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那狱卒冷哼一声“大人吩咐的,只能照做了。”他在牢中已有多年,这活儿没少做,多少人的认罪书,都是他这样逼出来的。
“这丫头还挺能忍,一点都没叫出来。”
这么一说,那头儿倒是有些气,他见不惯到了这阴鬼地狱里还是一番硬骨头,如果硬,那便是他打的不够,他扬起长鞭,又要抽下去,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头儿,算了吧,真将她打死了于大人那儿也说不去啊。”那个年龄尚小的狱卒劝道,他才来这里两个月,看到祁玥的惨样儿实在于心不忍。
那狱卒看着祁玥半死不活的样子,讥笑道“今儿算是便宜你了。”他知道,一旦被关进牢里,少有活着走出去的,更何况是这重牢里,自然不担忧这些罪犯日后会找自己什么麻烦,所以有时,撒气也好,图一时之快也好,会下手重了些。
“给她按个手印儿。”为首的狱卒去外面写了一张罪状书,让年纪尚小的狱卒拿着去按了祁玥的手印儿,祁玥本是双手紧握,奈何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被掰开了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在那张泛黄的纸上按了下。
“将她放下来吧,走吧。”为首的狱卒说完便走了,年纪尚小的狱卒将她慢慢放下来,叹口气后也离开了大牢。
祁玥纹丝不动的躺了一个时辰,动一下便牵制全身的伤口,她闭目沉思,没想到牢里竟是这样一番天地,即便不是罪以致死的人进来,也得被他们活活打个半死,若不是她自小习武,怕挨不到十鞭,就已经断了气。
又想起方与正走前说的那句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他要杀了她.....后日便是重阳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并未出去走货,而是和江门的弟子插茱萸,可今年.....不过,这条路,她并不后悔,即便是落得惨死的下场.....等等......死人才不会说话......死人......方与正不惧她的威胁,一是因为他早已做了准备,二是他打算让那个人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只有死人,才威胁不到他。
祁玥心里有些急,恍然间听见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祁玥......祁玥......”
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眼睛又闭上了。
“祁玥......祁玥......”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再睁开眼时,已经有月关照了进来,借着月关,她看到眼前坐着个人,眉头紧皱的盯着她。
“这个狗官,竟然将你打成这个样子。”段琮慢慢地将祁玥扶起来,让她靠着墙坐着。她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段琮诧异道“他们连饭都不给你吃?”
祁玥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商量了,将罪过全推到那个死人身上,当时他不是要拿刀杀你吗,还伤了祁原,等问审了你就说自己是在防身就行了。”这主意儿是小玄想出来的。
“......”祁玥点点头。
“这样按照律法被打个几十大板差不多了,而且那人本来就该死。”
“......”接着点头。
“他们担心连累乔掌柜,已经出了渝州。”
“......”她张了张嘴巴,依旧点头。
段琮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她是不爱说话,可这种情况下不该一言不发啊,他捏住她的嘴巴,仔细看了下,自顾说道“舌头还在啊,也没有剩半截,你怎么不说话?”
“渴.....”她缓缓开口道。
“啊......”段琮从怀里掏出来两个橘子,剥好了塞进她嘴里,笑道“好在我怕渴了,还带着两个。”
缓了许久,祁玥才开口道“去.....去和平药铺,方与正.....要杀他。”
段琮点点头,又塞到她手里一个橘子。
“王大人他们几日能到...要快....不然方老夫人过了生辰...我就要被开庭问罪了....”
“那可能来不及....”
“......”
段琮又是展颜一笑,“放心吧,你死不了,我劫狱应该也挺厉害的。”
“......”
“好了,我走了,你活着他们也就放心了。”
说完,就离开了祁玥的牢房,走前又将牢房的门锁上。祁玥看着又安静如初的牢房心想,好在这么厉害的人不算是太坏,不然真是国之不幸。
和平药铺虽关了门,里面还亮着灯,药铺伙计吴歇正在算今日的账,今日共进账一两四钱银子,比昨日少赚了五两银子,也不知道为何,昨日还卖的好好的,掌柜的今日就突然就告诉他,按六十文一副药卖,那姑娘来闹后,直至现在,店内都未进一人。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他问了句,没人回应,于是走过去,打开门,是个蓝衣男子,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抓药吗?”吴歇又刻意多看了他几分。
段琮点点头,自顾走进了店铺,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你是....蓝衣....蓝衣大盗...”他想起来了,今日有三个官兵进来拿着他的画像来搜人,画像上的人与这人有七分相似。
“你别怕啊,我不偷你的,你家药多少钱一副?”
“六十文。”
段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你家掌柜的呢?”
“回家了。”吴歇回道,不知他何意。
“那你怎么不回去?”
“掌柜的让我今日整理下账本。”说来也奇怪,平日这活儿都是掌柜的本人做的,不知今日为何要他来做了。
“恩,有人要杀你。”
“谁?”
“你家掌柜的。”
“不可能,掌柜的为何要杀我?”吴歇一脸不可思议,他与掌柜无冤无仇,又未做错什么,掌柜的为何要杀他呢?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吴歇吓了一跳,看了蓝衣男子一眼,只见他无奈笑道“他也来的太巧了,去开门吧。”
吴歇打开门,竟然真的是掌柜的,心里更怕了,回头,蓝衣大盗不知跑哪去了。“掌柜的...你怎么来了?”
“嗷,我来看看账本,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吴歇将账本递给他,见他与走时并无两样,也没见什么刀剑,渐渐放了心。“掌柜的,今日我们的药材为何又降了下来。”
“这你别管,你过来,你这个账记得不对。”钱德德将吴歇喊过来,指着账本的某处说道。
他走过去仔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不对啊,就在此时,脖子突然一紧,掌柜的用腰带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掌柜的...你.....”
“阿歇,对不住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了?”
钱掌柜的脑袋被桌子上的砚台敲了下,知道后面有人后,他吓得松开了手,吴歇终于缓过来,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
正在此时,门外闪过一道黑影儿,吴歇回头一看,仍是不见段琮的身影,以为这黑影儿又是掌柜的派来的,吓得躲到了柜台角落里,段琮也蹲在那里,见了吴歇,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门被推开了,是个黑衣蒙面男子,提着一把弯刀,目光阴冷的走近钱德德,开口道“你是钱掌柜?”
“不.....不是.....”钱德德吓得跌坐在地,也要往柜台处爬。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的痣出卖了你。”大人告诉他,和平药铺的掌柜钱德德的右脸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
“你.....你要干什么?”
“有人要你的命。”黑衣人右手举起弯刀,向钱德德的脖颈挥去,吓得钱德德拔腿就要跑,不过被黑衣人踩住左腿,动弹不得。
刀离钱德德只有一寸之分时,从柜台前飞出一只笔,那支笔苍劲有力,直直打在了弯刀上,竟然震得黑衣人也往后闪了半寸。
“谁?”
段琮站起来,看着黑衣人微微笑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