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特下车往前走了几步,离着孤儿院的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伊卡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猛地抽干,下一步便重心不稳地瘫软在地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景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火焰,火焰,还是火焰,伊卡特的眼睛里倒映着满目的火光,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炙烤的热度在不断舔舐他愤怒的内心。明明孤儿院刚成为可以值得依赖的地方,和蔼的老师和最好的朋友也都才熟悉起来。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待他,在他刚准备好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无情地将这一切美好的事物从他的身边带走。
这里是他是失忆后获得的第一份记忆,也是他美好开始的象征。如今,却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连同他的心一起,葬送在这熊熊烈火之中。
“不,不要这样,安莉,莉娅老师,你们在哪……”伊卡特双目失神,不顾一切地冲向大火,却被警察死死拉住,“小子,前面那么大火,我可不能放任你去自杀。”“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安莉,或许,或许孤儿院里现在还有幸存者呢。”伊卡特行动僵硬,眼神呆滞地胡乱说着话,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用自言自语来给自己一丝侥幸的信心。
“够了!”警察用力拉了一下伊卡特,“清醒点吧,这么大的火势是不可能有幸存者的。再往前靠近就危险了,你要是出事我可没法和怀特交代啊。”警察双手钳住伊卡特的双臂,试图把他一点点带到警车旁,“听话,孩子,跟我回警局,这里的事我已经上报给消防队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但是伊卡特扭动身子,一直在抗拒警察的协助。13岁时的男孩,身上所具有的执拗,在此时伊卡特身上展露无遗。
“但是那样就来不及了!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救安莉!”伊卡特越说越起劲,挣脱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像是重新燃起斗志的火苗,弄得警察有些生气,“嘿,我说你这个小子,别给我犯浑,这么大火你怎么去救啊,你要是想死也得等我不在的时候!”“那你走吧,我一个人去救!”“你这孩子还不听劝了,我说不行就不行!”警察一只手比成手刀,用力砍向伊卡特的后脖颈,平时挨下这个力道的成年人都该昏厥,但是这招百试百灵的技能对于伊卡特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喂,你打我干什么!”还没有清楚状况的伊卡特大声冲警察吼叫,倒是警察有些懵了,急忙掩饰地说道,“我打你是让你清醒点,别做傻事!”
“对的少年,你应该听那位警官的话,乖乖和他回去。这样你就不必忍受接下来的,嗯,痛苦。”
突然的声音闯入,打断了伊卡特和警察之间的争吵。
“什么人!”警察下意识站到伊卡特前面,另一只手暗暗放到腰间的配枪上。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中年身形的男人,在火光的背景下,男子的脸看不太清,但他眼睛里却透着血红色的光芒,在夜晚中不断发亮,黑色的身影搭配红光的眼睛,在夜晚中显得有些恐怖。奇怪的是,男子的衣着后面有块布一样的东西,在随着气浪飘动。(那是披风?现在还有人会穿着带披风的衣服吗?)伊卡特不禁暗暗在内心吐槽了一下。
男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到门口,伊卡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身旁还漂浮着一颗足球大小的黑球,黑球表面伸出一只触手,另一端缠绕住一个平躺在地上的人形物体。男子一边走一边轻蔑地说道:“呵,愚蠢的蝼蚁,和教会合作就会是这个下场。”
说完,触手将人形物体抛到警察面前,伊卡特侧过身子,一瞬间,那个物体惊吓到了伊卡特。人形物体的衣着和身形好像是孤儿院的院长,此时院长一动不动,脸部被烧焦,俨然是一具尸体了。只看了一眼,一股强大的恶心感从伊卡特的胃部翻涌上来,夹杂着胃酸,最后伊卡特扶着车门大声呕吐起来,“呕!”。
警察感觉形势不妙,快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悄声说道:“小子,赶紧回到车里去!”等伊卡特关上车门,警察又瞥了一眼地上被烧焦到辨认不出来是谁的尸体,用枪口指着男人说道:“先生,请你双手举起来,然后慢慢地蹲到地上,最好让我能一直看见你的双手。”警察掏出手铐,一点点朝男子的方向挪动。
“哦,警察先生,是这样吗?”对于警察的警告他,男子的语气很平静。他缓缓将两只手举过头顶,张开手掌对着警察。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勾了一下食指,霎时间,男子身旁的黑球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两颗黑色的球体。
球体有乒乓球那样的大小,而且速度极快,划过空气时摩擦出两下锋利的鸣叫声。快如子弹的黑球没有给警察一丝反应时机,两声沉闷的声响过后,警察应声倒地,浑身抽搐,仿佛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在警察身上,黑球没有消失,而是像黑色的球状闪电一样发散出细小的触手,不断蚕食警察的身体,吸收着警察的生命力量。最后,在警察巨大痛苦的喊叫声中,只剩下那两团体积稍大一些的黑球,又重新回到男子身边。
“呵呵,这种凡人,没有被我吸血的资格。”男子来到院长尸体旁,对着尸体说:“而这种货色,连死在我能力之下的资格都没有。”男子看了一下眼警车中,惊恐不已的伊卡特,“而你,似乎要更加有资格一些。”
(快动啊,快动啊。)此时伊卡特已经惊慌失措,内心不停地告诉身体逃命的欲望,但双腿好似灌了铅,任凭上身发抖却无法挪动丝毫。(为什么会这样,再待下去会死的。)伊卡特忘不了,刚才警察的生命在消失的最后一刻,朝自己望过来的眼神,那是绝望无助却又略有不甘的眼神。
在伊卡特的尖叫中,轰隆一声,警车被重物狠狠捶了一下,几道黑色的利刃刺入车顶的铁皮,将车顶整个撕扯开来。映入伊卡特惊恐的视线中的是,一只黑色的大手,五根手指正好是刚才看到的五道利刃。大手重新变成黑球,伸出一根触手轻易缠住伊卡特的身体。虽然触手看上去绵软无力,但是伊卡特无论怎样挣脱,得到的反馈都是巨大阻力。
触手缓缓把伊卡特送到男子面前,这时伊卡特借助火光看清楚了男子的长相。男子威严的气场震撼住伊卡特的心,好像是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国家政要一般严肃。只是男子的一双眼睛染着深不可见的血红色,在黑夜中增添了几分恐怖。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伊卡特,从黑球中分离出一把匕首样式的触手,轻轻在伊卡特脸上划了一下。看到伊卡特没留下任何痕迹的皮肤之后,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说道:“没想到,在孤儿院里还藏着这样品质的材料呢。”
伊卡特被触手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费了好的气力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你把孤儿院的大家怎么样了。”
“孤儿院的大家?”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都是一群无能之辈,还妄想和教会暗中勾结,已经全被我处理了。怎么样,这个回答你满意吗?”男子的语气就像是“处理”人是普通的日常生活一样。
“什么!”伊卡特再傻,此情此景他也知道男子口中所说的“处理”到底是什么意思。怒火开始重新在伊卡特体内点燃,复仇的狂热让他短暂地失去了面对眼下危险境地的理智,倒也让他忘记了失去亲人的悲伤。
“你竟敢把所有人都杀死,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死死盯住男子的眼睛,哪怕再恐怖他也要让男子看到自己愤怒的样子。唯有这样,伊卡特才能抵抗住内心的种种恐惧,不然他很有可能当场精神崩溃。
“哦呀,眼神变了啊,和刚才那个胆怯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呢。”男子饶有兴趣地说着,同时把触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话间,触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伊卡特的挣扎渐渐被触手的压力抵消,最后,他不得不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