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距不到十米外的一颗树下站着一人,一个很怪异的人,虽然仅仅隔着三两棵树,但这个地方的树过于粗壮高大,枝叶特别繁茂,树荫重重遮挡下,能透过的光线并不多,自河边看向来人的方向就像隔了一层黑纱,而树下叫不来名字的杂草和灌木比河边要茂盛得多,两厢作用,如同在身前立了一道屏障,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出声,我一时是不可能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竟然悄悄地多了个看客,但即便隔着树木和草丛组成的厚厚的屏障,即便林中光线昏暗看不清细节,但循声望去,第一眼看到的,依然让我惊讶,甚至有些发呆。
听到声音,我原本很高兴,荒郊野地终于见到人了,这下可以和基地联系上了,但当我转头看去,却看到这样一个人:来人的上衣没有纽扣和拉链,也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却有条明显的斜向衣缝,似乎是将衣服的左半部分掩向右边,用腰间的一条布带绑住,腰带和上衣颜色一致,但感觉是很少见的粗灰色土布质地,没有戴眼镜、帽子之类的东西,却用一块布包裹住凸起的头发,草丛挡着看不清面目和其他,但来人这副打扮,大出我的意料,正要喊的一句老乡硬是卡在喉咙出不来,我摸不准对面的家伙是个穿着古装的演员还是个四处溜达的神经病,但想想这个时节好像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轮不到神经病出门吧,或许对面的人真是个演员?直觉似乎也在应证我的判断,因为那人给我一种很真实很自然的感觉,似乎那套我看来极为别扭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恰当无比,甚至有种古拙的味道。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演员有这样的实力,能把一件衣服穿出这样的效果,便好奇地向来人走去,但当我仅仅踏出右脚,还没有走出完整的一步,意外发生了。
噌地一声,那个我认为是演员的家伙,居然从腰侧抽出了一把长剑,剑尖抖动,遥遥冲向我,一抹寒光即便隔着十来米也一丝不落地进入我的眼里。
”搞什么?这人脑子有毛病吧?演戏演傻了?“没有碰到神经病的庆幸突然逆转,我很恼火,这几个小时过的实在莫名其妙,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对劲,邪乎的很。但恼火归恼火,我却也停下脚步,屏气凝神地再次仔细打量对面的人。
与我想的不一样,对面那人手里握着的不是唬人的假道具而是一把真家伙,一把青铜材质的真剑,“用真家伙拍戏?这个剧组还算良心。”虽然对面的人正拿着把冷兵器对着我,但在我眼里,他的危险性和一只兔子其实没什么区别,一个相隔十多米,身上除了一把剑没有任何其他远程攻击性武器的人,其实没什么威胁,这不是自大,只是经验,我毫无压力地盯着对方,感觉不郁闷了,想起那些和我动刀子的家伙最后的德行,我隐隐有些期待,把活狗打成死狗,过程很重要,我有些期待对面的家伙能冲过来,他手里的刀子更长,打起来更过瘾。
但我的愿望落空了,对方迟迟没有反应,我们就这样无聊地相互提防着,而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剑,“剑?对啊,我好像也有把剑。”这时突然想起来,不由得看向树旁被我抛下的那柄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手里的古剑,就在我看到它的一刹,我感觉它似乎活了过来,竟然有种它从地上升起,向我飞来的错觉,而眼前似乎真的有道剑影闪过,然后射入我的左手,而我心神随之一震,一股奇异的热量自左手手腕内侧传出,好像丝线一样一缕缕慢慢转遍全身,最后汇聚在头顶的某个穴位,钻入脑海深处消失无踪。
“这是......?!”当奇妙的感觉消失,我诧异地抬起左手,看向手腕内侧,居然没有任何异样,还是原来的皮肤,右手顺着刚才感觉摩挲,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奇怪,难道是幻觉?”我恍惚觉得周围很不真实。
“喝!你这番僧从何而来?在此作甚?”就在我呆呆地不知所措时,那人突然跨前一步,气势十足地喊了一句,也惊醒了我。
“番僧?什么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下心头的疑惑我勉强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混乱,“这人是入戏太深出不来了?”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不懂他为什么用这种古腔古调的说话方式,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敬业的演员交流了,只好四下寻找,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稍微正常点的演员或者其他什么人。
