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辉正在和邹师爷扯皮的工夫,手下那几个已经一下子窜出去就等着去抢几个人头了。宋超使的是一杆红缨枪,张铁柱挥舞着一把狼牙棒,在空气中甩得虎虎生风。而李二麻子的兵器则是一个七十二公斤重的大铁锤,所到之处到处都是脑浆和血浆横飞,颇有大将气概。叶长辉看到这几人的英姿,也不由得感慨两句:“咱这几个铁杆部下那是个个骁勇善战,我本人虽然不太能打吧,但是咱能用人啊!如果说他几个是关张赵,那咱就是耷贼啊!”邹洋一听见他这么说,可给他乐坏了:“哈哈,到时候辉子你功成名就了,可别忘了小老这个诸葛孔明啊!”“那是当然!”
金立安被吴又荣给一枪爆头以后,士气本就低迷的渤海军更是濒临崩溃,金立海拼了老命想稳住战线,但是也没什么卵用了,被越来越多的赵军压着打,打的且战且退,好不容易跑出来逃了一条小命。他愤恨地看着金立安阵亡的方向:“七弟,这个仇咱将来一定要报!”
这一仗,赵军取得了一场大胜,不但阵斩渤海一名亲王,也缴获了兴安南道军团的军旗,可谓是满载而归了。杨继昌大喜,当即给了所有参战的将士每人二十五两白银的重奖,随后又是继续大力动员,誓要一举将面前的渤海军彻底击垮。
宋钟那边,遭遇了一场意料之中的失利,折损了一员亲王和十多名高级将官。好在主力还在。他转念一寻思,觉得士气差不多快耗尽了,暂时是没办法和赵军继续正面死磕了,只能暂退五里扎营,只留下少量侦骑四处打探情报。
赵军穷追不舍,在第二天继续四面围攻渤海军的营地。石宝的神机营再次用火龙出水,神火飞鸦等火器给渤海人好好开了眼界。随后各路步军三面围攻,只留下东边一个缺口,激战一天,见到又有败相,宋钟无奈之下带兵从东边撤退,赵军再胜一场。
这一天晚,吴又荣率关宁铁骑偷袭渤海军粮道,烧毁万担粮食,这对于渤海军来说,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嚯,南军的火器营一出,渤海人都整懵了,连炮都不会打!哈哈哈哈!”这一天晚上,巡营的叶长辉正好看到了白天战功卓著的李二麻子。刚一见面,李二麻子就喜滋滋的说着。邹洋对此不以为意:“咱老祖宗不是说过吗,夷狄之畏中华者,火器也。他们就知道弓马骑射,一听到火器的响声就吓尿了。所以说,辉子你还是得重视咱登莱镇的火器建设才行。”
叶长辉点头称是。他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突然看到一个骑士飞马过来。那骑士一脸尘土不说,身上还带着多处血污,他好不容易快马赶到了营门口,就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去。
叶长辉带着邹洋和李二麻子出去一看,个个吃惊不小:“这咋整的这么惨?发生啥了?诶,还有气,那先给他整醒吧。”“李二麻子,去拿一盆冷水给他浇醒!”李二麻子赶紧飞奔过去,拿来一盆冷水对着这人就是一下子。
“啊!”冷水的刺激下,那人眼睛一睁,竟是醒了过来。他似乎有些糊涂了:“这是哪?是松山军营吗?”
“那还能是哪?老弟你咋整的这么惨?后方出事了?”叶长辉问道。
“快带我去见督师,笔架山丢了!”确认了地点之后,那骑士急急忙忙的叫道:“快,督师他老人家在哪?”
“什么?你说什么?笔架山丢了?你没开玩笑吧?”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还沉浸在白日胜利的喜悦之中的众人全部打醒,所有人的表情全部十分难看。叶长辉只好苦笑着说:“你们看看,他都这样了,肯定是历经血战才杀出一条血路回来报信的,估计是不带有假了...”
“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瞭望台上的一个哨兵也发现了异常:“天哪,渤海人哪来的这么多军队!”叶长辉这下惊得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赶紧三步两步爬上瞭望台,一把把哨兵手里的望远镜抢过来:“老子看看!”
这一看,给他吃惊够呛:四周到处都是渤海国的各式军旗,连绵的火炬照亮了这些军队,士兵,军马以及各类物资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倒吸一口凉气以后,他脸上还是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后立即转为了甩锅的愤怒:“渤海人这么多军队都是从空中冒出来的吗?厂卫干什么吃的?说好的渤海国主重病不起,诸王即将内战呢?厂卫都是猪吗?”
