在舰桥上,只不过现在的舰桥,却已经变得认不出样子。

舰长茫然的望着这到处裂痕的舰桥,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做不到,倒在地上的人痛哭的在地上爬着,当看到舰长时,却愣住,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舰长不知道他们在恐惧什么,好不容易站起来,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肚子热热的,却又像被泡在冰水中很凉,她向前走几步,脚步踩在水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舰桥上没有水,心中不由得有了不好的预感,嘴唇已经颤抖的发白,低下头,暗褐色的血泊让她晕眩。这是从哪来的呢?舰长弯了弯腰,想摸一摸这是真还是假,可弯下去就感到痛,也在直不起来,低下头的她看着脚下的血泊,也看着自己肚子前完全被血液浸湿的衣服,这才发觉肚子是凉凉的,她不敢相信的想要用手去摸,可摸了半天也没用感觉,眩晕让她歪了脑袋,却已经找不到胳膊了。

她看看自己断掉的右手,看看沾满了血迹的衣服,像是黑夜中在找不到母亲的孩子,想要哭,却已经没了人倾诉。

“芽衣……”唯一的左臂向前伸着,手指被整齐的切去一半,流出的献血把整个手臂染成了红色,痛,极致到极限的痛让舰长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一句话来,剩下的左手还想要握住刚刚向自己伸来的那双手,可没有看见她,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也没用个方向,每一步身体都弯的更深,直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快跑啊!跑!”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声爆炸声从耳边传来,一把破损的太刀像是死去的武士一样被挥舞着,砍在一只又一只的崩坏兽身上。

“快跑……舰长!”

这是芽衣拼尽了力气所发出的哀嚎声,她的衣裙以不在整齐,经常打理的漂亮长发却被火焰撩去了一半,脸上的血迹让她显得有些狰狞,可她依然紧紧的咬着牙,拿着那把满是裂痕的太刀一步不退的站在舰长的面前。

“芽……芽……”

舰长想要叫她,却疼的只有吸的气,哪怕稍微的动一下也全身在发痛,但她还是想要站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忍着疼痛站起来。

“快跑啊!把舰长带走!!”

仿佛这句话不是在对自己说,但逃不出去了,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周围崩坏兽的数量,难道就要在这里终止了?好不容易再次站起来的舰长不由这样想到,不过如果真的这样的话……。

舰长看向在挥洒着血水和泪水的芽衣,看着她不愿放弃战斗的身影,走近,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然而……

“还不走!”领口被芽衣狠狠的扯住,拽到了芽衣的身前。舰长发誓,自己从没有见过芽衣漏出那么凶恶的神情,一只眼睛被抓瞎,三道深深的抓痕从眼睛,划过鼻梁,划掉了她半张脸,可即使只剩下半张脸,她也忍着疼痛,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漏出让舰长忌惮的愤怒,以及哀求。

“求你……跑啊……!”

往哪里跑呢?

芽衣的嘴唇颤抖着,张开,却又哽咽着说不出话,但舰长明白,她还在让自己跑,即使已经伤痕累累,她还在哀求着让自己离开。崩坏兽慢慢的靠近来,芽衣干涸的眼睛流出了泪,在血水中是那样的闪耀。

舰长明白这滴眼泪的意思。

“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为了我活下去!”

这次……是为舰长流的。

身体,被重重的推开,舰长感到自己入了一个人的怀抱,很宽广,很有力量。她被抱着跑,不管怎样的去喊去叫,抱着自己的人都没有停下,她想要留在芽衣身边,可做不到,她只能看着芽衣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芽衣的那把太刀断掉,看着她拄着残剑站在崩坏兽的尸体上,看着她面向自己逃跑的方向投来了一副盈盈的笑,看着她,被无数的崩坏兽淹没。

她的身影不见了。

而自己……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

泪水哽咽在喉咙里打转,却咬着牙,哭不出来……

舰长好恨,恨抱着自己逃跑的人,也恨自己竟然会因为活命而感到庆幸……,她为自己感到恶心,想要拼命的去咒骂自己以及抱着自己逃跑的人。她逃了,抛弃了芽衣,舍弃了芽衣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苟活。