看我默不作声,只是四处乱瞅,对面的古装演员,反而大跨了一步,对我再次大声呼喝,但这次没怎么听懂,他的语速太快,有些河南话的口音,其中夹杂了太多生僻发音,有一种听古人讲文言文的既视感。
错觉,这位穿着古装的演员对我飙一段英语我会觉得很正常,但他穿着古代服装飙着一口子文言文,却让我不知道怎么下嘴,没办法交流。
看我不言语,对方沉默了,我俩相互瞅着对方,气氛渐渐僵持,就在我决定不和这个怪人干耗下去,准备转身走开的当口,对面的怪人突然惊讶地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的那头豹子的尸体,大喊了一声,然后那人居然收起了长剑,慢慢从侧面向我靠近,小心翼翼地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提防味道依然很浓,但最终他还是走到我身边大约二三米的位置才停下,这时我终于看清这人的面貌。
“风神朗俊”不知怎么脑子里冒出了这个词,对面的人约莫五十多岁,有些老态,但身材高大,足足一米八的个头,五官匀称清秀,文气十足,双眼明亮炯炯有神,最特别的是两条眉毛飘逸非凡,整个人神态沉稳,配着身上的古装打扮和腰间的长剑,别有一番气度风采,十足传说中的魏晋名士的韵味。一番打量,我心里已经有了主动结交的念头了。
“吾乃颍川陈氏,名惠,字光蕊,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我...乃,啊呸!吾...是,啊呸呸!吾乃.....”他娘的,太拗口了,完全被他带偏了,最糟糕的是冒出两个字后,我....没词了。
“在下陈惠,这头云豹...是大师你打死的?”看到我磕磕绊绊的样子,这个古装人快速地换了一套比较通俗的词语,同时用手指着我身后那头黑豹子的尸体。
“呃,云豹?哦,你说它啊....?对,是我打死的。不怨我,它太凶了,居然想吃我,这里的保护区管理工作太差!”不说这豹子还好,一说这事我就来气,莫名其妙地和一头豹子打了一架,累的半死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回了基地,必须把刚才的事汇报一下,这个保护区的管理有严重问题,这次幸亏我身手还行,如果下次普通人遇到,那会出大事的。”心下打定主意,必须教育下某些不作为的部门。
“保护...区.....?”我光顾着愤愤不平了,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大师说的这个...保护...区...为何意?”古装人一脸古怪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神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间很烦躁,这人长得很好怎么是个喜欢明知故问,用古话调戏别人找乐子的神经病,不由得握了握拳头,真相教训教训他,但咬咬牙最后还是压下了动手的念头,和平民动手无论对错回基地都会受到严厉惩罚,为了个神经病被训一顿,不值得,索性不理他,我收回和这人交朋友的念头,决定眼不见为净。
已经决定不再和他纠缠,我便决定自己走出这片树林去看看。刚才为了和那头豹子搏斗,装备都扔了,便赶紧收拾,拔潜水刀费了些功夫,但很快就将所有装备归位,稍微调整了下背带,确定受力均衡,最后把那把古剑轻轻捡起小心地握在手里,抬脚要走才发现不知道该选那边,看了下右手手臂上的电子罗盘,这才知道我所在的位置是河的南岸,而神经病出现的方向接近正南,心里合计着,“或许保护区的入口就在那个方向,如果我顺着找去,碰到一个脑子正常的家伙的概率应该很大。至于豹子的尸体,等联系到基地回头再说吧。”想通这点,抬脚就走,和他错身而过。
或许我的动作引起了他的误会,错身而过的一刻,这个家伙居然又抽出了长剑,边说边挥舞,没听清说什么但动作看出来是想拦下我,战斗本能被激发,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击动作。右手反握古剑不动,脚下错步一滑,侧身避过长剑,等他再次斜劈过来,右手剑柄顺手一挡,卸掉力道,立刻欺身上前一步,他的中门已经大开不等他后退再做出挥剑劈砍动作,左手已经冲着他的脖子快速掐了上去,我特意收了几分力道,只想捏住他的颈动脉让他失去反抗力就行了。
就在左手将要完成目标的时候,手腕内侧却传来一阵刺痛,就像火针扎到一样,迫的我不得不放弃原本计划,甩手屈身下蹲,躲过砍来的长剑,也顾不上反击,一个翻滚拉开间距,忍着痛翻过左手查看。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