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场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忧色,这尚未进山便已见血光,绝非是什么好事,此次进山本就凶险,这么一闹众人心中更是没底,只不知这高山云后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原本众人商议当日进山,经此事之后,宗巴尊者临机决定在天门峰下休整一夜,于次日清晨再行进山。诸门派之间照旧各自回了营地,但营地之中却悄然多了几分紧张,每个营帐前都多了几个人握着灵兵法宝虎视眈眈地环视左右,帐中之人也多是和衣而卧,警醒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随时准备着起身相搏。
此时,宗巴尊者已然到了天门峰雪莲宗旧庭所在——圣莲宫,在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之中,雪母一脸倨傲地坐在上首,而在她的对面则是满脸无奈的宗巴,只听雪母不屑地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还妄想进昆仑剿灭魔罗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雪母大人,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待明日进山之后,相信他们定会同仇敌忾,将魔罗妖人一举诛灭!”宗巴朗声说道。
“哼,就怕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出来!”雪母冷笑了一声,说道。
“这...雪母大人,你久据天门,对这昆仑当是十分熟知,能否将其中隐秘告知一二,也好让我们有个提防。”宗巴听得雪母话中有所隐晦,当下问道。
“呵呵...”雪母冷笑了几声,半晌没有说话,眼睛却不善地盯着宗巴看了起来,半晌,她面色一换,竟自顾哀叹了一声,说道:“罢了,老身便告知于你吧...”
宗巴一听,面上不禁一喜,当即对雪母行了记大礼,道:“如此多谢雪母!”
雪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老身只是不想看你们死的糊里糊涂...”
听她如此一说,宗巴尊者心中莫名一凛,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雪母大人但说无妨...”
殿中几盏灯烛在黑暗中轻轻跳动,将墙上的那幅手持灵妙雪莲的圣女图映照的忽明忽暗,那画中冰洁如雪的圣女在其中竟显出了几分诡异莫测。
“宗巴,你可知我雪莲宗当年为何突然没落?”雪母看着手边一盏暗淡的灯烛,忽然问道。
“这...宗巴不知...”宗巴不明所以,但知道雪母所言及的乃是天域中的一段秘辛,当下面色一正。
“哎...”雪母从头上摘下一只金簪将那盏本已暗淡如豆的灯挑了几下,烛光立时明亮了许多,映出了雪母一脸深邃,她抬头看着眼墙上的圣女图,接着说道:“当年我雪莲宗第三代宗主妙莲圣女以无畏之德开天门峰为我莲花宗庭宫,以十年之功将天门险峰变成了世之妙境,就在将要功成之时,妙莲圣女却无意间发现了一条潜藏极深的秘洞,而洞中赫然有一个已经破开的上古禁阵,其中似乎曾经囚禁了什么厉害的东西,禁阵虽已残破,但其中残存的禁束之力却也险些让圣女陷在其中...”
宗巴听到此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传说中妙莲圣女是当时天域三大高手之一,修为深不可测,那上古残阵竟让她都险些困住,这其中所困之物当是何等的厉害!?
只听雪母接着说道:“圣女使尽全力从禁阵中脱身而出,未行几步但见入眼处竟是遍地白骨,白骨之中有一巨鼎,鼎中盛满巨大黑骨,一柄乌黑怪刀斜插其中,圣女奇之,只是未等她看清其中物事,鼎中忽然有黑气激射而出,将其中所盛巨骨尽都抛洒出来,只见那些巨骨在黑气中竟诡异地拼接起来,成了一具高大骷髅,那柄乌黑怪刀正握在它的手中。”
“黄泉谷大冥王?!”宗巴忍不住惊呼出声。
“起初圣女也以为是大冥王,但很快便发现了不对。”雪母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大冥王传说是上古幽冥界的鬼王,掌管一方幽魂鬼魄,其势虽至阴而不邪,乃是功德之鬼物;但圣女所遇之骷髅全身黑气萦绕,乃是极尽阴邪的魔气所生...”
