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晴朗的周末。
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少,虽然天气很好,但是还是很冷,所以大家都选择待在家里不愿出来。
行宇峰和老婆走在新加坡武吉士街上,准备给自家女儿买一些礼物,因为她的生日就要到了。
两人慢慢悠悠的走在四马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话。
行宇峰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派在自己另一个至亲身边的眼线和自己汇报了一件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事。
自己的那个儿子好像快要活不下去了。
听心腹说,行春明现在身上只剩下100来块,但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生活。
行宇峰心中有些酸楚,对自己也有一些苛责。毕竟当初决定独自让自己儿子留在那边的人就是自己。
老婆汤辛当初极力反对他的决策,觉得这么做太不人道,这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但是行宇峰此意已决,所以无论汤辛哭的多么伤心,一家四口还是在那一刻分崩离析。
现在,他远在他国,心里对于自己儿子的那份挂念依旧存于心里,但是他从未表现出来过。
每当自己老婆说到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说到自己的哥哥的时候,行宇峰总是会闭上双眼,去无视她们说的话。
至于原因,他自己也有点说不上来。
可能是望子成龙心切,抑或是有些害怕。
女儿行秋霖总是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念叨自己那个哥哥的事,即使她快要把他忘记了。
老婆则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曾经的她们都是行宇峰为顶梁柱,总是认为他的想法永远是对的,也从未忤逆过。
但是她们都觉得这一次是行宇峰的错。
本来汤辛和自己老公一直在冷战,虽然两人依旧深爱着对方,但是唯独这一件事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划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当然,从现在两人已经可以正常对话以及逛街来看,关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倒是行秋霖,自己的女儿和自己还有着很深的隔阂。
行宇峰走在街上,想着当年的事情,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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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春明刚出生的时候,行宇峰是非常开心的,因为他已经快要三十多了,老来得子的幸福感让他对自己的这一个儿子关爱有加。
于是他放下了自己的前程,选择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当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
那个时候,当上教师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当时行宇峰还被自己那将近古稀的父亲赞扬了一番。
但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收入颇微,养活不起一家三口。
汤辛也想要为家庭出一份力,但是苦于刚生完孩子,身子骨十分虚弱,所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行宇峰见状,咬了咬牙,就准备辞了这份工作,打算到远方的大城市里打工。
当天清晨,汤辛怀里抱着行春明,行宇峰看着母子二人,三十余年没有落下来过的眼泪终于在此刻于眼框内决堤。
他看着因为吃不饱奶而吮着手指头的儿子,心里是满满的愧疚感。
这一次出远门,不知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行宇峰当时差点有了不想离开,就这样过下去的想法了。
但是,汤辛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的说道:
“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会把春明养大成人,未来你回来的时候,你会听见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那一声爸爸。”
行宇峰看着如此温柔贤惠的妻子,心中更加自责。
于是,他坚定了决心,决定在外面打出一片天来。
可是,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十分残酷。
到达的那天晚上,在乌七八糟的火车站,常见的小偷偷东西的事情被他遇上了。
除了一行李箱的被褥,毛巾,脸盆和日常用品,他变得身无分文。
被打击到精神恍惚的他就那么傻傻的坐在月台的长椅上,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他被自己的胃的抽搐惊醒,才发现原来世界对他有着如此大的恶意。
没了钱,也失去了回去的办法,行宇峰又一次落下了眼泪。
这一次流泪不是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是为远在南边的自己的妻子流下的。
可能是印证了那句话,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此时,他未来最铁的兄弟,在这里遇到了他。即使在那之后,两人没有再相见过。
那是一个衣着不算华丽,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是步入小康生活的一个年轻人。
他皱着眉头,看着跪坐在长椅钱哭泣的男人,心中有些不爽。
没错,他不喜欢男人哭,那是懦弱的表现。
他走了过去,一把把行宇峰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他已经哭红了的眼睛,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看不到吗,我在干什么?”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条狗在我面前呜呜直叫。”
“你是谁,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我没招惹你吧?”
“不,你招惹到我了,你在这里存在着就很碍眼,我希望你可以快点从这里爬出去,就像被一棒子打瘸了的土狗那样。”
“你他妈有病吧,我在这里干什么关你屁事!”
