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人抬的红色轻纱罗曼的轿撵缓缓驶过御花园,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有白荼自宫外带来的婢女小厮,还有一些是西岐的皇帝当场赏下来的。
宇文焕还当即赏了紫宸殿给允宁公主一人独住。宫殿虽略有些偏僻,却也是极奢华的所在,远离皇帝的居所,赏了实非妃嫔的异国公主倒也勉强合乎情理。
一行几十人,排了长队,就连皇后出行,都少有这么大的阵仗,一路走来,引得来来往往的众人围观。
顾拾七下意识地看了看这皇宫内院。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御花园中假山葱郁,荷塘清澈,鱼儿是被人喂惯了的,肆无忌惮的嬉戏,周边各色花开,回廊游走,弯弯转转,湖边的柳树枝丫上栖息着鸟儿,叽叽喳喳倒十分悦耳。
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路面,每一颗卵石都经过千挑万选,大小均匀,颜色一致。
御花园确实是精致异常,他去过几次北越的王宫,虽然也很奢华,却远远比不上西岐大气精致。
怪不得各国都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也只有中原的王,才称得上皇。
顾拾七回神,见白荼看着他,只觉失仪,连忙垂首。
白荼浅笑着看向他,打的却是腹语:“宇文焕既让我们住在宫中,今后小心行事才是。”
两人都是内功极深厚之人,受了白荼的提点,顾拾七忽然有些明白,这满眼的华贵之下藏匿的是处处的危机,宫中的一砖一瓦,那一块不是血肉堆积而成的?况且今日皇帝差点杖杀了林黛眉身边的秋儿,那林黛眉怕是要记恨上自家主子了,今后宫中住着,免不了一些麻烦。
他便也打着腹语问道:“那公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白荼正想用腹语传音,却见轿子前有个看似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拿了个食盒子,左冲右撞地朝她们这边跑来,身后有一众宫女太监,拿着木棒追赶。
眼看着,那孩子便撞到抬轿的小厮身上,轿子摇摇晃晃,若非是十六人抬,早已倒在地上了。
这一撞,少年便叫太监捉住,夺了食盒子,有人就将木棍往他身上招呼。
三指粗的棍棒打在少年瘦小的身上,粗布衣衫转瞬间支离破碎,那少年却一言不发,抿紧了唇角,恨恨地盯着那些个打人的人。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十来下,那少年便会被打死。
白荼到底是看不惯几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瘦弱的孩子,便提高了音调喊道:“住手!”
那些人见白荼浩浩荡荡一行人,虽是生面孔,却也不敢放肆,只好住了手。
少年已是遍体鳞伤,嘴角带了淤青,却仍是抿唇,有点不可思议地望向那轿子之上,肯开口替自己解围的女子。
却忽然觉得,那女子的眼睛,有一丝熟悉,好像曾几何时,在哪里见过。
白荼身后的侍卫已是厉声道:“大胆,还不见过允宁公主。”
几名太监宫女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被打的少年却没有跪下,反而咬着牙站起身来,直直地盯着白荼的眼睛。
已有人想要上前按住那少年,白荼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自己却是下了轿撵,足尖轻点,裙摆未沾一丝尘埃之时,人已落了地。
少年瞪大了眼睛:好厉害的功夫!
白荼已来到少年跟前,自她见他的第一眼,便没来由得生出一种熟悉感来,这种熟悉,促使着她的好奇心,她想要知道这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孩,究竟是谁。
她蹲下身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更矮些,又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问道:“你是谁?他们又为什么打你?”
少年犹豫了片刻,答道:“我叫宇文侪。”
宇文?竟是皇姓,难道是皇族不成?白荼想着,脑子里并没有宇文侪这个人,灵光一闪,她忽然明白过来,宇文焕登基,十九皇子宇文睆因要避讳,更名侪。
那么……
白荼吃了一惊,下意识拉了那少年的手:“十九!你是十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