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八人先行冲出奔跑百米,又有一行人随即跟上,正值群起高昂。
冲在最前端的一人,全身莫名燃起白色火焰,三息内肉身化为一团灰烬。一人,三人,白火焚烧,尸骨无存。
“鬼,鬼啊。”随之冲出的人全部倒退回来,只因入内必死。
静,很静。
天地初开也没这般死寂。
两刻钟过去,神树两里之内不见一人,四周却也无一人离开。
“二哥,我们这是退呢,还是等呢?”店小二忍不住问答,二厨不语。“谁敢退,老子砍了他。”高瘦刀客骂骂咧咧说道。
此时,也不知何人朝着神树的一侧大吼道:“青道院的兄弟,你们还不出手吗?”神树另一侧的钟大义向闭眼入神的独孤奕说道:“师兄,两个时辰过去了。”
“现在是何时啊?”独孤奕闭眼问道。
“正午子时。”钟大义说道。
“不急,尔等和他们寒暄几句。”独孤奕说道。
“是,师兄。”钟大义又大喊道,“我们兄弟守了好几日,已是乏了,要不,兄台先进去打探打探,如何啊?”
“我等凡夫俗子,不方便啊。你们仙人,是不是怕了啊?”
“既然凡夫俗子,留在此地作甚,何不现在就离开?”钟大义大喊。
“当然是看仙人取宝了。”
......
两边诸人,正在畅快淋漓对聊。而在青村一里外,西歌城的银甲骑十步一岗,百步一哨,将青村团团围住。
银甲骑守卫,由大周左中郎将,提骁尉王安率领。此时的王安,又加派三只百人骑兵,巡逻四周,下令任何路过之人,皆要带其来见,任何从青村出来的人,除青道院弟子外,一律杀无赦。
但过了午时,依旧不见青村内有一人出来。
“报,将军。”
“说。”王安营帐内阅读兵书。
“青村并无异常。”
“再探。”待探子出去,王安对一旁端坐的书生模样男子笑道,“青道院不愧为大周正统,兵法行使非常人能及。”
“那是自然。”男子大笑,又说道,“青村里头,大多为诸侯大夫门下刀客剑客,甚至是心腹。我等以扰乱之名,拔掉诸侯的一颗牙,这般下来,百利而无一害呀。”
“报,将军,门外有自称是普陀寺的僧人求见。”
账内二人对视一眼,书生男子说道,“青道院好深的一步棋,普陀寺都来了。”
“让他们进来。”王安说罢,起身整理衣衫,上去迎接。
再说青村内,众人欲要在神树附近寻找一番。
若非那几人死得奇怪,难免好奇。对这望去空无一物的神树根,众人自然也不会留下。但法宝奥秘,凡人岂能了解。所有人均是这般想罢,便留了下来。
“老大,外边全是银甲骑的人。”一命刀客跑到高瘦刀客身边说道。
高瘦刀客一摆手,说道,“莫怕,拿到东西,令箭为号。拿不到,咱们窝在这里,进来一个杀一个,进来一双全杀咯。”
“进来一个军呢?”店小二白了一眼高瘦刀客。
倚信酒家绿林匪贼,青家刀客虽同是为青家效力,但主子可不一样。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人家更甚,有权人家更甚,帝皇人家变态。
高瘦刀客喝骂一声,“嘴巴在张一下,舌头给你割下来。”
二厨冷笑一声,说道:“老爷的狗,怎么跟我家二小姐一个脾气。”
兴许,众人是等着不耐烦了,吵嚷了起来,却是没一个大打出手的。刘也匍匐着,发觉那漂浮的气流火团正午之时最是刚猛,连神树院落内的墙被热得通红。但随时间流逝,火团渐渐变弱。
“嘟嘟嘟。”远处传来木鱼沉重厚实的敲击声。
“秃驴?”店小二疑惑说道。
大道上,一位白眉僧人,身着僧衣,披着袈裟。僧衣一看便知是一等手艺制成,那袈裟更是华贵,黄金丝线交错有序,红布较那大周御赐北燕的鲜血金中的鲜血一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眉僧人身后的小沙弥端着大伞,为敲木鱼的僧人遮阳。
白眉僧人步伐很是缓慢,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大道,行走约莫一刻钟,方才到了刘也等人近处。
“阿弥陀佛。”白眉僧人停下,闭眼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欲即是空空即是欲,无欲无求,成佛本之道。”
店小二听罢,嬉笑道:“有意思,说话一套一套的。”
白眉僧人耳朵一动,目如雷霆看向店小二,店小二竟如同受到一股大力,倒飞撞在石头上,口吐鲜血,双眼满是恐惧。
众人惊愕。
“阿弥陀佛。”白眉僧人又道,“佛本之道,岂能玷污,还望施主慎言。”
刘也跑去扶起店小二,店小二闷声吼了一声,掀开上衣,却见一道掌印印在胸口,店小二又是吐了一口深红的血,极近黑色。
“毒素?”二厨喃喃道,随即到店小二一旁,劝道:“还不谢过大师。”店小二呆愣,二厨的话他也不敢不听,随即拜谢说道:“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一切皆空,佛方为真。”白眉僧人念道。
