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烨昭淡淡道:“你若有心,我帮你们完婚。你若无心,我帮你离开此地。”
语气似是不经意,话语也如常简练,可邵以南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两句话意味着的艰难险阻。哪一条她都不想让寒烨昭出手,她不想让他为自己背上重大的干系,心里一急,话就轻易脱口而出:“哥哥不必为此事劳神,他说了,过几日便去求太后同意婚事。”
寒烨昭闻言微笑,心中已有了答案,继而道:“他是在朝堂还是在府中跟你说的这话?”
“在府中啊。”
寒烨昭笑意更浓,“他在朝堂之外说的话,通常都做不得数。这一次,不是他不想,是无能为力,除非是决心要和太后撕破脸。”
邵以南听出了言下之意,担忧地道:“但是,哥哥……”
寒烨昭轻轻一摆手,“放心,我有分寸。”
邵以南自知这辈子都违背不了他的决定,便点了点头,想起昨日之事,就问道:“哥哥,蝶舞很好,你该好好待她。”
寒烨昭蹙了蹙眉,想着那个小骗子把邵以南骗得团团转,也算是煞费心机了,也就没有戳穿她,含糊其辞道:“放心,我无事逗她而已。”
“蝶舞身子不适,你不是不晓得,你逗她做什么?”邵以南指责完毕才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讪讪一笑,“我看她怪可怜的,你还是对她好些吧。”
寒烨昭听这话心里一暖,却又气蝶舞玩儿得太过火了,当下只是点头一笑,“回吧,我还有事。”
有寒烨昭的话在先,邵以南又一天到晚不着家,蝶舞也就不再勉强为邵以南画像,连续多日,一心一意将闲居图完成,又请了人将画装裱起来。
钟离睿得知此事,第一时间便跑到期云阁来取画,恨不得要给蝶舞鞠躬道谢,放下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便急吼吼地命人将画送入宫中。
蝶舞看着银票,觉得自己挣钱倒是容易,后来又想,自己可是为那幅图忙了几个月,虽然酬劳高了些,可谁让钟离睿是皇帝呢。和寒烨昭提了此事,他不但不说拒绝,还嫌少了,蝶舞也就心安理得地收入囊中。
已是六月中旬,日头已经很是毒辣。但是蝶舞觉得这时代的天气要比她前世凉爽许多,坐在室内,有丫鬟打扇,鲜少会觉得燥热。是什么原因所致,她懒得研究,乐于享受现状。
这一日,蝶舞的睡衣总算是完工了,当下就迫不及待地拿到卧室去试穿。
静荷一连声称赞道:“好看,好看,也很合身。”
蝶舞笑容璀璨,“这就好,日后再做几套。”
静荷体贴地道:“再做您就别动手了,交给奴婢或者针线房,都是可以的。”
“嗯,也对。”蝶舞舒一口气,“日后总算是能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睡觉了。”
静荷笑一下,继而压低了声音:“夫人,这个月,您该来的还没来吧?”
蝶舞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可不就是,这些日子竟忙得忘了这件事。兴许是丹药失去作用了,又和以前一样没个准儿了。”
静荷轻叹:“只盼着侯爷快些回来,也好让他再给您重新配药调理。”
蝶舞拍拍静荷的手,笑道:“洛儿说的,就快回来了,你别担心。”
静荷勉强挂着笑,眼角却已现出水光。若是夫人没有舍命相救她和含桃,根本就不会发生中毒之事,如今也不会子嗣艰难。若是可能,她情愿减寿十年,也不愿让夫人落得如今这个境地。
此时钟离睿的御书房,在冷清了多日之后,又热闹起来。
逍遥侯吕译航返京后,连府邸都未回,带着一路风尘前来复命。太后听闻六弟回来,就来到了这边叙谈。
说了一会儿话,太后这才觉出了书房里与往日的不同之处,北面墙上,多了一副画。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跃然纸上,还未来得及称奇,就又看到了女儿装的邵以南,一时间不由得沉下脸来,“皇上,这是何意?”
钟离睿轻松笑道:“朕要把以南接进宫里,母后不准,也只得出此下策,以慰相思之苦。”
“看不出,皇上竟是情种,才回宫就寝便害了相思病。”太后几乎快被气昏了,“你胡闹这些日子,还没够么?”
钟离睿很平静,格外悠闲地摇着折扇,“这是儿女情长,何来胡闹之说?”
太后怒斥道:“你这是昏君之举!”
钟离睿据理力争:“若后人因我钟情一女子,便认定我是昏君,不看我的政绩,我亦无话可说。”
太后还想说什么,碍于有吕译航在场,又有太监宫女在近前服侍,叹息一声,不再理会钟离睿,对那幅画,却还是有些兴趣,如果把邵以南去掉,她会十分欣赏这幅画。观赏片刻,便不由自主地走到画近前,想看看落款,却遍寻不着。又观摩画作的功底、格调,怎奈宫中珍藏的画卷包罗万象,却唯独没有这种画风的,不由转头问道:“怎么没有落款?此画出自谁手?”
钟离睿想了想,隐瞒下了此画的来源,又把请字换成了命,这才道:“烨昭的夫人慕容氏善画,我便命她为我和以南做一副画,亦未想到会是这般赏心悦目。”
“哦?”太后很是意外,“这倒是奇了,她还有这等才华?”
钟离睿笑道:“事实如此。”
太后想起了上次召见,对蝶舞的兴趣更浓,便建议道:“今日无事,宣她进宫当场作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