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戈的表情变得愤怒了起来,仿佛是被触及到了底线时,再也无法忍受了一般。
“你看到了吗?”他指着退到一旁的墨宇对着余薇大声质问,“已经没有人愿意跟着你继续战斗了。只有你这种冥顽不灵,只知道粗暴地遵守每一个命令的家伙,才会继续听暮光教会的话。没有了别人的命令,你就活不下去了吗?为了完成那些命令,你到底还要将多少人送入死亡才肯停下?”
说着,林戈的表情又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样下去,我们黑暗边民能得到什么?一场自以为是的死亡?那我们又成了什么?别人专用的探路石?最为廉价的消耗品?又或者…”
“用来维持你那自尊心的道具!”
最后的话语,仿佛是发自灵魂的嘶吼,让林戈的声音都变得很是嘶哑。
“所以,我已经够了。要送死,你就自己去吧。”
话落,林戈就要转身离开,只是余薇却将手中的长矛一横,拦住了他。
“不能…违背命令,必须…要遵守才行。”
干涩又毫无力量的语言,和毫无逻辑又没有道理的话语,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余薇握枪的手臂开始颤抖起来。
仿佛被林戈锋锐的话语击穿了坚强的外壳,自我的反思让她变得异常动摇。
“哼。让开吧,我要用我的方式去为黑暗边民寻找出路了。”
林戈冷哼了一声,推开了余薇挡着自己的长矛,然后又看了眼仍然毫无动作的墨宇,慢慢离开。
…
【很是激昂的演讲,像是要将剧情引向高潮的演说家。可惜,过于丰富的表情和外露的情绪,只能让你看起来像是个刻意雕饰的欺诈者。下次再装的时候,记得不要在离开的时候掩饰好对我们的戒备。】
看着林戈的身影消失在沙丘之后,墨宇的心中很是不屑。
原本在他的期待中,可以出现的那种‘说不过你就只能砍死你了’、‘干掉了所有队友剩下的就是敌人了’的有趣剧情并没能上演。
余薇的段位,和似乎早有准备的林戈比起来相差太大。分分钟钟就被一顿上下上下BABA放躺,连你来我往的对喷都没能进行下去,看来这孩子得送去祖安多练练技术。
不过,林戈的话语,却又是一场灵魂的拷问。至少在这种拷问之下,余薇不由自主地动摇了。现在,她像是一下子泄气了一般,长矛垂落到了地面,情绪也很是低落。
夜色逐渐褪去,诡异的天空线条因为地平线处的微光而被逐渐掩盖。基地中的欢声笑语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晨独有的宁静。
换岗的士兵将夜间派对剩下的酒水美食交给心不在焉的值夜士兵,用仍未消散的热情踢着屁股赶走了这些疲惫的家伙后,在他们需要戒备的地方开起了小差。有的直接在原地蹲着睡了起来,有的却靠着墙壁,一幅认真的样子,实则脑袋却在一点一点,晃晃悠悠的。
“你呢?不走么?”直到这时,余薇才像是整理好了情绪一般,对着墨宇的背影缓缓开口,“难道也要说服我一遍么?”
“没兴趣。”
墨宇缓缓摇头,看了眼余薇又一次坚定起来的表情,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看了眼不远处的基地。
“容我多嘴一句。就算是对面现在明显没有什么警惕,我也不打算去冲击那里。如果你仍然打算一个人去进攻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有勇无谋了。”
放弃这个任务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对于墨宇来说,他并没有出手的想法。
韦拉的指令不值得他去做是一个方面,而最重要的还是他并不想暴露出自己并不懂如何使用魔力这件事情。
对墨宇而言,这种被称为魔力的东西,仅是一种用以维持自己这个看似与人类无异的躯壳的手段罢了。除此之外,或许对异界民展露的话,能被当成个身份认证的手段?
而用魔力战斗…如果这些异界民真是拿着冷兵器,打架全靠拎刀上去一道夏姬八斩给人开片的话倒还好说,但万一这地方也跟以前看过的小说中那般,一边用刀捅人,一边又高喊中二咒语随手往别人脸上砸火球术之类的,那可就需要墨宇花点时间偷师了。
嗯,就向偷学拉夫控制魔力,向外部展现那样。
至于说其他的…那并不是可以随便展现出来的东西。
“或许,正面上的话,的确是失了智的举动。”余薇点了点头,但说出来的话语里,充满着自嘲的味道,“只可惜,我从一开始就是那种顽固的死脑筋,一点都不会理智地考虑问题。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人去做的。”
再次握紧长矛,在稍稍转动的过程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她再一次开口,说出了让墨宇有些惊讶的话语。
“集体的体量决定了话语权的大小。黑暗边民的数量太少,在异界民这个群体中根本没有发声的机会。想要获得平等的待遇,我们需要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才行。这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总需要有人用生命证明我们的努力。想要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除了脱离异界民独立出去之外,就是需要得到暮光教会的承认。
所以,我只是在给我们争取一个平等的机会而已。既然需要我们确认那里的军事力量,那么总需要有个可以把情报传递回去的人才行吧。”
接着,仅是留下了一个洒然的笑容,将木质的长矛往肩头一抗,就朝着基地的方向走去。
在突然说了了让人觉得她有脑子的发言后,却又做出没脑子的举动,只会让墨宇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悲壮。
这让他感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似是想要推动他和余薇并肩作战一般。
但紧接着,长久被迫自我封闭后,所蓄积在内心的淡漠,又如同突然从冰层伸向海底的死亡冰柱,将其所触及的一切冻结,让墨宇想要伸出的手又放了下来。
心中,竟然出现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
“说这么多的大道理,无非就是不愿放下自尊做出更为理智的选择罢了。以为我真看不出来韦拉派我们来,只是单纯想借敌人的手除掉我们么?再说,你这话根本不是说给我听的,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的自灭行为找个合理的理由罢了!挂上了个崇高的理由,再去舍弃生命就可以称得上伟大吗?就凭这样,也能认为自己拥有了高洁的灵魂吗?”
“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