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支三人小队已经在等候。
这支小队胸前全挂着【仲远国际】的工作牌,明显不是医院的人。
小队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面容不显,但显得很精干,两个助理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
借着仲远小队和医护人员交接的工夫,肖灼观察一圈,墙边的仪器锃明瓦亮,一看就是新引进时间不长,而且上面都印着山峰状的银灰色logo。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特色鲜明的商标——
【顶峰医械】!
国内排名前三的顶级医疗设备供应商,走纯高端路线,旗下产品质量卓越,当然价格也是贵得要死,等闲很难在普通公立医院里见到。
【仲远国际】的专业小队,搭配【顶峰医械】的设备,院方这是打算干什么?
团队的负责人郑工和郭主任似乎认识,两人寒暄了几句,聊着病人的状况。
他的女助理没有闲着。
一个负责开启仪器,调节预热。另一个负责布设、连接管线。
负责布线的女助理小心地托起肖灼后脑,放置在支架上固定,然后将一根带有针型端口的线缆插进他的后颈。
冰凉的刺入感让人很不适应,肖灼下意识地扭动,奈何脑袋固定得相当牢靠,完全动弹不得。
负责人走了过来,手指从两侧同时掐在肖灼侧颈动脉的位置,默数了一分钟,向郭主任问道:
“颅内的情况很稳定,内置了辅脑之后,有没有出现过疑似栓塞情况?”
“已经观察72小时,所有生理指标和脑电数据全部正常。”郭主任肯定道。
“脑出血的原因呢?”
郭主任苦笑一声,“郑工,惭愧啊!院里几次组织会诊,完全查不出原因。而且病人一直处于昏迷,他的身份......你也清楚,只能先进行了辅脑手术治疗。”
“思路上也没错。”郑工摸了摸下巴,“辅脑技术,初衷本就是治疗脑疾。通过在大脑内置功能电极,实时监控颅压,控制血流。只是随着技术不断升级,功能不断加强,有了可控电极、可编辑电极,逐步发展出了现代辅脑的雏形。”
“你们当工程师的,自然明白其中原理。”郭主任接话道,“我们做医生的,只管治病救人,能把病人治好就行。辅脑安装后,院里给病人进行了配套治疗,病人很快从昏迷中苏醒,恢复情况良好,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康复。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可以激活辅脑。”
“是不是急了点?”郑工眉头微蹙,“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上面的意思,”郭主任轻咳一声,话音压低,“他家里那位也知道。”
郑工微微点头,心领神会。
辅脑作为一项治疗手段,如果只使用治疗方面的功能,并不需要激活核心。
如果要具备完整的计算功能,就必须连通大脑,进行激活。
这可是一项技术活儿。
尤其是像这个病人,先前没有进行过辅脑“预改造”,冒然激活,会有危险。
这时,就需要郑工带领的专业激活团队登场。
他不再多说,等郭主任出去,立即开始着手工作。
“嗯,安装的竟然是【云端漫步】-Ⅳ?”
郑工看着病人安装的辅脑资料,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助手说话。
一个女助理听了微怔,“【云端漫步】-Ⅳ,名祚的经典款,几年前特流行。”
“的确经典,可是只有C-2级别,有些过时了。”正在布线的女助理说道。
“倒是说不上过时,”郑工继续看着资料道,“通用辅脑有A/B/C/D/E五等,每等又分三档。这款C-2是标准的中位机型,最大特点是拥有超高算力存储上限,达到了1500/Hz的峰值,比很多品牌的C-3级别都高。”
“再好的机子,也抵不过年头太长啊。”布线的女助理已经完成了手头的活,最后检查一遍肖灼身上的束带是否紧固,“十年前的构架,跑分数据都跟不上了。这个小帅哥看着家境不错的样子,干嘛安装这款老机型?”
“你是看上了这个小哥哥的家境,还是馋他的身子?”另一个女助理打趣道。
肖灼听着,眨了眨眼睛。
两个姑娘自知语失,赶忙住口,不再多言语。
郑工笑着摇了摇头,来到肖灼身旁,“小姑娘喜欢乱开玩笑,小哥别在意,放松精神,我们准备开始激活。”
三次预启动,恒密度算力灌入,预热贯通。
“预热完成,初始算力密度35/Hz,开始进行首次激活尝试。”郑工说道。
考虑到【云端漫步】-Ⅳ的核心构架,他谨慎地选择了较低的初始算力密度。
可以明显感知的“热流”注入后颈,顺脖颈蜿蜒而上,盘踞在后脑的位置,越发灼热,让肖灼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个女助理轻按他凸起的前胸,“放松,深呼吸,想象热流在慢慢扩散。”
肖灼按照她的话去做,几息之间,大脑的灼烧感果然有所减轻。
第一次激活尝试结束,三人看着脑电仪上的数据,一个女助理忽然疑惑道,“郑工,从数据上看,这台辅脑之前似乎使用过?”
郑工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数据,脑算了片刻,说道,“5/Hz一档,逐档提高输入算力密度,小心监控β通道,病人的血流阀不太稳定。”
......
一个上午,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激活预计三个小时,可是直到午后一点,治疗室的门都还紧闭着。
郭主任和郑工是旧相识,原本说好了两人一起去吃个便饭,见他一直没出来,放心不下病人的情况,便守在治疗室门口等待。
临近两点,刚下了一台手术的林医生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
见到林医生,郭主任心下稍定,见左右无人,低声道,“你出面比较好一点。”
林宛微微点头,没多说什么,换上了【仲远国际】的工作手环,连通了郑工。
十分钟之后,治疗室的门打开,郑工终于走了出来,脸色显得非常凝重。
“林医生,郭主任。”他简短地打了声招呼,“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三人来到小会议室,郑工左右环顾一圈,向林宛投去一个眼神。
“屋子里没监控和录音。”林医生说道,“激活进行得不顺利?”
郑工深吸了口气,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能不能给我交个底,为什么要给三少爷安装这么一个辅脑?”
林宛沉默,郭主任也没说话。
“我先回趟办公室,下午还有个术前检查要做。”郭主任向林医生道。
会议室只剩下林宛和郑工两人。
郑工疲惫地坐在靠背椅上,解下腕上的工作手环扔在桌子上,随手点了根烟,“宛姐,三少爷是什么脾气,大家都知道,这事就算是老头子——”
“你是仲远最好的辅脑激活工程师,小邵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完成激活?”林医生罕见地打断了别人说话,直接问道。
郑工怔了怔,思索了一分钟,才道,“很难,这台C-2【云端漫步】-Ⅳ原本应该是用作加密机的,已经被订制改造过一次,再要协调三少爷的脑电数据......”
“有几成可能?”林宛站起身,面向会议室窗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
“最理想的情况,也不超过四成。”郑工说,“而且,要给我全部相关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