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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步错步步错

杨坚没想到他会这么耻辱地输掉决斗,但更想不到他却因此实现了目的。

王烁和琅琊王氏的其他族人一样,谦逊文雅的姿态下面都有着浓浓的高傲之情,自然不屑于向雪馨解释此事。而杨坚刚才被王烁收拾得那么狼狈,也是没有脸在雪馨面前承认事情是他自己挑起的。

雪馨自然对这位“仗势欺人”的贵公子非常不满,认定是王烁欺负了杨坚,对王烁的好感也是直接烟消云散。之后雪馨还偷偷地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她祖父,祖皓听完大惊失色,赶紧嘱咐王峤不要再带王烁过来。

杨坚就这样意料之外地成功赶走“情敌”王烁,而且他因此还发现了雪馨的“弱点”——母爱泛滥。

别看雪馨刚刚七岁,可是对弱者却充满了同情心。自从杨坚被王烁“欺负”后,雪馨对他更加关心更加照顾。杨坚恍然大悟,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在雪馨面前展现自己各种厉害都没有效果。虽然杨坚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在七岁的小姑娘面前用示弱来骗取爱心很是羞耻,但是杨坚还是努力“克服”了羞耻心。

杨坚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牵到了雪馨的手,自此后每天和雪馨一起游玩杨坚都不忘牵住雪馨软软的小手,他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运气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萧应八月下旬又急急忙忙地去了江州,如萱回范府看望父母时又被杨坚想尽办法留了下来,随后又被杨坚想尽办法说服晚上陪他一起睡。

杨坚又回到了人生巅峰,每天都在雪馨和如萱二人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一转眼到了九月。侯景已经起兵造反快一个月了,但是却怪异的没有一丝消息,寿阳附近的州郡也一直没有受到侵扰,建康城的人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其实远在寿阳的侯景很快就知晓了萧衍的详细部署。作为一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侯景知道萧衍的部署没有一丝问题。如果快速执行他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侯景想不到年近九旬的老皇帝竟然还有这么清晰的思维,如果敌人不是他的话怕是掀不起一丝波澜就被剿灭了。

但这次的敌人是侯景,战争谋划与指挥能力都数一数二的大枭雄,再加上有对南境极为熟悉的王伟居中谋划,老皇帝萧衍的安排就显得轻敌了,最奇葩的就是萧衍竟然让没有军事经验的萧纶来统领全军。

而这个小小的轻敌之心就迅速被侯景捕捉到了,侯景打算抓住漏洞一击致命。他清楚高手对决连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能有,所以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精力来谋划指挥。

起兵前侯景在寿阳搞了个隆重的誓师大会。为了提升士气,他宣布免去全城所有税赋,还封了几个表现出色的奴仆为高官,并且向士兵们保证打到建康时他会把那些世家大族的妻女许配给表现最好的一百名士兵。

侯景手下的士兵都是穷苦的奴仆或平民出身。侯景宣布免去他们的税赋后就已经非常高兴了,现在竟然还许诺把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贵族女子许配给他们,自然都陷入亢奋之中,个个都愿意为侯景拼死效命。

誓师大会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但是侯景并没有趁机征讨附近的郡县,他知道以他此时的处境再怎么扩充地盘、再怎么补充兵员也不能抗衡萧衍,于是在王伟的建议下侯景只留了两千老弱病残把守寿阳城,其他人都悄悄地跟着侯景向东南方向急速进发,直奔建康城而去。

作为负责剿灭侯景的总统帅,萧纶还以为侯景一直困守在寿阳城里,他本来还指望侯景能给太子萧纲制造一些麻烦,但是侯景如此“不争气”的表现让他更加瞧不上侯景,于是一个多月以来竟然连个正经的侦查都没有安排。东西南北四路大军在他的调动下正在慢吞吞地集结,萧纶准备三四个月后把寿阳城像铁桶一样围起来。

急速行军的侯景隐藏了队伍的一切行迹,建康城的人自然对他的动向一无所知。

此时建康城的头等大事是欢度重阳节。

每年九月初九是中华民族的重要节日重阳节。九九归一,一元肇始,万象更新,上古的华夏族人就认为九九重阳是重要的吉祥日子,习俗一直流传至今。作为秦汉法统继承者的梁国自然每年都会隆重地庆祝,上至皇族下至奴仆,每个人都趁此机会拜神祭祖、登高祈福。

建康附近的亲王也都回到了建康,甚至连负责剿灭侯景的萧纶也回到了建康欢度节日。

萧应在九月初八晚上才急急忙忙回到了建康。

萧应这次去江州又是被亲信柳智道叫过去的。这几日柳智道又收到了侯景派人送来的印信,而且这次信中侯景的言辞无比卑微。侯景答应奉萧应为主,甚至还送来了他自己随身佩戴的玉牌。

侯景的信让柳智道心痒难耐,他迫不及待地派人把萧应又叫到了江州。

萧应看完侯景送来的信件后也是颇为心动。侯景在信中一口一个“小胡”来称呼自己,称呼萧应却是“天神王爷”。信中说只需要萧应给侯景的军队送去武器铠甲和粮食,侯景就会尊奉萧应为主,以后会赴汤蹈火地为萧应效力,拼死为萧应夺得皇位。随信送来的还有侯景亲笔书写的契约书和随身带着的令牌。