“敢问大师法号?”二厨问道。
“无欲无求,唯有一念,唯有我佛,贫僧法号无念。”白眉僧人无念说道。
无念四顾一圈,将这近千人一一瞧上一眼,说道:“诸位杀戮滔滔,也死期将至。为何不放下心中执念,放下屠刀,皈依我佛,普陀寺可保诸位平安。”
众人面面相觑。
诸侯,大夫,商人,家族,势力大的都会供养刀客剑客,将亡命之徒,绿林贼匪收入门下,让他们办事,杀人抢货,给他们银钱。
此处,除了刘也之外,试问哪一个没杀过人。
生逢不安世,唯做无良人。
“无念大师,你这可是要逼娼从良啊。”另一侧却是传来钟大义的喊声。无念看去,收起木鱼,坐于巨石之上。
“放下屠刀就能成佛,我等青道院弟子没杀过人,是否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成佛?大师,为我解惑。”钟大义又喊道。
“还是杀个人,拔刀扔了,就能成佛,这样岂不是更方便吗?”钟书信再喊,青道院的弟子放声大笑。
青道院暗地里成普陀寺为秃驴,普陀寺背地里叫青道院俗夫,势同水火,却相依相融。
“阿弥陀佛,佛之大者,不争一,不为二,不看红尘,只救世人,只求有心成佛之人。”无念声音不大,但也不是说给青道院弟子,而是周围夺宝之人。
无念在小沙弥耳边说几句,小沙弥随即大声喊道:“师父说了,独孤奕小辈,叫人挡箭,非儒道君子所为。”
钟大义愕然,身后的独孤奕随即推开钟大义,看向无念,放声说道:“大师,好久不见,您弟子慧痴可好呀?”
青道院有一名弟子问钟书信道:“无念大师大名听过,二师兄所说的慧痴是何人?”钟书信低声道:“无念首徒,但在几年前被无念关押起来,听说是大师兄弄的手段。”
“什么手段?”
“慧痴慧痴,能吃又会吃。大师兄想看一下既能吃又会吃的秃驴吃了肉到底是怎么样的,请了诸侯国大唐一位厨艺大师,做出类似肉类味道的豆腐,又请来第一名厨烹饪。大师兄能说会道,擅长抓人心,又阴险,慧痴吃了那豆腐。但后来,不知大师兄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慧痴吃起了肉,慧痴痴迷又放不下心中佛道,便是疯了,终日想着吃肉,寺庙无肉,最后,把人吃了。”钟书信低语,想到慧痴,又想到大师兄,背后冒出冷汗。
“大师兄,真可怕”
独孤奕转过身,看了不远处的钟大义,说道:“慧痴是因为真的想吃,不是大师兄可怕。”
众人云里雾里。
许久之后,小沙弥喊话说道:“大师兄何在啊?”
独孤奕冷笑,喊道:“看望慧痴去了。”
小沙弥低头对着无念说道:“师父,他是想激你出手。”无念冷笑道:“我是要出手,但我不会杀他。哼,虽然我不杀他,但我废了他。”
两边僵持下来,约莫过了四刻钟。
天黑了。
刘也看到,冒着气流形似火的光散发淡淡的七彩,它变小了许多,神树四周倒塌围墙,颜色不在如正午那般炽热,而是恢复正常。
刘也暗暗想道:威力变小了,既然我能看到,白小白也能看到。独孤奕,无念,应该也能感觉到。这暗处恐怕还有人,但即使我拿了,外边还有银甲骑,各个势力的人马也被安排在青村外,只怕出来一个杀一个。
刘也咬牙,暗叹此行还真是一趟浑水。
“不拿是死,拿了只怕还能产生变数,变数即生门,一不做二不休。”刘也思来想去,随即朝着二厨等倚信酒家诸人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二厨点头,又道:“势力云集,定是有宝。”
刘也说道,“我能肯定,宝在树干那里。”
“确定?”二厨问道。
刘也点头,说道:“亲眼所见。”
众人略微惊愕。
“阴阳眼?”店小二吃惊。
“既然是过了刀口的兄弟,咱就信。”二厨又道,“我等暗处埋伏,刘也看见谁拿了,便尾随他,杀人夺宝,以令箭为号后,朝烟花一枝梅方向跑去,掌柜的会接应。”
高瘦刀客见倚信酒家诸人簇拥低估半天,喝道:“你们干什么呢?”
众人散去,店小二挠着头,回答道:“肚子饿了,讨论喝点鸡汤还是蘑菇汤,哪个更好。”
“一群贼匪。”高瘦刀客恶狠狠说道。
又过了一刻钟,小沙弥忽然提了嗓音大喊道:“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独孤奕连连摆手,朗声大喊:“青道院以礼立于天下,当局虽乱,礼不可废,长辈优先。”
“好。”无念大喝,不知从何处幻化出一串佛珠,脱下袈裟,如雷电一般冲出。
“真有东西。”二厨喃喃,随即拉着倚信酒家一行人,悄悄溜开,躲到一处极为阴暗的灌木丛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