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清带着周天羽出了繁华的洛都,一路东行,沿途风光略过不提,二人行了大约五日,眼前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叠嶂青峰,方圆不下数百里。
“到了。”陈远清遥望着那片青山自语道。
因为距离尚远,周天羽只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翠山峦在云雾中隐现,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激动起来。
“天羽,那就是灵祖山了。”陈远清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天羽说道,“到了那里,你就到家了。”
也不知周天羽有没有听到陈远清说的话,只愣愣地看着那云雾缥缈的群山深处一座山峰仿若通天般直入云霄。
“我们走吧。”说着,陈远清便牵起周天羽继续向前面走去。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虽然灵祖山已经近在眼前,但两人却还是走了将近一天才来到了山下。
“灵祖巍巍兮,直入九天;仙人迷踪兮,崖头云间。”
灵祖山,因灵祖而名之。灵祖者,道祖李玄灵是也,传说三千年前道祖于此山隐修并且成就仙体,乘龙而去,从此这里便成了世间众生向往的修行之地。千百年间,这里不知出了多少修为通天彻地的高人道者,但却再无一人能达到传说中道祖的高度,只能是在这世间纵横一世,留下百世的名声。即便是如此,这里终究不是凡俗之地,两千年前,一位高道以道祖之名在此创下无极道宗,以无极顶长生观为祖庭,从此名声渐大,两千年过去了,竟一举成了这世间举世闻名的修真门阀。
且不提如今无极门如何了得,单说灵祖山的钟灵神秀便也是这世间少有。灵祖山方圆八百里,有出云青峰七十二,清幽涧谷三十六,山间的灵府名洞更是数不胜数,许多地方因为过于奇绝险峻,至今也鲜有人至,也不知那些地方有何隐秘。
虽然说灵祖有奇峰七十二,但真正灵秀者却也是屈指可数,大多数山峰还是原始未开之地。“灵祖奇峰七十二,五子有幸侍无极”,这诗中所说的‘五子’乃是这灵祖山中的五处有名的灵秀:无极顶、出云峰、黄祖峰、翠屏峰、落雁峰,无极门便在这五座山峰之上。
此五座山峰皆是高不可攀的所在,每一座都有千刃之高,山上青松古柏郁郁葱葱,山间缭绕的云雾经年不散,瑞兽灵草遍布期间,端的是此处独有,别处难寻的人间妙境。这其中又属无极顶最具灵气,且又最是高耸,其出云之姿于其他四峰拱卫之中雄然昂首于天外,又加之无极顶之上乃是无极门祖庭所在,云雾缭绕中星峰磊落,明山大殿,无极顶上正有如仙家道境一般,凌绝气势中自有一番逍遥自在的出尘之意。
现如今,无极门早已是天下修真门阀中的翘楚,想要拜在无极门下的人更如过江之鲫,但无极一门向来重视资质和机缘,从不会轻易收纳弟子,是以能拜入无极门中的都是不可多得的龙凤之才,这与须弥宗没有缘由的普度众生相比,倒似乎是有些苛刻了。即便是如此,拜入无极门仍是许多人欲求之而不得的事情。
无极门中还有一个讲究,那便是师承关系。名师出高徒,师父越是厉害,则徒弟越是优秀。所以,无极门下的弟子都希望能拜在一个名师之下,期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些真传,在人才济济的无极门中出人头地。但无极门下弟子三千,而名师却少的可怜,只因门中许多修为高深的‘师叔师祖’宁愿隐修山林也不想收徒,而收徒的师父多半又不是那么有名,所以,这无极门中可谓是名师难求。
虽然如此,门中毕竟还是有些名师人选的,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师父,那就是名动天下的“无极五子”:无极掌门灵云子、出云峰魏楚风、黄祖峰南宫焕、落雁峰张青谷、翠屏峰陈远清。这五人便是无极门中名动天下的五大高手,按照门中规矩,此五人各自分掌一座山峰,不管是掌门灵云子,还是其他诸峰都要有自己的弟子,所以这几人平日里收起徒弟来倒也是爽快,只要资质上乘,缘分到了,便老实不客气地纳入门下,长久下来,少的如落雁峰的张青谷也有数十个门人,多的都有数百门生了。
但这五人中却有一人是个例外,那便是陈远清,自他百年前位列‘五子’之后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徒弟都没有收过,一直一个人生活在翠屏峰上,任谁说也不行,就是不收徒弟,气的其他几位师兄弟看他颇不顺眼,有事没事便带几个资质上乘的弟子过去,想着能硬塞给他做徒弟,但都被陈远清给推了出来。久而久之,诸位师兄也没了兴致,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可惜了那一座灵秀至极的好山峰了,被他一人独占,没得惹得人眼热不已。
陈远清带着周天羽一路不停,进了灵祖山地界,径直向着一座挡在诸峰之前的一座山峰行去,那座山峰远远看去山势极为险峻,壁立千仞几无可攀之石,绝壁山崖上一片翠绿颜色,高耸的山巅直入云间,那云雾之上不知还有几许高远,只见有几只灵鹤身影环绕崖间,转眼便在云间失去了踪影。这里便是灵祖五大绝顶之一的翠屏峰了,山崖绝壁覆满幽绿植草,四时山色常青,翠屏峰就像一座顶天的翠玉屏风一般遮挡在灵祖山主峰无极顶的前面,所以这里也是灵祖山无极门的门户,过了此山,后面便就是无极顶了。
