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晔钦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陷入沉默。
“所有人,收队!”
周围响起刑侦队的声音,搜查队的警员走过来将宋连池的尸体装进尸袋中,然后抬上医护车。
所有人陆续离开湖边,警戒线内,只剩下顾晔钦和任昀欢,以及在旁边等着顾晔钦的林谦。
“林谦,”
想了很久,顾晔钦终于下定决心。
“顾队!咱们也回了吗?”
林谦跑了过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车骑过来了吗?”
“嗯嗯!就停在树林外面!顾队,我们……”
还没等他说完,顾晔钦就把手伸到林谦面前,“钥匙给我,你先回队里,通知其他人,继续监视。”
林谦把车钥匙交给顾晔钦,“那你呢?”
“我去一趟刑侦局。”说着,他抓起任昀欢的手腕,“你跟我一起。”
然后又快步往树林外走去。
“哎!我说……”
看顾晔钦拉着任昀欢快速在他眼中变小,林谦踢了踢脚边的树枝,嘴里犯着嘀咕,
“带她都不带我去……谁才是你的下属啊!”
……
刑侦局门口
一辆黑色摩托车一个急转弯准确地停了下来。
顾晔钦摘下头盔,侧过头看着身后紧紧贴着他的背,抱住他腰不放手的任昀欢。
“到了,松手。”
头盔下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确定眼前景色没动了之后,任昀欢这才放开了顾晔钦,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跳下车。
刚才经历了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任昀欢只记得,顾晔钦给她带上了一个厚重的头盔,然后骑上摩托车让她坐在自己身后,落下一句“抓稳了”,然后……眼前的景色就开始了飞速倒流,耳边隐约能听到呼啸的风!
虽然第一次骑这种坐骑,有一些害怕,不过仔细回想,好像还挺刺激的!
头盔被他往上提起,顾晔钦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任昀欢眼前,
“晕车了?”
任昀欢别过头不看他,“才没有呢,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顾晔钦把车锁好,看着刑侦局的大门,“我想确认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连池?”
“嗯,如果他真是宋连池,难道你不想第一时间知道宋连池的死因吗?”
修长的腿一步两梯向刑侦局走去,任昀欢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顾晔钦一路出示警官证带着任昀欢来到解剖室,他抬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便衣留了些胡渣的男人开了门。
任昀欢记得,她在公园也见过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见来人是顾晔钦,好奇挑眉,
“哟,什么风把顾队长吹来刑侦局了?”
顾晔钦扯了扯嘴角,“何队,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何队长看了看身后的法医,对顾晔钦点了点头,“刚出来,已确认死者就是失踪一个月的宋连池。”
顾晔钦眼神暗了下来,“死因是溺水而亡吗?”
何队长捏了捏睛明穴,“尸体表面没有任何受伤痕迹,体内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初步判定,溺水而亡。”
“他杀?”
何队长摇头,“这个还不能确定。宋连池的那包钱来路不明,我已经在派人从那包钱开始调查他失踪这段时间的行踪,有个这条线索,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话间,何队长瞧见顾晔钦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随意的女孩,他看了看顾晔钦,
“顾队长,这位是?”
顾晔钦看了眼乖乖跟在他身后,没有说一句话的任昀欢,他眼眸微转,
“我的实习助手。”
何队长笑出了声,“没想到你顾晔钦还有找女助手的一天啊!”
玩笑归玩笑,见顾晔钦头一次为了一个案子专门来刑侦局找他,想来这个案子他十分关注,何队长拍了拍顾晔钦的肩,
“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这个案子不出意外今天能结,等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晔钦握了下何队长的手,
“多谢。”
办公室里,任昀欢坐在黑色皮沙发上不自在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和顾晔钦家里不同,这个何队长的办公室不是白就是黑,直给人一种严肃的压抑感,而且这个沙发说硬不硬,说软不软,奇奇怪怪的感觉让她更怀念昨晚顾警官家的沙发。
她目光透过门上玻璃,看到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一直在打电话的顾晔钦,看他神色严肃,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看了一晚上的电视,没睡多久就被顾晔钦叫了起来,这一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后,任昀欢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歪着头靠着沙发,没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晔钦和何队长的谈话声让睡梦中的任昀欢逐渐清醒。
“……他一个月前见了一面他的前妻,没过多久就出了桃华市,期间坐了汽车、火车,还乘过船,辗转了许多城市。监控录像最后拍到他的时候,是七天前的晚上,他一个人背着包途径回家的公园,然后,失足掉进了公园的湖里。”
“公园是他回家必经的路,更何况他落湖的地点这么偏僻,怎么会失足?”
白炽灯的光线照着顾晔钦和何队长的身影,何队长将手里的一叠文件逐一递到顾晔钦手中。
“视频里的宋连池手里拿着酒瓶,走路摇摇晃晃的,而且不久前解剖室打来电话,说在宋连池的尸体里,查到残留的酒精成分。”
顾晔钦眉宇间生出一道抹不平的褶皱,
“那他这一个月辗转这么多地方,在做什么?”
何队长拿出最下面一沓文件交到顾晔钦手里,伸手翻开了一页,
“这是他前妻的口供,他前妻说,宋连池在一个月之前说自己已经戒赌,想要找她复合,可他前妻当时已经嫁给了一个企业老板,宋连池就问她有没有赚钱快的工作,他想尽快把债还完,不让三个孩子受罪。他前妻看他好像真的有些改过自新,就给宋连池介绍了一个倒卖玉石的老板。”
何队长说着,又把顾晔钦手里的资料翻了一篇,
“这个是那个老板的口供,他说宋连池跟着他之后,聪明卖力,一个月内帮他促成了两单大生意,后来他就给了宋连池二十万作为奖励,还让他继续跟着自己做事。宋连池拿到钱后,就立刻请了假,说先回家把债还了,免得三个孩子在家被人欺负。可谁想,宋连池偏偏就在回家的路上……”
何队长揉了揉布着血丝的眼睛,喝了口桌上已经冰冷浓茶。
顾晔钦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一张张报告,每张报告里的每一排字,都在告诉他,宋连池的死,就是个意外。
“他为什么不把钱存进银行,非要背在身上?”顾晔钦不依不饶继续问。
何队长叹了一声,语气里尽是惋惜,
“宋连池早在几年前因为赌钱就欠了银行许多钱,他名下的银行卡但凡存了钱,就会被银行自动收回。听他前妻说他以前还借过高利贷,宋连池估计是想先把上门追债的高利贷还了,再去还银行吧,毕竟家里还有三个小孩子。”
翻完了所有的报告,顾晔钦没有找出一丝破绽,他将文件交还给何队长。
他下意识地看向何队长身后的沙发,没想任昀欢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清醒,二人四目相接,眼中映着彼此神色有些凝重的脸。
谁能想到,自己拼命获得的东西,到最后,却成了他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