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到若水塘时,若水塘内已起了大火,最先到的是‘花香阁’,‘花香阁’外火势略小,应是才点起了火,远远地可以看到屋内坐着一个身着绛色长裙的女子,她面前摆放着一个火盆,此刻她正往火盆里一张一张的烧着什么书籍。
见段琮走进来,她缓缓抬起头,妩媚笑道“你来了啊。”她依旧未停下动作,将手中最后一本书扔进了火盆里,纸张在火焰里转瞬成灰,随风微微扬起。
“你知道我要来?”
沈无心点点头,刚想张嘴说些什么门外便进来一个白衣小生,沈无心略过段琮对那小生问道“办好了吗?”
“恩,按掌柜的吩咐都关起来了。”丁路点点头,看了一眼段琮后继续说道“掌柜的,快走吧,外面火势起来了。”
“她们人呢?”段琮紧紧掐住丁路的脖子问道,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丁路只觉窒息,脸憋得通红,他抓着段琮的手用力反抗,却奈何不了眼前这人,他转头看了一眼沈无心,等着沈无心替他说些什么话,但沈无心仍旧妩媚笑着,仿佛眼前发生的是一桩有趣的笑话。
“在.....在牡丹阁。”已知掌柜的无心救他,他为了活命说了出来。
“带我去。”段琮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好。”丁路点点头,被段琮放开后引着他出了花香阁。
没走多远他便停住了脚步,腹部一阵绞痛,他面目狰狞,看样子极其痛苦,不过瞬间的事,口吐鲜血倒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过头,看见房内的沈无心依旧是那副妩媚的笑脸,原来她早已算计杀了自己,丁路眼里满是愤恨,指着沈无心的身影道“掌柜的......你骗我....”沈无心答应他,只要他办好了这件事,便给他一千两银子让他离开长安,他跟着沈无心已有三年,她向来说话算话,他也向来听话,两人向来互相信任,没想到这次被她所利用,不该轻信她的,可已经晚了,他指着西南方向说道“那儿....那儿是牡丹阁。”说完便永久睡了过去。
段琮叹了口气替他合上双眼,不再耽搁,顺着丁路指的方向去寻牡丹阁,找了一刻钟才在偌大的若水塘内看到一处院子,院外的拱门上写着‘牡丹阁’三字,此时牡丹阁内火势已十分汹涌,浓烟滚滚,铺天盖地而来。
牡丹阁是处二楼高的小楼,一楼是长长的走廊,二楼才是房间,他用随身而带的刀扯下衣裳一角,捂住口鼻飞到了牡丹阁二楼,艰难地向来走了一段路后,前面一间房内发出女子的哭声和疯狂拍打门的声音,“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段琮走上前一看,那间挂着‘清菊’牌子的房间已经上了锁,看来是要将她锁在这里活活烧死,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铁丝,躲着火势瞬速将房间打开了,一个身着淡白色长裙蓬头乱发的女子跑了出来,同时又从屋内滚出烈烈浓烟。
“快走。”段琮搀扶着她往前走去,不时从头上掉下来几根烧的发黑的木头,段琮一把拽着她躲开了,牡丹阁内房间隔得较远,两人举步艰难,好不容易到了另外一间房门前,段琮打开房间后,让清菊等候在一旁,自己进房内寻人,房里的织物已经燃的差不多了,烟雾过重,他难以看得清屋内哪里还藏着人,于是开口问道“有人吗?”
无人回应。
“还有人吗?咳...咳...”
