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朝军营,鸿元帝主帅大营中,鸿元帝正与逢同商议军情,副帅孟源同大将唐松慌慌张张的进了大帐。
孟源:“禀报陛下,刑尤弟刑战方才率精兵突袭我军北营,我军仓促迎战,虽打跑了刑战,可损失惨重,这倒不算什么,就恐动了军心,伤了士气。”
鸿元帝拿起陶碗,喝了口水,仰头问唐松,“唐将军,你就是北营主将。”唐松扑通跪倒,“末将防守不利,请陛下责罚。”鸿元帝平声静气道,“确实该罚,来人,把唐松拉下去砍了。”
逢同和孟源连出面求情,逢同说道:“决战在即便斩大将,不吉啊。”
鸿元帝站起,态度变得严厉,指着唐松骂道:“看在逢大人和孟将军的面上,饶你一命。北营你就甭管了,交由孟将军监管,你去转运军粮,今后不得再有纰漏,否则你寄存的项上人头,早晚为本尊所摘。”
唐松满头大汗,千恩万谢的走出账外。
刑尤的主帅大营中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刑尤拿起一个巨大的木杯,盛满酒,“二弟,王兄敬你一杯,首战告捷,给鸿元一个下马威,干得爽利!那鸿元肯定吓得直哆嗦,哈哈。”刑战将大杯酒一饮而尽,大笑道,“痛快!那神龙朝的人装斯文,用铜爵饮酒,麻烦不说,每次只能喝那么几口,哪像我们昊黎人大口喝酒,如此豪迈?”
随后其余几个将领纷纷向刑战敬酒。
墨一也去敬酒,他和刑战之间互视的眼神,颇是玩味。
刑战不忘揶揄:“我们的前锋大将,什么时候看你的威风了?弟兄们都等着看。”
墨一不卑不亢:“乌云挡不住旭日。该见分晓时自会见到。”
刑战哈哈大笑:“我们的先锋将军会念诗了,哈哈。不过前方大将只会耍嘴皮子,好像不是好事哟。”
账内一阵哄笑,墨一也不发怒,自顾自的喝酒。
众将嬉笑时,刑尤已走出账外,向着卸甲峰方向望去,他的三弟刑绝带着一支秘密部队,在执行他的秘密使命。
初夜时分,夜色还不浓,军营各处还进行着各类游戏,有的喝酒,有的摔跤,有的闲聊。有的军士看到刑尤,想停止游戏,向刑尤问好,刑尤以手势制止,让他们继续自己的游戏。军营里生活极端枯燥,没有游戏和娱乐,人早晚会疯,还谈什么战斗?这是刑尤的行军哲学。
月亮升起,夜雾渐浓,刑尤的目光始终向着卸甲峰的方向。
忽然一头暗红的光闪起,经卸甲峰山壁的反射下,若隐若现。
刑尤立时欣喜万分,差点像个小孩似的跳了起来。
有人喜则有人忧,神龙朝军营这边,召旷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召旷是召家人,同召平、召妃是堂兄弟,被召志推荐为大军的粮丞(主管粮草的官员)。
逢同欲趁机打击召志,建议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被刑尤派兵给烧了,很快便会军心浮动,小臣立谏速斩召旷,以平定军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鸿元帝问孟源:“孟将军,你说呢?”
孟源眼珠翻动:“末将同意逢大人的说法。”
孟源又问高澄,得到一样的结果。
鸿元帝心头也在打算盘,刚冷落了召平和召妃,现在又杀他们的堂兄弟,若让他们知道,朝堂和宫中都不会安宁。
鸿元帝:“召旷,你将丢失粮草的情形,给本尊及各位大人,详说一遍。”
召旷眼神闪烁,畏畏缩缩,显得是十分胆怯,在鸿元帝催促下,才敢鼓足勇气说出。
召旷:“昨夜末将和往常一样,定好各职各事,派人轮班巡逻,小心防范。唐松被新分配到了后军,请求指派差事。本来后军人手已够用了,唐松的到来反而让末将犯难了,我让他带着几个兵卒去任戌时巡逻的班。谁知就是昨晚戌时,刑尤的三弟刑绝率一支轻兵,神不知鬼不觉的钻了进来,偷袭部队到处放火,那粮草都是干枯之物,极易点燃,火借风势,飞快蔓延,末将带着所有后军去灭火,都未能将火扑灭。当大火自然平息后,粮草被烧毁大半。”
听了召旷的讲述,鸿元帝眼前一亮。鸿元帝令召旷和众大臣退下,召唐松入账。
就是在唐松巡逻时,刑绝潜入放火,唐松是难辞其咎,他进大帐便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全身都在微微战抖。谁知鸿元帝却亲自过来扶起了唐松,这令唐松诧异无比,同时更为惊恐莫名。
鸿元帝温和的问道:“唐将军,你乃将门世家,唐家世代忠于神龙朝,建功无数,杨威远近,尤其是你父亲唐木,曾率大军平定西郊之乱,拱卫朝廷,稳定时局,真乃扶正社稷之臣,本尊甚是感念。唐将军自继承父祖之业,亦屡建功勋,不负将门虎子英明,不负本尊的期望。”
唐松又跪倒,高声说道:“忠君报国是我唐家祖训,末将片刻不敢忘!”
