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路上堂木一直都沉默不语,强巴知道这小子还在为那卖艺父女的事伤神,但世事就是如此,有些事明面上如此根本无可作为,又或者身处不同无法作为,其实强巴也一直都不太明白,在寺中这些年也是习武多过研佛。这少年才上山半年不到的光景,这段时日也是看得出心性纯良,当下遇着的这事确实在一个少年心中有着诸多纠结也是很正常的。
“强巴师父,出家人不是应该以善为宗么,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何救不得那对父女呢?”少年这一路都没说话,这会终于是忍不住了。
“木头,其实这对父女确实该救,可官府抓了他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呀。”
“可是,强巴师父,现在不是知道了那官府是与那地痞无赖勾结吗?”
“我们知道,众人皆知。但是,木头,那普通百姓是不敢去救,而我们身为出家人却不可去救。”
“强巴师父,我算出家人吗?”
“你当然不算啦,你一没剃度二没拜佛。”
“那,强巴师父,我是不是可以去救他们?”
“照理说你要去行侠仗义倒是可以的,但是你如何救?”
“……”
堂木低头无语,是呀,他如何去救,就靠着在寺中这半年光景挑水劈柴练来的些许力气吗,他也只不过是力气稍大一些而已,既不会一招半式,也不会什么无上神功。而且早年间家族毕竟还是那中原的商贾世家,免不了要和三教九流的有些牵扯,还和那官家有些关系,其实不用强巴师父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集市这一手实则是个阳谋,除非是真有那青天明鉴的官家上头压下来,还真没有什么法子可说。要知道这世道不仅有江湖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庙堂,当然如若有那武艺造诣高强的江湖侠客愿意来那么一下拔刀相助,在这般小事上官家也不会更不敢真去追究什么,毕竟篓子捅大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只可惜今天既没有晴天明鉴也没有那行侠仗义,如果自己可以的话……想到这里少年不禁有些懊恼。
“强巴师父,我想学武可以吗?”一阵沉默过后少年抬起头问了一句,少年眼中充满着渴望和坚定。
强巴看着少年,难得正经的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可是,强巴师父,我这段时间也有看寺中习武,好像也没什么用,我这么笨是不是学不成那一招半式啊。”少年想起了这大半年自己在寺中的光景顿时又有些沮丧了。强巴听师父和和师兄说过这少年其实本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只是现在尚未开窍,若引导有方的话等到某一天堂木的窍穴一开神力自来,说不准也是那江湖中能够排的上号的人物。只是这开窍一说又看机缘如何,没有定数,没有准头,所以强巴也没有和堂木细说,只说了让这木头放心,习武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堂木听闻点了点头,按他的心性其实也不是那操之过急的人,但是心性纯良的他憨是憨了些但也不是那傻子,他其实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内里是有些什么的,只缘身在此山中不得庐山真面目而已。
“堂木当真说想习武?”强巴回来便和师兄多吉说了那山下的经过,师兄多吉听到强巴说堂木想练武不禁问道。强巴说看堂木的样子似乎是下了决心。
“嗯,想练武必先开窍,他也是因为触动才有了念头,这孩子念头起便不会改,坚韧不拔,多吉?”这时老主持正好来到二人身边。
“师父,我知道怎么做了,行了,强巴你也去吧,看样子是该为这小子准备准备了。”也不需师父说透,多吉已然明了,跟师父告退便出了禅房。
堂木正在院中看着寺中僧人习武,期间也有些比划但都不得章法,来来去去几下,少年显得非常沮丧。这时多吉来到了少年身边,也不等少年说话便开口问道:“堂木,你真想学武?”少年看着多吉师父一脸诚恳的重重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练武决心。多吉微微一笑摸了摸少年的头接着问:“你若习武大成可会去报仇?”少年顿时一愣然后底下了头沉默了一阵,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望着僧人回道:“多吉师父,其实堂木也有想过,入寺这大半年来也时常会梦到那漠北之上的黄沙阵阵,鲜血满地,但是我连谁是凶手都不得而知,这段时日在寺中,有桑吉老主持,有多吉师父你,有强巴师父,还有这么些寺中弟子……多吉师父我这样是不是不对?”多吉看着眼前少年少有的说出这么一大段的肺腑之言突然眼神凌厉了起来,沉声说道:“堂木,你该报仇的,满门被杀这样的血海深仇若是不报你也算枉为人子了。”堂木见多吉师父这般态度感觉自己确实做错了似的顿时局促了起来。