虽说翠屏峰是灵祖门户,却也在群山之中,真要走起来也是极耗脚力,这一路行来,又走了几个时辰,才堪堪来到山脚。好在灵祖山风光绮丽,一路上到处都是周天羽不曾见过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不时还遇到些背着筐篓在山中采药的无极弟子,看到陈远清的都会毕恭毕敬地唤一声“师叔”。
站在翠屏峰脚下,周天羽抬头望去,才发现远处看起来那么好看的山峰,到了脚下却是如此的险峻,只这眼前数百丈高的绝壁便不是自己所能攀爬上去的,这可比爬“释尊”难多了。释尊身旁还有不少藤蔓可上手拿住,这面山峰却只是长满了深深浅浅的青苔和无法着力的藤萝,要想爬上去根本就不可能。
看到有些愣神的周天羽,陈远清微微一笑,说道:“这座山叫翠屏峰,是陈叔叔住的地方。”
“啊?那陈叔叔你怎么上去啊?”周天羽惊奇地问道,但话刚一出口,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便释然了,“我忘了陈叔叔你会骑着剑飞的。”
陈远清闻言一愣,忍不住笑道:“呵呵呵,骑着剑飞?我可不敢...”说着,便抬手指向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角。周天羽顺着陈远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山角上隐约有几级石阶蜿蜒而上,之后便消失在了一处石缝之中,再往山上细看,才发现山上崖壁山缝之间隐约有窄窄的石阶时隐时现,最后通进了云雾之间不见了踪影。
饶是周天羽从小便在山间玩耍长大,却何曾见过如此险峻的道路,这山若说是无路可上,周天羽或许还有几分手段能爬到半山腰,但这般惊险的路径,却让他没得有些犯怵。
“陈叔叔,还有别的路可以上山吗?”周天羽轻声问道。
“呵呵,没有了,这翠屏峰自古便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上到山顶,若是没几分胆量和毅力,我这座山可是没那么容易上的。”陈远清意味深长地说道。
也不知道周天羽听没听懂,哦了一声,便不再做声,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那条山路,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只听周天羽轻呼了口气,扭过头来对陈远清说道:“陈叔叔,那我们就快点上山吧。”说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头,将饼子兜在怀中,抬腿便朝着远处的石阶走去。
陈远清看着周天羽的瘦小的背影,赞许地点了点头,同时缓步跟了上去。
翠屏峰方圆几十里,除了这处数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之外,其他诸处倒也同其他山峰无异,便是挺拔之处也有些个落脚停歇的地处,更何况生着郁郁葱葱的古木苍松的后山,奈何古人却独在这片山崖上开出了这条惊魂险路,让来到山下的人上山也不是,不上山也不是,最后都是无可奈何地望山兴叹,绕山而去。
初始一段石阶还算是规矩,落脚处倒也合适,周天羽手脚并用,不多时便爬上了几百石阶,而陈远清则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仿佛散步一般。待石阶转进一条岩缝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山岩上一排深浅不一的石头窝,周天羽试了一下,刚好只能放进半个脚掌。这条岩缝足有三丈多高,抬头看去活像一口深井,狭窄之处只能容一人通过。周天羽看了,心中一狠,左右往手心里啐了口吐沫,伸手抬脚便攀爬起来。但那些石窝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侵蚀,早已没了棱角,而且这岩缝中还不断有山泉渗出,让那些石窝变得十分湿滑,攀爬起来更加的困难。
他在岩缝中上下了几遍之后,都没能成功,回头去看时,却发现陈远清并没有在他身后,却发现岩缝上不知何时自上而下长出了一根藤蔓。周天羽一看,心中大喜,伸手拉住藤蔓试了试,见足够结实,便双手抓住藤蔓,两脚蹬着石窝一路爬了上去,不一会儿便爬出了岩缝,却看到陈远清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前面等他了。
周天羽气喘吁吁地走到陈远清身边,斜倚着山壁坐了下来,斜眼看到前面山崖上有如栈道一般的路径,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他看着身旁老神在在的陈远清,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明明可以带着自己骑剑而上,却非得让自己爬上去,等会儿自己万一一个不小心失足而下......
想到这里,周天羽心中一紧,但看到陈远清好像睡着一般对自己不理不睬,知道今天是指望不上他了,便也不再理他,平复了下呼吸,便站起身来,侧身紧贴着山壁向上继续攀爬起来。
待周天羽缓慢移动着远去了之后,陈远清才睁开了眼睛,顺手将压在身下的藤蔓扔下了山谷中,而后也踏上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