鸿元帝颌首微笑道:“好个忠君报国!唐家的祖训和家风,足可为神州楷模。”
唐松连表忠心道:“唐松不才,未敢称何楷模,唯存丹心,誓报效陛下,千难不惧,万死不辞!”
鸿元帝点头含笑,忽眼中异光一闪,问道:“唐将军,本尊想要向你借一物用用,将军可让吗?”
唐松抱拳道:“唐家上下,唐松肉骨性命,生来就为报效陛下,天子取物,何以言借?且不知陛下要何物?”
“本尊要借将军项上人头一用!”鸿元帝语调虽平,可眼中杀气淋漓,不容商量。
唐松闻言,全身一震,差点瘫倒在地上。
鸿元帝继续说道:“前几日唐将军吃了败仗,按军规当斩,本尊念你数建功勋,不忍杀之,便调你到后军去戴罪立功。可天不从人意,昨日你巡守粮草时,又被昊黎的刑绝偷袭得手,我军粮草付之一炬。唐将军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你应知道粮草被烧,对大军意味着什么。”
唐松木头人一般的跪着,头上冷汗直冒。
鸿元帝:“出了大事就得有人出来承担。唐将军本是戴罪之身,现又丢了粮草,即使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能与罪责相冲抵啊。”
求生为人之本性,唐松鼓出最后一丝勇气,辩解道:“末将丢了粮草,自是罪莫大焉。不过末将乃是遵召旷之令行事,末将曾劝他加派人手巡守,奈何召旷不听。召旷官居粮丞,主后军诸事,现粮草被烧,召旷应负主责。”
鸿元帝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唐将军都是难逃一死了,又何必拉他人下水?”
唐松还欲再争,鸿元帝严辞止住,喝道:“人莫不有一死,所不同者在死后能否泽被家人。如唐将军愿负总责,慷慨一死,本尊对天起誓,将厚待你家人,你的儿孙长大后,有能统兵作战的,必委以重任,可重振你唐家声威,这不更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唐松深知自己的命运无可更改,低头垂泪道:“唐松愿领一死,绝无怨言,罪臣的家人就托付陛下了!”
鸿元帝答应道:“君无戏言,唐将军放心去吧。”
唐松傲然站起,一扫之前的萎靡胆怯之气,向鸿元帝抱拳行礼,而后大步走出账外。鸿元帝望着唐松的背影,若有所思,重重的叹了口气。
卸甲峰下有块颇大的平地,为神龙王朝士卒操练、阅军检练的沙场。今日鸿元帝下令当斩当众斩首唐松,以给全军一个说法。
正值午时,本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此刻却愁云惨淡万里凝,冷风肃杀。
将士们围着沙场,列队而站,全军视线都投射到沙场中间,人人都不得喧哗,场上莫名的严肃和悲壮。
鸿元帝住在主将台上,面无表情。
五花大绑的唐松被带到行刑台前。
一个内官端着绢帛,念着唐松的罪状。内官念完后,合上绢帛,鸿元帝伸手往令筒里抽出一令牌,上书一字:斩。
令牌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地。唐松看着那令牌在空中的曲线,听到令牌落地的声音,心头一颤,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高大彪悍的刽子手,身穿炫黑的决衣,脸上是一种刽子手特有的决绝之色。
插在沙里的一把墨黑色的大刀,名决刀,专为斩头所用,太阳投射到决刀上的阴影越来越短,当阴影完全与决刀重合时,午时三刻到了。
刽子手大步而过,伸手拔出决刀。
万众瞩目下,刽子手高举决刀,只见刀光一闪,唐松头被砍下,掉在地上,而后鲜血从脖子处喷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