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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截陈年檀木

海上战事已经三月有余,捷报噩耗均有。

此次恶战,东瀛扶桑本是劣势,但天有不测风云。这海战不同于陆战,不仅是两军对垒,这风向气候等都是影响战事的重要因素。奈何天公不作美,本来有千机神算的军师范致远坐阵以谋略制敌,再加上老将军亲自披甲阵前,凭借本就素质过硬且常年大小战事不断而磨砺出来的当朝海战第一的边军甲士和不惜重金以将军府战略机造处研发出的先进楼船战舰,和这场东瀛之间近几年最大规模的战事已经呈现相当的优势了。

之前捷报频传说是不出时日便可得胜而回,虽然临海城这边也有战损但却并不严重。本来大将军范致敬连夜奔赴海上准备以雷霆之势结束战事,可谁知大将军刚到没多久,海上气象突变,狂风突起,巨浪滔天,电闪雷鸣,若是那寻常舰船早已被这恶劣天气冲散吞没。风向大变的情况下,战船不定,飞箭不制,老将军和大将军更是忙着对抗这恶劣气象的同时还要做好战事部署,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东瀛军士得到难得的喘息机会,而这边却是深受其害。

于是捷报之后噩耗传来,我方战损在这短短几日内几乎近半。等到海上气候好转,战事已经接近两个多月,这期间两方虽然互有损伤,但我方受灾更为严重些。不过好在之前战略有方,所幸仍然占据优势,但经此一事,本可以早点结束的战事又是互相纠缠拖了些时日。

范华年这些时日除了继续练那第一剑‘风起’之外便无所进展,他也知道这练剑一事急不得。再加上海上战事突变,其实他心中也是担心的很。

期间庙堂之上来过一次圣旨,大致就是说老将军亲自披甲上阵这等义胆忠心为万世敬仰,而海上战事变端招致我方将士受灾,为感朝廷挂念,皇恩浩荡特颁下重赏,静等东海将士得胜归来。

家里长辈都在海上拒敌,代为接旨的自然是这白衣少年,范华年送走那传旨宦官后,对着那卷明黄不屑一笑。我等将士海上拒敌,当年娘亲和姑姑更是为战所累,近日这些年最大的海战又遇上风云突变,你们在那高高庙堂之上只会说些漂亮话?给点奖赏何用,我娘和姑姑能起死复生?我东海甲士能少死几个?范华年转手将那圣旨抛给了老管家,摇着头出了将军府门。

临海城街道上人来车往,这毗邻东海的重城,又是将军府所在,更是东海军士驻兵重地,那城防森严自不必说,城内繁华景象更盛。

街道上商家林立,茶馆酒楼更是人满为患,街头卖艺的喝彩声,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对那海上战事的高谈阔论更是比比皆是。有说前几日将军府又得那庙堂赏赐的,有说老将军老而弥坚让人钦佩的,有说东海军士骁勇善战的,有怨那老天爷不开眼的,有骂那扶桑小国不自量力的,有夸范大将军不输老将军的阵前风采的,有替那早年去世的归剑仙子惋惜的,有称赞将门女不输男儿郎的,有仰慕那风貌儒雅足智多谋的大军师的,有羡慕那从市井无赖摇身一变军功满身的将军都护陆政廷的,有老人与那青年讲述那以往累累战事,讲那临海七武的事迹,有说书人专讲那江湖趣闻。

老将军当年随先帝征战沙场定鼎中原后来到这东海之滨的临海城做那镇海将军,多年来与那扶桑对峙,拒敌海上守卫国门。临海城及其治下四郡十六县,东海沿线几十年来安逸太平,老百姓对老将军对范家都甚是敬仰。

后更有先皇御赐镇海为名,当年的镇海将军范常青便从此更名为范镇海与所担当官职同名可见殊荣显贵。而老将军两个儿子也是虎父无犬子,大将军范致敬不管是战功还是威望都不输老将军当年,而大军师范致远更是将门读书郎,虽儒雅但不书生气,也是那静可运筹帷幄,动可上马登船之人。

再之后大将军娶了那江湖名门归剑山庄的吴筱为妻更是成为一时美谈,朝堂之上江湖之中都知道这临海城不仅有那一门骁勇男儿郎更有那不让须眉女豪杰以及那名动江湖剑仙子。

范华年走在这街道上听着人们口中诉说心中也是泛起一阵波澜,想着自从先皇驾崩之后新皇登基虽然表面对范家恩宠有加但暗地里却处处掣肘,想着刚刚交由老官家的明黄圣旨不禁摇了摇头。大丫鬟冷添香跟随其身后,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说道:“大将军不易,还好有这临海百姓……”范华年顿了顿脚步,微微点了点头,放开心中所想便继续迈步前行。

