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青棉跟着顾远往放风筝的后侧走去。
那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专门铺上了柔软的草地,开阔出来,靠近溪水边的方向将大的树木全部移除,他们到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准备了风筝。有别院的小厮在测风向。
顾二哥一屁股坐到了旁边搭好的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边上端着花果的一众侍女,笑着对云香说,“哎,还是这里自在。云香,来我身边坐。”
顾远在一旁坐下来,身边的顾琉已经像没骨头一般,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云香身上。顾琉稀奇的看了一眼顾远身后的青棉,“你这个丫鬟怎么一句话都没说过?莫不是个哑巴?”
“她在我院子里呆了三年,我第一次听她说话,也是前段时间。”顾远瞥了青棉一眼,见她依旧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无奈道,“青棉,过来见礼。”
青棉上前给顾琉磕头,轻声喊,“见过二哥儿。”
顾琉吃了一个云香喂的梅子,“我记得三年前荣姨娘确实在院子里给你养了个丫鬟,没想到你还带着。”
“是叫青棉?”
“回二爷,是青棉。”
“哦,看赏。”顾琉笑眯眯的点头。
云香拿出红色的小袋给她,青棉得到顾远的应允后,便磕头接了。起身后,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候着,看的顾琉乐呵呵的笑出来。
“五弟,说起来,荣姨娘是买了她做你的大丫鬟,现在你有青竹了,不如,把她借给哥哥?”
“哥哥准备怎么借?”顾远睁着眼睛,透露出一些稚气,微笑着看着顾琉。
他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跟顾琉在院里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一时间虽然是疑问,但却问得顾琉浑身发冷,一时间连忙摆手,“哥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顾远略显无趣的转头,就看着青棉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又有些来气,冷冷道,“你木在那儿干什么?过来伺候。”
青竹已经从顾远身边退开了。她看到青竹有些愤怒的剜了她一眼。青棉往前面走了两步,伸出细细的腕子,学着青竹之前的样子,给顾远端茶奉水,准备鲜果。
她细细的腕子很好看,跟白玉似的,好像在阳光下随时都会粹了去。顾琉看的啧啧称奇。
“都道江南女子柔弱娇气,手如柔夷,肤如凝脂,所谓皓腕凝霜雪,如今哥哥倒是有些懂了。”
顾远默不作声的喝着茶,目光漫不经心的在青棉的手上扫过。
顾琉说话做事没正经样子,大都是习惯了的,他们又看了会儿风景,顾琉托着腮,手上把玩着云香的青丝,又对顾远道,“五哥儿今日可是第一次见国公府的嫡出少爷?”
“国公府的小公爷矜贵,前年国公府办寿礼,远远的见过一次。”
“那他便是第一次见你。京都说四大公子小公爷被人奉做素雪公子,你如今风头盛,说是什么华春公子,他听了自然不欢喜,国公府素来最重血亲,嫡庶分明,对你我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小公爷顾着礼教,今日敲打顾远心领。”顾远淡淡的道。
顾琉见他没生气,一副老成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你这般模样,倒是跟顾之卿有得一拼,假模假式,故作大度。”
顾远和顾二爷坐着聊了会儿闲话,两人又让人准备风筝,他们的风筝都是丝制的,格外的好看,青棉格外喜欢一只做成老虎模样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回过神来,发现顾远的手已经指向了那里。
“就放这只。”顾远指着那只老虎说。
青棉顿时高兴起来,她又不敢笑,整个人隐隐的透露着欢快,她盯着顾远看着,一双眼睛都快放出光来。
顾琉的风筝上面的字是握着云香的手写的,红袖添香,分外亲昵。
青棉细细的为顾远研磨,看着顾远握着笔,他的手十分好看,青棉想,并不像女子的手,他常年握笔,细细的笔更是衬得手指纤细好看。姿态也是十分好看的,他见青棉的目光痴痴的落在自己的手上,轻笑了一下,问道,“青棉觉得,提什么好?”
