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隐没在三中整个地底下的实验室悄无声息的化作了一堆粉末。
楚余至今都没有缓过劲来。
眉眼昳丽的少女神色淡然的按下黑色的按键，通往那扇炼狱之门的阶梯被彻底封合。
再也不可能被打开。
而它下面，飞扬着实验室废墟的粉尘。只是可惜没有人会再次看见了。
楚余看着脚下久违的土地，又将自己的手腕放在太阳下照着，这才有种自己还生活在世上的感觉。
下一秒，楚余就感觉自己身上被人披上了外套，带着江倾的体温和一股不知名的好闻的气息。
她不解的看着江倾。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你依旧穿着夏季的衣服，即使现在风力微弱，也难免感冒。”
江倾解释道，她向来不是那般温婉的人，但是面前的女孩总是让她想起一个人。
出于私心也好，随意而为也罢，面对楚余的时候，江倾的耐心好的出奇。
她将从腕表上射出来的投影放大，足够楚余能够看清，白皙的手指在上面圈圈点点：“……我们现在必须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从西北偏角到大路东的那一段路是监控死角，你跟着我的步子。”
少女和楚余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角落里。
她们埋藏于地底的罪恶，被后来者看的一清二楚。
谢祈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通往底下的门打开。
还没有踏上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他们就已经被下面浓重的血腥味和金属的粉末糊了个满脸。
慢条斯理的抽出一张纸擦了手和脸，谢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
他率先站上通往底下的阶梯，江演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手电筒，高挺的鼻梁骨上驾着一个造型有些怪异的眼镜。
有的时候，脑子里记得东西比在纸上记要靠谱的多。譬如现在。
三中的校长跟在他们身后，手中的保温杯摇摇晃晃颤抖了近半个小时也没见它摔下来。谢祈和江演手中各拿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像是鬼画符，看起来却工整且规律。
江演打开脸上挂着的奇怪眼镜，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就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比对数据。
将手电筒上自带的带子用牙齿咬住，谢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纸上的鬼画符，然后把它折住随意的塞到衣服的外层口袋里。
面前的狼藉似乎在他眼里成了灰烬，少年踩在碎石状的金属上，身姿轻盈，如履平地，没几秒就蹿到了里面。
一切如他想的那般一样。
他看到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奇怪的血。
他也看到了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同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死者们的脖颈处那整齐划一的伤口。
很干净利落的作风。
然后，谢祈眼也不眨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他面不改色的从死人身上挖下了一小块皮肉，又在他们本就稀少的头发里薅了一小撮头发。至于那些奇奇怪怪的血，他看都没看。
将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回自己的衣服里，谢祈往里面又走了很长时间，除了那些尸体和炸裂的墙壁及装备，整个地下实验室出奇的干净。
谢祈知道他不会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手电筒被他重新拿在手里，谢祈缓着步子一点一点的往回赶。
江演手里空空如也，他看了谢祈一眼，谢祈对他摇了摇头。
一直被当做隐形人的校长此时终于拥有了存在感。
谢祈将目光对准了他，轻笑：“校长，我需要两份档案。”
校长镇定的拧开瓶盖喝茶，顿了大概有几十秒：“那不行。”
“那恐怕不行，校长。”
谢祈笑的和气，翡翠般眸子里无悲无喜。
平白的，校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硝烟的气息。
“你想要什么档案？”
“学生档案。还有，教师档案。”
死神的镰刀向校长发来邀请，校长选择了顺应谢祈的话语。
江演倒是猜到了谢祈的用意。
他们都很清楚那个实验，鲜活的人类是最好的实验体，换了其他动物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实验室需要鲜活的生命，而那个生命只能由人类来担任。
实验室为什么盖在学校地皮之下，而且其面积还覆盖了整个学院？因为学校的学生。
这是很好的实验体来源地。
三中学生上万，近半的学生都实行走读制，对实验室来说，这是个好机会。
没有人质疑学校，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放学，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人都只能说他/她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失踪。
你看，多棒的计划。
戴罪之人干干净净，不沾风雪，无辜的人却因此与世长隔。
三个人一路无话的走到墙边，等待着白色的墙壁开启。
过了墙壁，江演就觉得周围有什么味道不对。身后的墙壁缓缓闭合，江演单手覆在上面。
他把手收回来时，谢祈就站在他身旁：“是诱导剂。”
这是个肯定句。
诱导剂。
这是要诱导谁？
他们像是谁也没发现这一桩事情一样，面不改色的走到校长身后。
江倾和楚余碰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
江西宁。
“姐姐，好久不见。”
江西宁眉眼弯弯，笑的甜美可人。
她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了。
从瓜分江家家产开始，到后面把江倾送往孤岛疯人院，江倾一直处于一个半失踪的状态。
她们家每月一个电话打到孤岛上的公共电话，确保江倾还活着，还生活在孤岛上，不打电话也就这几个月的事。
江倾哪来的时间从江城考到了首府大学？江西宁没有记错，她从陈绪手里拿的档案，足足看了十几遍才把档案还过去的。
“好久不见，下次再聊。”
江倾拉着楚余的手，淡定的绕过江西宁。
路过江西宁时，她听见女孩问她。
“姐姐，你当年考首府大学时考了多少分啊？”
江倾脚步一顿：“79.7”
江西宁打开手机，上面是当年江倾那一届的首府大学录取分数线。
724。
总分750，这个录取分值简直高的离谱。
下意识的握紧手机，江西宁知道自己被江倾耍了。
倒是走了很远之后，楚余瞪大了眼睛看向江倾：“你怎么考这么高！”
这是个不带讽刺意味的感叹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