“这样的血海深仇报仇是无可厚非。不过,一个人也不能被仇恨控制,堂木你的心性其实很好,为师刚才那样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你还缺乏一些血气,你不入佛门大可不必与世无争,小小少年也该有些血气方刚,但凡事不可过,你纯良有余而血气不足,所以为师才会说那番话,但希望不会矫枉过正。”看着少年这般模样多吉又恢复了柔和语气和少年说道。
“多吉师父,若有机会仇我会报,但我想习武是想着不想像今日下山所遇之事一般束手无策,不说行侠仗义走江湖的大话,也想至少也能有些作为不用如此这般无用。”堂木听了多吉师父的一番话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多吉知道堂木明白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点头微笑倍感欣慰,接着便领着堂木往那寺中并不算大的藏经阁走去。
伐折罗寺虽然不是禅宗大寺,但却也有着一座不大的藏经阁,阁内除了一些通常佛法经典也收藏着一些禅意不菲的经典著作以及一些秘传秘籍。多吉翻出了一方楠木古盒交给堂木:“这是本寺珍藏的一部密卷,既算不上佛法典籍也谈不上是什么武功秘籍,两者兼而有之,但却有其中玄妙,你本身其实是有练武天赋的,为师知道你总觉得不得法门,那是因为你体内所蕴含的天赋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你应该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相对颇大,你若要习武必先开窍,若能成,此后必然一日千里。”堂木看了看手中的楠木古盒又看了看多吉似乎有些犹豫。
“怎的?”多吉见少年这般模样不禁问道。
“那个,多吉师父,我想学剑。”堂木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说道。多吉听完一愣,随后便有所明了,笑着拍了少年脑袋一下说道:“练剑可以,也得先开窍,你且先看看这古卷,时机到了再说。”
少年笑笑哦了一声便拿着楠木古盒回了禅房,多吉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一袭红衣用剑,你便想学剑,你这小子啊……想到这又是不禁一笑摇了摇头,出了藏经阁便来到了师弟强巴的禅房,多吉交代强巴这些日子看着点堂木如此这般,强巴一听师兄将古卷交于堂木不由得心情激动了起来,连连答应一定盯好堂木,强巴心想这块木头真要练武了啊。
堂木回到禅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中楠木古盒取出了那有些泛黄的古卷,这古卷一眼便知道是有些年头了,必然是寺中代代相传的东西。堂木倒吸一口冷气显得更为小心了,慢慢翻看了起来,初看古卷既有说些佛法又有说些武道,但又不像佛经更不像那什么高深的武功绝学。堂木合上古卷感觉好像云山雾罩一般。想不明白那就做,于是堂木又小心的打开了古卷,一边细心阅读一边在可以理解的地方照着去做。不知不觉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堂木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些什么,继续翻阅古卷,边看边做,第二遍下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身气息已经慢慢有所不同,一吐一纳之间已经区别于平时。虽然没有察觉,但他还是发现这一次又多读懂了一些地方,好似抽丝剥茧一般,初看朦朦胧胧,再看似懂非懂。堂木明白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他向来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聪慧之人一点就通,就像强巴师父叫的那样像个木头,于是将古卷收进古盒中小心收藏好。接着在脑中开始回忆刚刚得到的一些感悟,配合自己还未察觉的吐纳变化逐渐的去理解,如此循环反复,心无杂念的在禅房中闭眼打坐起来。禅房外强巴看着整个经过不禁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个木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现在虽连入门都不算,但还是能够有所感悟的同时并不操之过急,不错不错。”多吉师兄让他盯着点堂木,他也知道这最初的时候实为最紧要的关头,所以多吉师兄交代完他便赶来看看堂木的情况,照目前来看情况是让人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