青棉有些疑惑。那边的顾琉已经写完了,让小厮把要风筝拿过去。已经看向顾远了,青棉呐呐的,不知怎么,就有点着急。
她细细的说。
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顾远手上的的笔已经动起来,顾琉走近的时候,他已经把字全部写好了。他并不让顾琉去看,也只是让来福去把风筝放上去。
今日的风也不错,他们二人放的轻松,老虎遥遥的高飞,青棉睁大眼睛看着,把头仰的高高的,一张素白的小脸暴露在阳光下,她的眼神悠悠,就像两弯清澈的湖。
顾远侧着脸看她,她的视线追随着风筝。脸上小心翼翼的不敢露出半分雀跃,但是眉眼弯弯,好像画中人动了起来。
远处传来嬉笑的声音,远处的几人过来,顾远回过神,拿过青竹手里的剪子,剪断了风筝线。青棉也回神,低下头又重新站到了顾远的身后。
风筝遥遥的飞远,顾之卿带着几人走近。几人已经玩的尽兴,在伺候下过来,几人脸上都是高兴雀跃的样子,顾远和顾琉过去,拱手行了礼,两人在一边,也就只是看着几人对诗饮酒,看了一会儿,两人就相互告累,说退下了。
顾之玉本身只是顾忌着大夫人的面上带着顾远,也并不在乎顾远在不在。
她远远望着顾远的背影,咬了咬牙。
“他本就是个庶子,如今他被养在夫人房里,当真还觉得自个儿是个什么人物了。”
“都说了不过是个庶子,你与他置什么气。”李开达在一边笑着劝。
“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去找父亲告状,说什么我仗着身份欺负他?你莫看他这样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背地里手段可是了得。”顾之玉扬起小脸,“他去年还想着跟哥哥一起去秋闱嘞!”
旁边的李璇有些吃惊,“秋闱?他可过了乡试?”
“过是过了……”
“他年纪还这么小,这才学就得了院里的先生首肯,过是过了,但他不该越过了卿哥哥去。要别处还说我们府上没什么礼数,我不过说了他两句,他就直接给我甩脸子。”
顾之卿在一边听着,也没说话。
宋琪在一边坐着,有人端了一盘新鲜的梅子,他身边的小厮细致又用自带的水洗了两遍,才端过与他吃。顾之卿在一旁看着,亲自给宋琪倒了一杯茶。
“听说你这次春闱没上榜?”宋琪冷冷的开口。
“溯源才疏学浅。”
“顾大人倒是机谨,不让你出风头。”宋琪吃了个梅子,清甜的味道让他舒展了下眉眼,粉妆玉砌的小脸印着阳光明晃晃的,“你也莫折腾,让你妹妹也安分一些,最近要出些事情。”
顾之卿点头,转脸又看到顾之玉一张俏生生的明媚小脸,正在花丛中与李璇扑蝶嗅花,又无奈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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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在院前想与顾琉道别,却被顾琉嘻嘻哈哈的找过去一起喝酒,顾远推辞了一下,被顾琉骂着假正经。被拖着去顾琉房间喝酒了。
青棉也被带着去,顾琉酒量好,让人摆了下酒菜,就这样跟顾远喝到了晚饭。顾远跟他说不上几句话,也没喝几杯,顾琉就自个儿作诗独酌,还让云香把他的醉话全部誊抄下来。
但是他并不怎么正经作诗,开口吟的都是些淫词浪句,直把屋里的女眷羞的满脸通红。
顾远坐在一边,倒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个二哥十分有趣,他撑着下巴,手上转着一杯酒。
他并不爱饮酒,这种昏昏然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喜。
顾琉醉了之后,话便多起来,拉着顾远唠嗑。
他自小顽劣,从顾府大院晃荡到御都的大街小巷,各个地点都清楚明白,顾琉一边说着以前怎么没见五弟弟如此通情达理,一边笑盈盈的约顾远过几日去醉仙居,那里的酒香和招牌菜色十分得道,就是贵了些,定桌子的人要排队,顾琉年前恰好定了一桌,要拉着顾远出去玩儿。
顾远随口应下,两人又是一番拉扯。等到顾琉真真是醉的不行了,顾远让小厮帮忙把人送到了内室,自个儿终于能脱身。
等到他从顾琉院里出来,已经是酉时。去屋里梳洗一番,就要去厅里用饭。
青竹方才给他束好发髻,就听见门外喧闹一阵,青棉捧着衣服仔细听,就听见门外顾恩管事的人来通报,说是顾之玉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