行宇峰心中的委屈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奇妙以及一股子怒火。
老子心情本来就很不好了,你还来找茬。
这样想着的他,突然就断了思绪。
因为他已经被一拳头打飞了。
行宇峰躺在地上,抽搐着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他受够了这种事情了。
对方揉了揉手,因为冬天的缘故,他的手一直很冷,此时揍了别人,他的手现在也非常的疼。
就在他依然感叹着行宇峰的无用时,行宇峰已经爬了起来,一拳打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男人也被打倒在了地上。
行宇峰看着对方嘴角溢出的血,心中渐渐的开始恐慌。
自己被火气冲昏了头,居然还手了,本来装死混过去就行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他现在没有一分钱可以拿来赔偿。
男人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站起来之后还踉跄了几步,行宇峰看到了想去扶他。
男人伸出手,挡住了行宇峰伸过来的手。
“你打的还挺疼的。”
“那个,对不起,我······”
“没有什么的,我也打了你,算两清了吧。”
行宇峰心中全是疑问,这么好说话,不应该啊。
不过,这人为啥来找自己的茬呢?
想不明白。
男人缩回那只拒绝的手,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装,又伸出了一只手。
“我叫陈炳乾,你呢?”
腼腆的行宇峰哪见过这样的男子,觉得对方的家教真好的同时,赶忙将自己的双手在裤子上使劲抹了抹,这才握住对方的手。
“我叫行宇峰。”
“你是哪里的人?看样子不像是杭州的。”
“啊,我是温州那边过来的,打算到这里来务工。”
“那刚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陈炳乾不问还好,一问行宇峰的眼角又湿润了。
陈炳乾皱了皱眉,说到:
“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哭哭哭的,像什么话。”
“不是的,我······我完蛋了。”
“怎么就完蛋了,又不是死了。”
“比我死了还难受啊!”
之后,行宇峰将自己这一番经历详细的说给了陈炳乾听。陈炳乾听了,也是暗自叹了口气。
“是挺惨的。”
“你还说,哎,不说了,我得找个地方落脚先,天已经不早了。”
行宇峰说着这话的时候,看了看陈炳乾的脸色,知道没有发现愠色才暗自松了口气。
陈炳乾觉得这样下去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于是他说到:
“这样吧,我帮你介绍一个活,你可以去那边干。”
“······真的吗?”
“骗你干嘛?走吧。”
陈炳乾刚想拉着行宇峰走,却发现对方一动也不动。
“这不行,太麻烦你了。”
陈炳乾看着一脸老实的行宇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还是不相信我啊。
陈炳乾想了一想,又和行宇峰说到:
“那我帮你找家落脚的地方吧。”
“可是,我······”
行宇峰表示很尴尬,因为自己没钱。
陈炳乾见状,笑着说道:
“我先帮你垫付,你以后记得要还我。”
“这不行,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还要和你拿钱,这事儿我可不会干。”
“你不干你个头,老子给你介绍住的地方,住的地方可不会让你白住,蠢!”
行宇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他纠结了一小下,就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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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陈炳乾说的地方,发现这里确实是一家青年旅舍,而且价格很便宜。
“这里怎么样,不想就换一家。”
“不用了,这里挺好。”
行宇峰脸皮可没那么厚,他知道知足的道理。
陈炳乾见对方也没有见外了,就让他把剩余的行李搬上去了。
看着行宇峰消失在楼梯尽头,陈炳乾跑到前台那边,找到了服务员。
“那个人,住半年,我把钱给你。”
“嗯,嗯,知道了。”
“然后你和老板说一声,那个是我兄弟,你让老板帮他找一份工作,要收入高一点的,苦一点不苦一点无所谓,但是不要那种黑心工作就行。”
“好,好的,知道了。”
服务员小妹妹听了直点头,虽然她并不认识什么陈炳乾,但是对于客人的要求她都会遵守的,只要不太过分。
“还有,记住,这是谁都不能说,到时候你也告诫一下你家老板,尤其是我兄弟,给我把嘴闭紧了!”
“嗯,嗯!”
小妹妹吓了一跳,连忙点头。
陈炳乾见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也就离开了青年旅舍。
等到行宇峰整理好后下来,发现陈炳乾已经走了。
“服务员啊,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的呢?”
“哦,他已经走了。”
“这样啊,那个,我想问一下,我在这里能住多久啊?”
“那位先生帮你交了半年的租金,不过他叮嘱我说你将来一定要还他,不要利息。”
行宇峰心中感动不已。他望着大门外的积雪,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和小妹妹道了声谢就回去了。
此刻的他,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工作,然后将来报答这位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