这些信自然都是王伟的计策,他给每位手握重兵的亲王都是这么写的,甚至连玉牌都是从同一家玉器商人那里“借”来的。但是萧应却是当了真,陷入两难之中。

在柳智道的劝说下,萧应最终只是答应了援助侯景武器和粮草,毕竟让他拉起反旗直接和亲爷爷亲伯伯抢夺皇位他根本没有底气。之后萧应让柳智道写了封回信交给了侯景的使者。

萧应因此又对皇位迸发出了强烈的渴望。他虽然是权利不小的亲王,但在高层中却一直被瞧不起。他父亲萧续在皇子中就是最无用、口碑最差的,而萧应不仅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也继承了父亲的糟糕口碑。整个南境没有一个人夸奖过他,不当面羞辱他他就知足了。

萧应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扬眉吐气的事就是娶到了如萱,虽然不能说是他战胜了谢华,但是他觉得这件事实在太有面子了。而且他也确实是发自内心地迷恋着如萱,爱恋着如萱的一切。目前最让他高兴的事就是如萱要给他生孩子了,自己迷恋的女人心甘情愿给自己生孩子,这对男人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但萧应心里很清楚如萱嫁给他以后因为他的软弱无能多次被人羞辱,不说他六叔萧纶那次,几个月前连朱异的儿子朱石都敢当着他的面调笑他和如萱。这些事让他倍感屈辱,可他每次都不敢为如萱出头。他恨自己懦弱无能,也恨自己不是皇帝,他幻想倘若他是皇帝就没人敢这样对待他和如萱了。

侯景的信让萧应觉得他又有机会获得皇位,这时他又想起了卦师说的话。他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怀疑过卦师的话,就连卦师预测得不准他也认为是自己的原因,现在他又觉得将要出生的孩子是他登上皇位的阻碍。

但萧应可不敢再和如萱提起此事了,毕竟他的脸现在还没有消肿。他只是在心里一直想着此事,因此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好觉了。

萧应回到建康后就把如萱接回了王府,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台城里过节。

重阳节一大早萧应就带着如萱去了皇宫,皇帝萧衍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来招待这些皇族子嗣,除了萧应远在千里之外的七叔萧绎,八叔萧纪两家外,萧衍的几十个皇子皇孙都来到了台城参加宴会,随后一起拜祭萧氏祖先。

萧应和如萱整整忙碌了一天,到晚上二人才筋疲力竭地回到了王府,一边吃着晚饭一边享受着清闲的二人时光。

虽然感到疲劳,但是二人的心情都不错。萧应笑着对如萱说:“累死了,每年的重阳节都很麻烦。”

如萱笑着摇了摇头,“那是皇爷爷一直关心着咱们,怕晚辈之间亲情变得淡薄,所以每年都要隆重地过这些节日。”老皇帝萧衍对自己皇子皇孙的爱护天下闻名,整个历史上像他这样护短的皇帝都少见。

萧应勉强笑了笑,表情有些失落,“可这样亲情就不会淡薄了吗,等三官继位我们这些旁支只怕会一日不如一日。”

如萱站起身来温柔地握住了萧应的手,“应郎,不要再想这些了,我只求安稳地与你度过一生。”

萧应轻轻抱住了如萱,但是没有回应如萱的话。

随后二人继续吃晚饭,这时萧应突然拿出了一瓶菊花酒出来。菊花酒是那时重阳节不可缺少的吉祥酒,萧应现在喝倒也很合时宜。

萧应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准备给如萱倒一杯。如萱伸手拦住了他,“应郎,我就不喝了,我怕他不高兴”,如萱说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看着一脸幸福的如萱,萧应的神情却非常复杂。片刻后他还是坚持给如萱倒了一杯,“没事的,喝一杯没事的”,萧应倒完酒后就举起酒杯要与如萱对饮。

如萱看见萧应这么积极,也不好意思再拂了他的意,举起酒杯与萧应一饮而尽。

那时候酒的度数很低,如萱倒是不担心喝酒会影响胎儿。随后萧应又给如萱倒了满满一杯,如萱笑着摇了摇头后又喝了下去。

温馨地吃完晚饭后,如萱笑着站起身想要和萧应一起回房休息,可这时她却感到腹中一阵剧痛,剧痛让如萱直接摊在了地上,随后从身下流出了非常多的血。

萧应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如萱身旁,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如萱。

如萱却隐隐想到了什么,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那两杯酒......”

萧应羞愧难当,低着头不敢看如萱,“对不起如萱,对不起......”

如萱凄然一笑,轻声说道:“都是命啊。”

过了片刻,如萱腹中的剧痛减轻了许多,但是如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她吃力地站起身,不顾满身鲜血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外,吩咐春白赶紧安排一辆马车把她送回范府。

春白看见如萱的样子后被吓得六神无主,痛哭着劝如萱赶紧找太医。

如萱扶着门虚弱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只想赶紧见自己父母和杨坚最后一面。

马车很快就载着如萱和春白离开了王府,只剩下萧应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地上一滩滩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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