原来自己是那样的懦弱虚伪,任在何时都威风的自己,其实是一个需要牺牲自己女人来换取自己生命的女人。曾经与她许下的诺言,已经在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还为她做过什么?芽衣将她的身体与幸福,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而自己没有让她开心就罢了,到最后,还要夺走她的生命,连一块葬身的地方也没有……

自己是一个会在崩坏兽面前胆怯的人,是一个牺牲自己女人来活命的人,是一个抛弃了属下的人,一个害怕死亡的人。

舰长闭上了眼睛,她被真实的自己压的喘不过气,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变得冷却,她仿佛能听到身上的血液在滴在地面的声音,听到有个黑暗的身影在呼唤自己。

可周围密密麻麻的崩坏兽的吼叫声提醒着舰长被抱着穿梭在一条条长廊,到处都是崩坏兽肆虐的痕迹,仿佛这条此刻依旧没有脱离危险,舰长勉强的睁开剩下的一只眼睛,明晃晃的灯告诉自己还在战舰上的狭长走廊里跑着,可只要还在这艘船上,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又或者,连休伯利安都这样了,那这个世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哈……咳咳……哈哈……”

舰长想笑,却从破碎的肺里咳出了带着肉沫的血汁,她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不过芽衣已经不在了,休伯利安也没了,手下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已经孤零零的只剩下一个人了,这种慢慢死去结果对自己这样苟活的人来说还算不错。

舰长感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重,好想睡一觉,但还是想要在看看这个世界,她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就永远的不再有光明,这让她眷恋起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至少自己的一生,过的还不算差,在最后的一刻,是应该笑着离开。她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应该感谢抱着自己跑的人,至少他给自己留下了给这个世界道别的时间。

不过血快要流干了,舰长发现原来流血致死是一种不错的死法,没有了感觉,也就不是那么的痛苦,只是很冷,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身边能够燃起一推柴火,就好像那一个冬天,自己在雪山下的山洞里烤着火,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是冬夜里为数不多的声音。可自己是没有去过雪山的,就算是去,也不会一个人,对,当时是有人的,那个人好熟悉,却想不起ta的模样……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想要死的好看些,而且有可能,自己是要和这个抱着自己逃跑的人死在一起的。和那模模糊糊的幻觉相比,舰长更想知道这个抱着自己的是谁,至少要知道,自己要死在谁的怀里。

“舰长!别睡!千万不要睡!”

坏抱着舰长的男人脚步凌乱,他已经抱着舰长跑了很久,从一个安全通道跑到又一个安全通道,只是这些地方都不在安全,他唯有跑,因为一旦停下来,身后那些不知疲倦的崩坏兽就会将他们吞没。可比起身后的危险,他更担心怀里抱着的奄奄一息的少女。

“舰长!我们会安全的,一定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男人粗重的鼻息声让舰长昏昏欲睡,男人已经很累了,即使有着出色的身体素质,这样不停的奔跑和躲开崩坏兽也让他的体力快到极限,也许下一刻就会被崩坏兽发现并撕碎。可即使肺部因为呼吸好像下一秒就要炸裂,男人依旧不停的呼唤着舰长,恐怕她会因此一觉不醒。

但人是有极限的,舰长已经撑的太久,苦苦支撑着不倒下的她,已经太累了……

“舰长!不要睡!你一定不要睡!”男人的声音在隐隐的颤抖。“只要你能活下来!不管你以后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舰长的呼吸越来越低,她好像已经撑到了极限,那双黑钻般的眼睛,渐渐的失去光泽。

“不要睡……,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男人跑着,这成了他的信念,他只有跑,不停的跑,好像这可以把一切甩在身后,不让悲伤追上自己。眼前的走廊不断的变化着,脚下的步子交替着,可怀里的小人却越来越轻。他不敢去想“死”这个字,于是他不停的跑。这是他第一次抱她,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轻。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刚来休伯利安时的场景,面对着甲板上众多艳丽的女武神,害羞的他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直到看到一双系着蝴蝶结的小皮靴走到自己的身前,他才抬起头,看到了这个留着长长黑发的女孩。

“不管怎么样吧……”他一直都记得那天在娇艳的太阳下,她对自己说了什么。“今天到底是你的欢迎会,所以……欢迎来到休伯利安,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舰长!”

