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铁器敲击声。
杜灵儿猛地回头寻找声源,一个男子站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轮廓。杜灵儿倏地警觉起来,因为这个山洞绝对隐秘,而他又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
“谁在那里?”
杜灵儿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不寒而栗。
最让杜灵儿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把剑,那把黑色的剑,连夜明珠发出的光芒也暗淡了几分。
杜灵儿从未觉得死亡如此接近,对,就是这种感觉,死亡的感觉。他在第一个死在自己剑下的人眼中见过。他冷笑却发现他的脸僵住了,这时他想到了手中的长剑,却发现已经没有了拔剑的勇气。
黑暗中的黑影慢慢走到光明中,没有人能看出他的轮廓,因为他戴了一个很别致的面具——木头雕出,漆得血红,画上两撇胡子成为典型的“八”字,眉心处篆刻“王”。身穿黑色斗篷,他的头卷缩在斗篷帽里显得很小巧。手戴黑丝套。手持一柄漆黑的长剑。
“哒哒哒......”
出鞘的长剑时不时敲击在金壁上,声音清脆得诡异。
他的长剑毫无疑问是铁制的,可是杜灵儿的磁铁似乎对那把漆黑的长剑并不起作用。
“死还是活?”
面具男开腔了,声音沙哑,似从腹部发出,毫无情感。
杜灵儿眼睛、鼻子已皱到了一起,他如遭雷劈愣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
“给你一个选择,”面具男向前走了一步,完全暴露在夜明珠光辉下,那双眼睛比在黑暗中更加可怖,“要么死,要么重铸无邪!”
面具男的剑锋对准了杜灵儿,杜灵儿噤若寒蝉,“我......我答应重铸无邪......”
嗖地一声漆黑的剑入鞘,面具男缓缓走过杜灵儿跟前,抱起梦筱蝶而后扭头注视着杜灵儿,冷冷地说道,“给你三天重铸无邪。”
杜灵儿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
山洞外,乱石林。
面具男怀抱梦筱蝶从洞口走出,一个悠然的声音飘来,回荡在石林间,“阁下既已到了我剑炉,何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说着一道身影闪现在石峰上,居高临下注视着面具男。
面具男抬头,“喝茶就不必了,杜大师还是抽空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吧!”
杜月嘴角的笑意缓缓褪去,“那畜生又干了什么混蛋事?”
“我身后不远处有个山洞,杜大师到了那里自然明了。”
杜月沉默了半晌,“阁下能否留下姓名?”
面具男大笑,斗篷在风中沙沙作响,“杜大师出此言不觉得多余吗?我既已戴了面具自然是不想身份暴露,这是为你好,请不要强人所难。”
“若我决意要看你的面孔呢?”
“我便只好杀人灭口了。”
“你有这个自信?”
“对你,有!”
杜月冷笑,“江湖上能杀我的不出五个,而这五个中与梦筱蝶有关的似乎只有一个了。”
“谁?”面具男声音沙哑得厉害,一双眼倏地变得凶狠无比,犹似吃人的猛虫。
“蝴蝶门新任掌门——风三郎。”
面具男缓缓摘下面具。
“果然是你,风三郎!”
风三郎冷笑,“既已被你识破我便留你不得了,”他轻轻放下梦筱蝶,抽出手中的长剑,冷风乍起。
杜月抽出手中长剑,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杜月体中分裂出,与杜月一般无二,只不过白影毫无表情,只知杀戮。
风三郎亦然。
两道白影在半空中相遇展开殊死搏斗。
杜月站着一动不动,可他的额上已布满汗珠,汗珠在下巴夹头凝聚、滴落。
“世人以为铸剑大师杜月只会铸剑,却不知杜月跨越剑二十四之门已只有一步之遥。”风三郎说。
对话已然在意念之中进行。
“剑二十四果然霸道。”
“不是剑二十四霸道,是我的心。”
“你是为了重铸无邪尾随自己的亲生女来到这里。”
“我是为了保护她。”
“省省吧,在我面前拿掉你那副伪善的面孔,这样至少让我觉得你还是个男人。”
战斗继续着。
“你说得对,我为无邪剑而来,即便我已练就了剑二十四,可是在剑道上我依旧畏惧两个人。”
“哪两个?”
