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致意。
“蒸糕很好吃,多谢主簿盛情款待。”
徐山槐闻言看了看“君先生”,灿然一笑道:“本就是少将军府的吃**致,属下不过借花献佛,岂敢贪功。”
“为何你们说话之前总要先看君先生一眼?凌小哥如此,主簿亦是如此,难不成……”
黎萧忽然提到这个细节,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莫敢答话。
小小抱夏中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男人负在背后的手也暗自捏汗,可心里却又有那么几分期许。
府里府外早有传言说,少夫人自打马车坠伤之后终日疯疯癫癫是假,抗拒这门婚事是真。听闻昨日她那贴身婢子不过多劝了几句,竟引得少夫人当场发作,险些自尽于观星台下。
虽然他已经明令府中人不许再提及此事,可谁看不出这命令中有些曲折。方才进草堂时,他还是故意遮掩了自己的身份。假如这时候黎萧自己猜出来,会不会当即甩袖而去?亦或是再发起疯来?
就在众人正观望着事情的发展方向时,只见黎萧脸色忽然幽怨下来,看着男人斩钉截铁地说:“你背着我偷吃去了!”
屋檐上仿佛飞过几只乌鸦,咕嘎咕嘎,了无生趣。
被指控的那人嘴角上扬,再上扬,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这一笑起来,眼睛盈盈发亮,冰溪鱼解冻,山寺桃花开,叫人心里暖烘烘地升起火苗。
“冤枉冤枉,在下同徐先生清清白白手都没有挨。”
这话一出,满堂众人全都没忍住笑。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徐山槐更是语噎,一边气笑,一边扫堂腿踢向他膝弯。男人旁退一步,抬脚避开。当年在雁门关外他们便惯爱玩笑打闹。生死之交,没有什么玩笑开不得。
只有黎萧站在那儿皱眉发愣,没不明白大家的笑点。不过,总归大家是被逗笑了,她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许多。
几个人又说笑一阵,直到院外传来悠悠的宵禁钟鼓声时,他们才步出榕溪草堂。
当时天色全黑,夜空中星罗棋布。下弦月银勾藏锋,宛如神女抠出的指甲印。清圆池里的浅浅荷叶化作水墨剪影。塘风一吹,那画便活了。
池塘边,纸灯笼左摇右晃,人影成三行。男人走在身侧,高大的身影足够抗风。灯笼便由黎萧提着。
“对岸不远便是临渊斋,后院主屋之一。少将军平素起居坐卧便是在那里。”
他说,说完低头看向黎萧,不肯放过她脸上丝毫的反映。
豆黄的灯火映照下,清婉秀气的面孔波澜不惊,只眼中有些迟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树影荫蔽之间隐约可见的灯火。
“那边是必经之路吗?”
黎萧轻声问。
男人点点头,带着她池边水榭穿行而过。
走近才知,那一排灯火通明的屋舍原是立在几颗樱花树边。四月暮春,恰是樱花开遍的时节,只因庭院深深,将那花儿的绚烂尽数掩盖了。
树旁主屋宽阔大气,四角飞檐层叠,青瓦白墙,又用朱漆涂饰门楣与立柱,与后世某些岛国神社的建造竟有几分相似。
也许当年遣唐使来华住的便是这种屋舍。
黎萧猜想。院里侍奉的婢子仆人们似乎都认识她,一见她站在门口,从院门到屋门口,所有人们便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她叉手见礼。
“少夫人。”
这声问候整齐响亮,她顿时失措。因不愿惊动院主人,转身就要走,一回头,只见那褐衣男儿倚在门前灯柱下眼含灯火,神色耐人寻味。
“今日实在天晚。夫人若是累了,暂且宿在临渊斋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