突然脚下被一双手拽住了,那只手用力过猛,他没站住脚向后踉跄一步,就是这一步救了他,那一瞬间房上掉下来一根烧断的房梁木,落在了离他脚半寸的地方,段琮蹲下来看了眼那个姑娘,她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脸上满是黑色的灰尘,段琮将压在她身上的那根木头挪开,抱起她冲出了房间。
“杜鹃。”清菊见了段琮怀中的杜鹃担忧道。
段琮一脚踹断了已经烧断的木栏,和清菊说道“抱紧我,别松手。”
清菊点点头,待清菊抱紧自己后,段琮带着她和怀中的姑娘跳下了楼,清菊不懂轻功,虽未受伤,还是摔在了地上,她瞬速爬起来后,跟着段琮跑出了牡丹阁,彼时牡丹阁一楼的支撑柱已燃断,再无支撑之力,牡丹阁坍塌下来。
“谢.....谢......”杜鹃看了一眼段琮,微弱说道。
“该我谢你才对。”若不是她,那根木头已经砸在了自身身上。
杜鹃微弱地笑了下,又看了一眼清菊,缓缓道“好好....活着.....”说完便闭上了双眼,那一瞬间,段琮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解脱后的明朗。
“杜鹃......杜鹃......”清菊失声痛哭,她与杜鹃是一同被骗进若水塘的,杜鹃虽年幼她几个月,但行为处事倒像是个姐姐,对她和其他几个姑娘向来照顾,虽她面色冰冷,却有一颗善良炙热的心,即便经历这样不公,可留存在心底的仍是善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救人。
许是若水塘火势过大引起了兵部的重视,段琮领着清菊刚出了牡丹阁的拱门便冲进来了数十个官兵,为首的喊着‘灭火救人,灭火救人。’
“你们是什么人,里面还有人吗?”为首的官兵看着段琮问道。
“有,但怕是没活的了。”这大火看样子已经着了一个多时辰,房梁已塌,即便未烧死也该砸死了。
这时,又有一群官兵赶了过来,纷纷上前帮着打水灭火,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见了段琮问道“段兄,你没事吧?”
段琮摇摇头。
沈无心......
竟然忘了她,段琮嘱咐清菊道“在这等着我。”,接着跑去了花香阁,祁原也跟了上去,到花香阁外时只见几十个官兵匆忙地灭火,并未见到沈无心的身影。
“官大哥,里面那个女子呢?”段琮拉住一个提着桶要去灭火的官兵问道。
“死了,尸体在那儿呢。”官兵用下巴示意了不远处的地上,那里躺着一个红衣女子。
段琮和祁原走上前一看,她嘴角流露出一股血,脸色发黑,看样子也是中了毒,祁原伸出手去探了下气息,惊讶道“她还没死...”
容府。
“那她现在人呢?”江小寒问道,她说的是沈无心。
“被刑部的人带走了。”段琮回道,赶来救火的人兵部的人,火灭后,在若水塘共发现女尸三十二具,男尸十一具,除去‘花香阁’外的男尸外,其余四十二具尸体皆被发现于‘牡丹阁’,被一一锁了起来。兵部将园中命案告知了刑部,刑部将未死的沈无心带回去救治审问,将清菊派人送回了家。
“小梨,走吧。”段琮对小梨说道,小梨点点头后跟着他去了刑部府衙外,刑部的人再查看了钱府内院后将死去的钱呈阁和那丫鬟抬了回来,欲要立案侦查。
“能看到吗?”段琮和小梨躲在刑部官邸外侧,远远地能看到担架上躺着个人。
“恩。”小梨回应了声,目光注视着担架上脸色铁青的男人,缓缓摇头道“他来过若水塘,但不是那个面具大人。”
段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钱呈阁应该不是若水塘背后的人,段琮带着小梨又回了容府。
回到府上时遇见了容家小公子容海,他见了段琮有礼道“段大哥。”府上所有人都以‘准姑爷’的礼遇待他,这位小公子自然也不例外,对他未来的姐夫向来恭敬。
“去学堂啊?”见他腋下夹着几本书,段琮随口问道。
“恩。”
“今日的衣裳选的好。”他穿一身玄青色长服,袖口间绣着一朵兰花,虽年纪尚小,却有几分谦谦君子样。
“多谢段大哥,这是我生辰的时候父亲送我的。”容海笑道。
“恩。”段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快去学堂吧。”
容海点点头,笑着离开了容府。
回到江小寒的房内,祁玥等人依旧在,段琮将事情告诉他们,几个人又陷入了沉思,那个面具大人到底是谁呢,他到底是不是若水塘背后的人呢?
“小梨,你神色看起来有些倦,先回去休息吧。”见小梨脸色苍白,许是钱呈阁勾起了她在若水塘的记忆,祁玥劝道。
小梨点点头后回了自己房间,芙蓉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