“剑圣青子衿、剑痴的传人天上的雪。”
“哈哈哈,你早已打败了剑圣青子衿,何况今日;至于那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有多大能耐。”
“哼哼哼,没有人能打败剑圣青子衿,没有人能;至于天上的雪,他是武林后起之秀中最耀眼的一颗星,不但继承了剑痴古道的衣钵,还继承了武魁天命百年内力和毕生所学。”
“哈哈哈,没有绝对的强者,剑道亦无止尽头。”
剑影相逐,碎石横飞,两道白影难分难解。
突然杜月体内分裂出的白影归位,杜月吐出一口浓血。
“杜大师,不可否认你是难得的铸剑奇才,只可惜你已收山,杀你依旧有那么一点点可惜,可我不得不杀你。”
“老夫死不足惜,可小儿年纪还尚浅,放他一条生路,老夫自裁以谢罪。”说着剑锋划向了脖颈。
“住手,父亲......”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杜月顿手,他听出了杜灵儿的声音,一阵惊喜。
“风大侠,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无邪剑,我用我的性命担保,除了我父亲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重塑无邪。”
风三郎饶有兴趣地盯着杜灵儿,“如此说来你便是多余的,”一股杀气从他眉宇间闪过。
“我儿子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风三郎咯咯咯地笑,“好一对情深义重的父子,三天,三天之后我若见不到一柄完好无缺的无邪,剑炉从此就会在这世上消失。”
风三郎带着梦筱蝶离开了。
***
山洞。
杜月目瞪口呆,因为眼前的一切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逆子,”他的手颤抖着,“怎么来的,不跟我说清楚我打断你的腿。”杜月举手一巴掌就要拍了下去。
杜灵儿猛地跪下,“父亲,孩儿对天发誓绝无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孩儿劫的都是地主豪霸,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
一巴掌拍了下去,“还强词夺理,我给你三天时间,将你这些个金银财宝尽数散给穷苦的百姓,若让我知道你留下一文钱,你就不是我杜月的儿子。”
杜灵儿左脸火辣辣的也不敢摸,一个劲的点头,“父亲,孩儿一定照办。”
杜月捡起地上的木匣子,甩到后背上,系好。他注视着儿子良久,语重心长地说,“灵儿,去西部找圣天门,南飞雁会收留你的。”
杜灵儿慌忙道,“那你呢?”
“这个祸端因我而起也应由我结束,这是我的命。”
“父亲,孩儿不走。”杜灵儿眼泪倏地夺眶而出。
“灵儿,为父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留给你的,”他将手中的长剑向前递了过去,“这不是什么名剑确是为父所造的最喜爱的一把,换名‘雀舌’。”
杜灵儿接过雀舌剑。杜月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白布,“这是我独家的家传剑法——冰火两重天。为父资质平庸只能端详十之一二。为父花十年造就雀舌剑便是为了配合冰火两重天剑法,此剑法由雀舌剑使出会有如虎添翼的效果。”
杜月跪倒在杜灵儿跟前,摸了摸杜灵儿的脸颊,灰暗的双眼凝聚浑浊的泪光,“灵儿,无邪剑不能让风三郎这种卑鄙小人得到,往后你要勤加练武替为父报仇,替武林除害,明白了吗?”
眼泪一颗颗砸在金灿灿的地板上。
“孩儿不走......”
“灵儿,你该懂事了,我杜家七代单传,若是你我都死了,那我杜家就真的绝后了,难道你想成为杜家的千古罪人?”
“父亲,”杜灵儿眼中闪动着光芒,“我俩一起逃,天地之大总会有容身之所的。”
“混账,我堂堂杜月怎可以像过街老鼠般逃窜,再说无邪剑的出世本就是我的过错,这个果是我应得的。”
杜月接着说,“西部那是蛮荒之地,那里比不上中原富足,你修书一封到圣天门。”
“父亲的意思是将这些财宝奉献给圣天门?”
“可......”
“非常时期,情非得已。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