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瑶，对不起。”南琼羽低下头。
黎瑾瑶却是摇了摇头：“琼羽姐，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说对不起。”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又不欠我的。”
黎瑾瑶扯扯嘴角，努力做出一个开心的表情来：“你看，我现在很高兴呢。”
南琼羽也笑笑。
但她的笑容中，明显带着苦涩。
她知道，黎瑾瑶明明一点都不开心。
这只是她在强颜欢笑。
黎瑾瑶离开后，南琼羽也站起身来：“绿意，我们去娘那里。”
绿意讶然：“可是小姐，将军不是说，让小姐这几天不要去找他的吗？”
南琼羽冷哼一声：“谁说我要去找他了，我去找娘还不可以吗？”
绿意：“……”
……
黎瑾瑶没有乘马车，就这么默默地走在街上。
天空飘来蒙蒙细雨，模糊了她的视线。
慕瑜辰说的对，南将军不想趟这趟浑水，她要想条后路了。
拖得越久，外面的那些百姓就越容易暴动。而看这雨至少还要下半个月。
黎瑾瑶越想越心烦，她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想从哪里找到一丝灵感。
其实她完全可以蒙混过关，就算事情败露被发现，大不了就逃出大楚，反正她也不是大楚人。
可是……
黎瑾瑶莫名犹豫。
她竟然不想走。
她是一个毒医，但也是一个普通人。
她有感情，也有性格。
当初答应帮明帝，不也是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可以解决这次灾难吗？
她答应下来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做好，这是她的性格。
况且就这么直接走了的话，她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好不容易从月国逃出来，又要从大楚逃出去，那她还能去哪里？
紫宁？还是西域那边的小国？
好像都不好。
她就想留在大楚。
不仅是因为大楚有母后留下的人帮助，也因为有他在。
可惜……
是她一厢情愿吗？
黎瑾瑶站在街上纠结了好一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原本的毛毛细雨已经下大了。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醒了沉思中的黎瑾瑶，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瞬间被淋下来的雨浇了个透心凉。
好冷。
黎瑾瑶打了个冷颤，连忙跑到最近的一间屋子下躲雨。
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暗骂自己。
她是不是傻，刚刚还让车夫回去了，这下要遭了，她怎么回去啊？
黎瑾瑶搓着冰冷的手，在狭窄的屋檐下急得跳脚。
快点停快点停……
黎瑾瑶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
老天爷你就行行好，让雨暂停一会，让我能回去呗？
黎瑾瑶一个现代人，此时也是无比迷信，希望真的有人能听到她的心声。
然而，大约在一刻钟后，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黎瑾瑶：“……”
有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
她果然不应该迷信，相信那所谓的神话传说，相信真的会有人来救她。
呵，都是假的。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黎瑾瑶扯扯嘴角。
然而，正当她打算冲进雨里的时候，一把油纸伞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那把红色的伞，显得是那么突兀。
黎瑾瑶呆呆地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人。
哪怕这个人脸上蒙着一张面具，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是他来了。
慕瑜辰。
他是来接她的吗？
“你应该在屋檐下等人来，怎么就直接跑出来了呢？”慕瑜辰把伞移到她头上，然后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会感染风寒的。”
他说：“要不是马车夫是一个人回来的，恐怕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傻。”
黎瑾瑶的脸上都是水，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你，你怎么来的？”她的声音沙哑。
他来了，就在她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时候，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慕瑜辰的声音清冷磁性：“不是说了吗，马车夫赶着一辆空马车回来，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被南将军拒绝了，所以想一个人静静。”
黎瑾瑶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然后慢慢地把它取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外面还有追杀他的人在，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跑出来找她。
“不是说这个，我问你，你是怎么来的？”黎瑾瑶摇摇头。
但她看向慕瑜辰的目光一直在摇晃。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这一身都湿了，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
算算时间，他估计是一看到马车夫赶着空马车回来的时候就冲出来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不知为何，黎瑾瑶鼻子有些发酸。
“你，你傻吗，不会坐车来啊？”黎瑾瑶拍了他一下。
“坐车太慢，我想快点找到你。”黎瑾瑶这才发现，慕瑜辰看向她的目光，竟是那般纯粹的温柔。
冒着生命危险，一路跑过来只为快点找到她。
慕瑜辰到底想做什么？
黎瑾瑶的手里死死捏着面具。
“你……”刚一开口，她就发现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这种感觉黎瑾瑶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她最近的除了笑和面无表情以外做的最多的动作，不会错的。
她吸吸鼻子。
真是没出息，加上前世这么多年流眼泪都没有在大楚短短几个月流的眼泪多。
一遇上慕瑜辰，她就感觉自己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脸上覆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慕瑜辰轻轻拥住她，薄唇覆上光滑的脸颊，吻住滑落的泪痕。
苦涩的泪水混合着泪水在他嘴里蔓延。
上一次黎瑾瑶哭的时候，还是在他受伤的那次，可惜他受了重伤无法动弹，根本就不能帮她擦眼泪。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泪水，是苦涩无比的。
黎瑾瑶隔着一层朦朦的水雾看着他。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当一个人跟你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时候，她的心可以澎湃到这个程度。
黎瑾瑶脸上的眼泪越掉越多。
“慕瑜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别哭。”慕瑜辰动作轻柔地帮她抹掉眼泪，“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黎瑾瑶哽咽：“好。”
慕瑜辰摸摸她的发，正要带着她往回走时，却猛然一怔。
黎瑾瑶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肩膀处，低声说道，“慕瑜辰，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相信，这世间还有温暖。
哪怕这也是假的，那也足够了。
黎瑾瑶抬起头，在雨幕的遮掩中，慕瑜辰的脸显得朦胧。
她丢下手中的面具。
在面具落在地上的咣当声中，她的唇瓣，覆上那人的薄唇。
慕瑜辰手里的伞，瞬间跌落。
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他反拥住黎瑾瑶，缓缓撬开她的贝齿。
朦胧的水帘中，两个渐渐合拢在一起的身影，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