二人行至一间扇行见老掌柜正在那做着生意,这主仆二人也不打搅,站在一旁静静候着,直到客人离去,范华年这才出声:“掌柜的,听闻你这近日来了一批好料,不知能否与我开开眼。”老掌柜见面前这少年,十五六岁模样,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着一身白衣,看出用料算得上考究,应该是那大户人家。再看少年身后正是那前些日子来过店里的小丫头,当时就在想着这样一个水灵丫头本就看着不俗了,可自称是那丫鬟下人,那得是有个什么样的主人家啊,今日见这少年方才觉得着实应当。

“公子可是为那截陈年檀木而来?”前几日这少年身后的丫头前来便是盯上了最近刚刚入手的陈年檀木,这玩意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本来老掌柜就想着难得有这么一块上好大料,如若经过一番运营后做成一批扇骨,届时定能让自己的扇庄更上一层楼,于是当时便与这丫头说了此物乃镇店之宝,当时那丫头也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去,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是还没死心。这不,今日领着自家主子又来了,看这公子样貌行头身份必然不俗,但可还没到能够让老掌柜让出镇店之宝的程度,于是老掌柜这么一问话,语气便是带着些拒绝的意思。范华年也不气恼,回头看了添香一眼。添香见少爷看她,一皱眉立刻说道:“少爷,我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这位公子,这个丫头前几日来见着我这镇店之宝也就是稍加询问而已,你也别多想。只不过,若公子是看上了这陈年檀木还请见谅,要不看看其他的?前些日子来的一批木料中有不少上乘货色都是跟着一起来的。”老掌柜见状立刻笑着说道,一来替那可人的小丫头证明,二来也是提醒眼前公子,看别的可以,这镇店之宝断然不出。

“掌柜可是东海人?”范华年也不着急,笑着问道。

“公子不知,我本不是这东海人,但也入临海城有三十来年了,这不媳妇还是在这边娶的呢。”老掌柜年近花甲,三十年前背井离乡一路营生到这临海城便是定下了,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问这出生作甚。

“三十年,也算得上是东海人了,掌柜可知道吴筱?”范华年接着问道。

“这归剑仙子谁人不知啊,别说在这临海城,就是当年年轻的时候一路经营一路奔波那也是听过仙子在江湖上的名号的。更何况在这临海城三十年,对于这位将军夫人又怎会不知,我家那位更是将这将军夫人天天挂在嘴边,说是女子如此,此生无憾矣。对了,那年夫人去了,全城为之挂白,我夫人还真是整整哭了三天呐,哭着还说这老天不开眼……”说到这,老掌柜也不免唏嘘起来,一个劲的摇头。突然掌柜的抬头瞪眼望着这少年喝道:“你这小子,本来看你身家不凡所以以礼待之,可你,怎敢直呼夫人姓名!”

范华年见状只觉得心头一暖,也不计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娘的‘似水年华’需要一个剑匣。”老掌柜听闻心头一惊,眼前这人竟然是来自那将军府,还是那大将军和夫人的爱子,都知道大将军有一子,生的相貌堂堂,颇有些其母神韵,只是自从夫人去后,这个小少爷便深居简出,勤奋练剑。这会竟然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刚才,如果没听错的话,他说要这陈年檀木是为了那归剑仙子,将军夫人的绝世名剑做剑匣。老掌柜楞了半晌之后回过神来,又再端详了一下眼前这跟夫人一样好穿白衣的少年,接着便摇了摇头说道:“这檀木还是不能卖与公子,七日后老朽自当上将军府送剑匣。”少年心中了然,这老掌柜怕是要将这陈年檀木亲自做成剑匣送至府上,于是郑重的对老掌柜到了声多谢,恭敬一作揖。老掌柜受宠若惊一般忙说不用如此,范华年说了声应当,便领着添香转身离去了。老掌柜看着二人离去,眼中透露着慈祥,喃喃说道:“大将军后继有人,夫人生的好儿子啊……”

二人行至将军府门,只见远远一骑疾驰而来,见着范华年便翻身下马,匆匆行礼便递交上一份战报,接着便又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范华年打开手中战报,寥寥几字:海上大捷,即日便归。收起战报,白衣少年转头望去,仿佛透过这整座将军府,透过府后那一重山,透过山后那一片海,仿佛看见了那得胜归来的战船,船首站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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