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羽是走着回陈家大院的。
没有陈浩杰，没有许长松，没有钱雨涵，没有陈飞，没有陈相，也没有倾雨，没有白江，陈一刀——不会有了，就算有，也只是铁面。
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世界才是清净的，也是最真实的。
“羽儿？”
陈平羽默默地在钱雨涵的注视下走到主楼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滴泪从眼中滑落。
“羽儿，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陈叔叔？你别伤心了，凶手找到了吗？”
陈平羽摇了摇头，咬着牙忍着眼泪，嘴角拉了起来，竭力露出笑容。
“不是叔叔的事。”陈平羽抬起头，看着钱雨涵，“娘亲，孩儿又要离开了。”
钱雨涵睁大了眼，上前一把抱住陈平羽。
“你要离开？你又要走？你要走哪去？你不要娘亲了？”
拍了拍钱雨涵的后背，陈平羽摇了摇头，“娘亲，孩儿有件事情想要告诉娘亲。”
“什么事？你不要吓娘。”
“娘亲，这件事父亲不让我告诉你。”
钱雨涵呆愣着看着陈平羽。
“但是，娘亲，其实在你心里，你是知道的，我其实是知道的。”
“羽儿，你在说什么？娘亲不知道，娘亲不知道。”
一滴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下，“娘亲，孩儿见到钱雨安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从书房出来的陈飞，拉门的手停住了，看着陈平羽的钱雨涵，睁着的眼半天没眨一下，嘴巴还微微张着。
“钱雨……安。”钱雨涵说话有些磕磕绊绊，小心翼翼。
陈飞、钱雨涵都是仔细盯着陈平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陈平羽缓缓点了点头，“他是怎么说的。”
“羽儿，你告诉娘亲，你在哪见到他的，你告诉娘。”
陈平羽深吸了一口气，仰头不让那多余的东西流出来，努力笑出来，故作轻松的说:“娘亲，你不是一直在问我，这一年我去了哪，又做了什么。”闭上了眼，陈平羽什么都看不到，这个漆黑的世界没有娘亲。
“我就和钱雨安在一起，他和我说了很多，不过，我没信他。”
“不。”钱雨涵猛的摇头，“不，你要信他，你应该信他。”
陈飞看到钱雨涵的样子，立马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把抱住钱雨涵。
“雨涵，别这样，别这样，钱雨安没死，你别这样，你要振作起来，你还要见钱雨安。”
钱雨涵在陈飞的喊声中清醒了过来，“对，对，我要见他。”钱雨涵说着一把抓住陈平羽，“羽儿，娘亲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告诉我，钱雨安在哪？好不好？羽儿，羽儿，娘亲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陈平羽伸手抱住钱雨涵，“娘亲，钱雨安他说，他活了下来，但是他是活不长的，他要我告诉您，钱家那次劫难，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所以，您不用这样。这是命，钱雨安说他不信命，他活了下来，但是他不愿与您相见，说这辈子的亲情已尽。”
“不，什么命，什么亲情已尽，钱雨安，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姐你就出来，你出来，出来，出来啊。”钱雨涵软倒在沙发上，“你出来啊！”
“娘亲，他不会出来了，我在，我一直在，我一直是您的孩子，是您的羽儿。”
“羽儿，羽儿。”钱雨涵一把把陈平羽抱在怀里。
“钱雨安好狠的心啊。”
沉默了很久，钱雨涵松开陈平羽。
“羽儿，你真的又要走？”
“嗯，娘亲，这次是爷爷给我的考验，也是我同意的。”
“老爷子？”
“是啊！娘亲，我在帝都，对于皇帝来说是个威胁，皇帝会不顾一切的想杀我，如果我不在帝都，皇帝想必也就不会太激进。
另外，就是因为娘亲了，这次回来这几天，我每次面对娘亲，都觉得不自然，娘亲，说实话，你比我还要差上几分。
所以，我想借这次机会，也算是缓冲一下。
最后就是，回来这些日子，我过得太舒坦了。”
钱雨涵看着陈平羽，也是笑了起来，“好啦！你就放心的去吧！你和浩杰？”
“娘亲，放心吧，大哥那边我已经见过了，我走了以后，他会多回来看你的。”
“羽儿，既然你都知道了，娘亲也不瞒着你了，我们钱家以前也是帝都第一大家，和现在咱家差不多，不过那次灾难，直接让钱家消失了，那天，刚好是你出生的日子。
当时，我因为一些原因，回去迟了一些，当我赶到的时候，钱家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所有人都认为，在那场灾难中，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可是就在那时，你的哭声穿过了火焰，穿过了破碎的瓦砾，传进了我的耳朵。
所以，你是个奇迹，但是，没人知道你的存在，钱雨安应该死了，我也不会再想他了，但是你不能忘。”
“娘亲，是我，是我。”陈平羽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带着哭腔，“娘亲，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大家。”
“羽儿，你不要这么想，当时你刚出生，甚至你活了下来，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是个奇迹，你还小，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再去追究钱家那场灾难的真正原因了。”
……
陈平羽摇摇晃晃的朝副楼走去，许长松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
十九年前，陈平羽出生的那一晚，也就是钱家消失的那一晚。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脸上带的笑容都由心而发，因为，钱家唯一的继承人就要出生了。
“少爷，孩子出生了，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医务室里，接生的女医生推门出来，看着脸上略显着急的钱雨安。
钱雨安以及所有人都高兴了起来，但是女医生却是摇了摇头，“少爷，有件事很奇怪，我要告诉你，小少爷一切正常，但是没哭。”
“没哭？这是？”
“不，少爷，小少爷一切正常。”女医生摇头否认。
“我看看。”钱雨安推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妻子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儿子躺在妻子身边。
大眼黑眸滴溜溜的看着妻子，眸子中充满了好奇。
“不会哭的孩子不成人，此子的未来，一片漆黑啊！”门口的男医生随口低估了一句。
男医生并不是乡下人，但是家里很迷信，这句话声音也很小，小到钱雨安也只是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本想斥责，可是看到孩子有些反应，竟一时愣了一下。
孩子好像听懂了什么，小脑袋拱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