女孩小小的身体装满着自信与傲气,面对身材高大的自己毫不退缩的踮起脚尖,抬起手按着自己的肩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有星星在闪耀。

但现在,她的星星淡了……,那双抬起来的小手,最终垂下去了……

男人跑着,他终于找到了逃生舱,可大部分都已经被摧毁,他不甘心的找着,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舰长,不让她睡着。

就像是那天早上,他把宿醉在自己床上的她叫醒,身上没有一件衣服的她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漏出惊慌的表情。

“你干了什么!”她气愤的大喊着,面对着副官毫不留情的甩过去一巴掌。

“舰长你听我解释,我什么都没有……”

舰长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她阴沉着脑袋,伸着手臂指向大门,一言不发的让他出去。

那天他很开心,因为舰长终于和他说话了,自从那天的欢迎会后,舰长在没和他说过话……

他不生气舰长会打自己,她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是一个很强势,很单纯的女孩,所以他理解舰长一觉醒来后的气愤。那天他很开心,只因为她和自己说话了。

咸湿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来,滴在舰长发白的嘴唇上,他抱着舰长,轻轻的把舰长放在唯一能用的逃生舱里,她就好像睡着了,可爱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好像还在吞吐着湿凉的空气。他安静的看着躺在舱室里,好像睡美人一样的舰长,安心的笑了。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一摸舰长的脸庞,却又收了回来,他不想手上的血污,把舰长那只剩下一半的干净脸颊弄脏。

他就这样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残破的艺术品,屏住了呼吸,怕惊扰到她。没有人能知道他是多么的想让时间就这样停下,可他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舱门慢慢的合上,直到舰长的身体完全的被阴影遮住,他才缓缓的站起来,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了在发射通道尽头徘徊的崩坏兽。

“我来给你开路。”

炸弹倒计时的声音很清脆,像是在飞舞的甲虫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他毅然的向前走着,怪物发现了他,向他奔来,可他依旧不惧声色的向前走着,手里的炸弹滴滴答答的像是在编制一条支离破碎的歌谣,在银白色的合金仓库里回响着。他坦然面对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向着崩坏兽走去。他看着计时器在不断的变小,那是炸弹的终点,是面前崩坏兽的终点,也是他自己的终点。

副官停下了脚步,他带着笑,这样赴死,他没有遗憾。逃生舱开始滑行,他拿着炸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了头,看着那艘小小的逃生舱,张开了嘴。

“舰长,我……”

滴——

倒计时刻在了零上,炸弹轰然引爆,吞没了他和崩坏兽的身影,也吞没了他最后的声音。

逃生舱弹射了出去,带着一具还温暖的尸体飞了出去,尸体上满是血花,但那赶紧的脸上,却留下了两股热泪。

“又……失败了……”

……

……

……

痛,太痛了!

大脑好像被炸掉的痛让舰长猛的睁开了眼睛,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

四周是空荡荡的黑暗,但几个暖色调的小夜灯却让这个夜晚很舒适,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红木的家具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温暖有格调,房间里有着淡淡的沉香味道,加上身下柔软的床垫,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一旁的木窗上爬上了些绿色的植物,月光透进来,显得静怡,这里有远离城市的静悄。

一切都很正常。

舰长舒了一口气,她回想起了这是自己的家,看来刚刚是做噩梦了……

只不过……

舰长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向趴在自己的身体上的男人,任由他干燥的嘴唇亲吻着自己的脖子。舰长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从身体的另一部分传来的愉悦的感觉,还是让她打消了怀疑。

只不过……

“那个……老公,能不能……”舰长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顺着感觉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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