“难道是...魔罗教的黑魔阵?!”宗巴惊道。
“不错,正是它,黑魔在魔罗教中乃是护法邪魔,专有镇守之能,它在此出现当是魔罗教在那上古禁阵残破之后布下的,只是不知那上古禁阵是否也是魔罗教所开。”雪母说到这里,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那后来如何了?”宗巴问道。
“说起来,魔罗教当真是有些门道,这黑魔阵也着实是了得,以圣女的修为全力施为之下才将那黑骷髅打成了一堆碎骨,而那只巨鼎也被她震裂,只是那巨鼎实乃天地造化之邪物,内里潜藏着至邪的魔气,圣女此时已身受重伤,终是抵御不住,被魔气侵入了体内...”说到此处,雪母言语中已然尽是悲哀之意,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圣女的画像,面上显出了一种复杂莫名的神色。
宗巴心中骇然,对这魔罗教更添了几分忌惮,也更想知道这圣女后来如何了。
雪母回头看了眼宗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圣女用尽全部修为勉强镇住了那只巨鼎中的残余魔气,拼死回到了山中,只是此时她业已油尽灯枯,她体内的魔气也开始肆虐起来,她自感时日无多,便令我教中八大护法长老与她一起再次进洞,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来...”
“原来如此...”宗巴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似乎是听到了宗巴的自语,雪母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莲花宗就如此不堪?没了八大长老和圣女便一蹶不振?”雪母声音忽然拔高,有些激动地说道,“当年我雪莲宗的实力是何等的强大,虽然失了圣女和八大长老,但仍是天域中的巨擘门庭!便是全盛之时的大梵宗也难望其项背!”
宗巴闻言一怔,面上不禁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雪母激动的神色忽然又黯然了下来,只见她有些恍惚地说道:“今次你等进得那秘洞之中应该还能看到圣女和八大长老吧...”
“什么?!他们还活着?!”宗巴闻言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雪母。
“活着?”雪母苦笑了一声,道:“你可听过九世花?”
“九世花?”宗巴重复道,忽然他眼神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雪母,讶道:“传说中的血莲?!”
“不错!正是血莲!”雪母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说道:“血莲乃是上古奇花,也是天生地长的九品灵物,同时它也是一件妙用无穷的奇宝,血莲花开之后能千年不败,所以便被称为九世花,当年圣女和八大长老正是以身为祭,用这九世花布下了大阵,引动天地之力,才将那巨鼎中的魔气镇压下去。”
宗巴闻言又是一惊,心中已是震撼不已,他目光崇敬地盯着墙上的圣女图,默然良久。
雪母看着宗巴的表情,摇了摇头,叹道:“此阵以血为祭,当真是威力绝伦,但这也正是它的恐怖之处,那巨鼎虽被镇压,但其中的魔气却不曾安稳,数百年来一直冲撞法阵,企图逃逸出去,那阵法虽然厉害,但它终究只在一时,随着圣女和八大长老的法身逐渐衰败,大阵的囚禁之力也渐渐衰弱。”雪母长叹了口气,神情一黯道:“所以...雪莲宗每五十年都要用九个活人去献祭,而且九个人尽都是门中修为深厚的精英,法阵便是靠吸食这些人的精血来行转的...”
“啊!”宗巴听到这里,顿时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只微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圣女图,眼中神光闪耀,竟是有所明悟。
雪母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神色,接着道:“当时的圣女已经修成了金刚之体,但因为受伤过重,她对侵入体内的魔气也是无能为力,而她的金刚之体若是被魔气所控坠入魔道必是后患无穷,是以这法阵其实也是为了将她自己镇在其中...”
此时的雪母仿佛瞬间便老去了一般,佝偻的身躯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神情恍惚地看着地上一角,那里正有刻着一朵盛开的雪莲,那雪莲应是当年圣女建造这座莲宫时所刻,经历了这数百年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微弱的烛光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