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韩冰泪,他有没有见过最有意思的眼睛?他会说有。
“为什么最有意思?那是双怎么样的眼睛?”
“平静和疯狂的眼睛。”
前世韩冰泪曾经为了收集刺杀目标的情报,化身成大胡子男在一个小镇潜伏过三个月之久。
那个小镇在一个极其贫穷的国家。贫穷到什么地步呢?贫穷到,整个国家多数的男人都不做工,一有余钱就只会买酒和毒品。全家就靠自己的女人在挣钱,不论老和少。
那眼睛,就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有一个下午,韩冰泪住着的楼下发生了吵闹声。一个女人在街头被一个男人殴打到半死,那是她的老公。她只能躺在地上哀嚎却不求情,因为哀求没用。
许多人看到走过,却没人愿意伸手援助她,一个也没有。
最后老公走向两个幼小的女儿硬是拉走,不顾她们的哭喊声。那女人却突然有了力气拿起石头,扑向那无良的老公的背后,用她的口紧咬着他的颈项,石头猛敲着他的后脑勺,一直到他死。
当时她的眼睛,就是平静而疯狂。她把绝望留给了自己,为的是替两个女儿留那一束烛光,留下希望。
这样的案例一直发生在这个国家。在那里,女人和小孩没有地位。势弱的他们,活着只有痛苦,至死才能解脱。
那时韩冰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但为了完成任务,他做不了什么。
此时,韩冰泪又见到了这双眼睛。不仅是一双,而是几十双。
但韩冰泪没有觉得意外。白天韩冰泪在清理垃圾堆时,就看见了动物的齿痕和爪痕,在那些剩菜残羹里。此外,他也看见了皮毛,到处都是。
因此,晚上韩冰泪爬上了树上休息。一方面是为了不要被它们围而攻之,一方面也是要知道它们是什么。
......
它们是野狗,饿疯的野狗。
因为没有食物而饿疯,它们的眼睛平静又疯狂。
晚上无人时,垃圾场这里就是属于它们的死斗场。它们为着食物而死斗。
这里人们丢弃的、吃剩的、不要的食物,对它们而言却是活命的机会。食物既是尊严,一步也不能退,它们只能奋力地争夺食物。
一到垃圾场,野狗默契地各自分散去寻找食物。虽然月光微弱,但下午韩冰泪生的火还未完全熄灭。就着火光,他勉强看得清这些野狗。
他看到有一只深黄色的狗有点意思。这只黄狗骨瘦如柴,它瘸了一只左后腿,只能一拐一拐地跳走着。但它并不合群。其他的野狗都是三只两只组队埋堆,就只有它,依旧是孤单骄傲地一只狗走。
好几只体型较大的野狗找到了食物,直接开吃了。其他的野狗见了只能怏怏地走开,去其他的区域寻找食物。
但这个和平的局势并不能维持得很久,因为垃圾场能找到的食物实在太少了。
这个垃圾场距离星曜城太远了,故只是一些机械零件和大件的物品扔弃在这里。至于厨余垃圾及液体状的垃圾,因着路途太远的关系不便运送,就很少送来了。因此,这个垃圾场的气味并不是非常难闻,是韩冰泪之大幸。也因为如此,这里野狗却很难才找得到食物。
果然,一些找不到食物的野狗开始盯着那些有食物的野狗了。其中一只黑色的大狗就找上了那只黄狗,因为那只黄狗找到了食物,它正啃着鸡骨头。
黑色大狗一个扑身就往黄狗扑去,口里尖齿大开,直向着黄狗的身上咬去。黄狗敏捷着闪过,转过头来露齿低吼一声,以示威胁。但却没用,接下来黑狗还是迅速地跃向了它。
黄狗的后腿不便,这一下可避不开了。黑狗扑倒了它,仗着体型的优势就是一个压身,以全身的重量按住了黄狗。然后黑狗就是一阵乱咬,黄狗的身上被咬得血肉淋漓。剧痛之下,躺在黑狗身下的黄狗也鼓起劲来,以它的前腿不停挥爪,右后腿也一直蹬,它想要挣脱这只黑狗。
黄狗最终还是没能挣得脱黑狗。在黑狗猛烈的攻势下,渐渐地,黄狗的动作越来越小,到最后它就不动了。看样子这只黄狗是死掉了,但黑狗还不放心,它在黄狗的身体再咬深好几口,也在地上硬拉着黄狗,黄狗还是不动了。
看样子黄狗是真死了,黑狗口放开了黄狗,它急忙捡起鸡骨头就吃,因为其他的狗开始走近了它们。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动物界也在循序着自然法则。”
但韩冰泪还没从那个已结束的战斗回过神来,这时却有其他的变故。
那只以为死了的黄狗活了过来,直接张开大口就咬向黑狗的喉咙。
这场新起的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黑狗没避开这致命一击,战斗的结果已成定局。黄狗一咬中了黑狗的喉咙,就不肯放开了。
黑狗情急之下,用爪回抓向黄狗的身体、它的头、它的眼睛,但这垂死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一直到黑狗的喉咙被咬开了大口,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出如喷泉,黄狗还是不松开口。黑狗的身体不停抽搐着,最后就不动了。但黄狗还是等待黑狗的身体转为冰冷后,才终于松开了口。
“真狠!这只狗是个狠狗!”
“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韩冰泪惊叹着。
这时,其他的野狗却围着了黑狗和黄狗。
空气中弥漫的血气引诱着它们,饥肠辘辘的它们快抓狂了。
一直寻找不到食物的它们,想分食掉这包围圈里的黑狗和黄狗。
......
树上的韩冰泪,这时却提着小刀跃下了树。
虽说只要继续躲在树上就能平安无事,但他却不想再忍了。
黑狗倒好,黄狗他却想救下来,就不知道时间来得及否?
他觉得,黄狗纵然要死,至少它不能死于围攻,也不能被其他野狗作为食物。
英雄惜英雄,韩冰泪想为这只黄狗保留生命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