邹洋走到一边好生相劝:“都啥时候了,你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甩锅呢?正常人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吗?现在皇上不用九千岁了,厂卫自然遭到弃置,还指望他们能像九千岁还在的时候那样也是不太现实。传了个假情报把咱坑了,这笔账回去之后督师自然会找他们算,你就别搁那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叶长辉六神无主,一把攥住邹洋的袖子:“师爷救我!我得怎么样才能活着走出这松山?”
邹洋一阵无语:“我也很无奈啊。”
叶长辉急了:“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提个计划,要不然我不给你算命钱!”
邹洋把他的手狠狠甩开,正气凛然的怒喝道:“想赖账,没门!”他一寻思,试着分析道:“你觉得凭你几个和登莱镇,有希望单独逃出去吗?”叶长辉一脸无奈:“你说呢?”
“那就是不能了呗。那你得怎么办呢?只能希望靠着友军部队逃出重围,那哪条大腿比较好抱呢?你想想,松山这边的军队,那几只比较能打?”
叶长辉一寻思:“白演,牛大力,田地耕,王贵,这几个是肯定指望不上了,他们别拖累我就烧高香了。李二龙,齐万春这两只军队虽然还有点战斗力,但是也就打打顺风仗,一旦遭遇逆境估计也得完。”
“要说真有战斗力的,除了督师亲军以外,也真就吴又荣和曹文成这俩人的军队算真能打的。不过这俩人一个是平西伯,另一个是个朝廷的死忠,我搁什么拉拢人家啊?”完了,一阵分析之后,叶长辉真就欲哭无泪了。
这时,笔架山丢了,粮道被断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军,各营纷纷骚动起来,要不是诸位总兵极力压制,恐怕早已发生营啸。但即使这样,士兵们为了争夺一口物资仍然能闹到大打出手,整个松山军营一片混乱,一幅世界末日之感。
叶长辉回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松山之战,好像是因为约定了突围时间,结果两个总兵带头逃跑才导致了后面的全军崩溃,那么这两个人是谁呢?很快,他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事到如今,即使是叶长辉也不能再放任手下士兵陷入崩溃之中,他带着张铁柱和李二麻子连续斩了几个带头作乱的士兵,稍稍稳定了一下军心。这时候就听到有人报信:“叶总兵,督师有紧急军务有请!请立即前往中军帐!”
他也没啥别的办法,一边吩咐邹洋暂时管好士兵们,一边赶紧赶往中军帐。费了老大劲总算来到了中军帐,一看杨继昌基本找齐了松山的总兵们,大家什么情况也都心知肚明,也就老老实实的等着杨继昌的吩咐。
“各位,情况有变,是本督师大意了,没想到金万强来了一手诈病。事到如今,他们的战略部署也很清晰了。先示弱诱我军深入,伺机切断我军粮道形成合围,最后彻底吃掉我们。”杨继昌的语气和白天判若两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对不起皇上啊!”
看着他这副模样,在座众人都是一阵无语,心中都在暗自嘀咕:“能不能少整那些没用的,先想想正事不行吗?”
“老夫有罪,若能平安回朝自会向皇上请罪,现在只求能全师而退。不知诸位有何良策可助我军逃离险境?”杨继昌缓缓地说道。
一阵沉默,大家显而易见的都是各怀鬼胎,这种情况就跟那个俩人森林里遇到老虎的故事是一样的,你不求能跑得过老虎,只求跑得过队友。谁先跑,谁也就有了大概率能活下来。谁落到后面,基本上就是一个死。谁不想先跑呢?
最终还是多少有些忠君思想的曹文成第一个站了出来:“属下愿与督师共进退!”
叶长辉看着曹文成挺拔伟岸的身躯,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个人的忠心,也知道这一战过后,这位大同镇总兵很可能就要英勇的战死沙场,不过对于这样纯粹的军人来说,马革裹尸或许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听到曹文成的表态,见风使舵的王贵立马跳出来附和,紧接着,其他总兵也纷纷齐声附和:“愿与督师共进退!”叶长辉当然也不能落后,只不过他内心还在琢磨着:声倒是喊得挺齐,人心不齐啊!
吴又荣提议道:“我军已经士气大跌,再加上军粮不足,更是需要统一行动,切不可分兵,故此我提议我军各部统一行动,事不宜迟,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明日一早突围!”
杨继昌表示赞同:“长伯言之有理,我军的突围必须越早越好,否则一旦拖下去就必然崩溃。只能速战速决,不过各部必须统一行动,大家还有没有异议?”
谁也没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有啥异议?咋的就是这个理,但问题是,大家能不能真正一条心,就是个问题了,要是有人先跑...
对叶长辉来说,现在就是走到哪是哪,只能看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