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瑞托将油灯点燃,整间黑漆漆的屋子瞬时有了光亮。任骏抬眼望去,左手边一排一排书架整齐地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面前的大型圆桌在油灯的照映下泛着年迈棕黄的漆色,应该是很有些年头了。索瑞托正静静地站在圆桌的那一侧,摩挲着一卷泛黄的长卷。
他没有回忆太长的时间,将长卷横握,两三步登上身侧的小台,有些吃力地够着墙上的挂钩之处。任骏已经迈出了一步,作势欲帮,可抬起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索瑞托已然将其长卷稳稳地挂在了墙壁之上。
索瑞托顺势跳下小台,右手猛地一拉长卷拖下来的细绳,一张极为壮阔细致的地图就展现在了两人的眼前。纸张早已有些发黄,颜料也已不再保真,但是任骏依旧可以透过这饱含沧桑的外表看出这张地图曾经的辉煌,它绝对出自于大师之手。
索瑞托的声音适时响起:“我问瑟恩要回这几间屋子是有意义的——我曾经是这里的主人。第六次圣战之时,我是龙骑团团长,西南半岛联军总指挥,这是我的指挥室。”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我离开这里也已十七年了。回首过往,真是一言难尽啊。”索瑞托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任骏没有插话,他只是默默地听着眼前这个老人的独白。烛影摇晃中的火焰君主,好像比之前要苍老了许多。
索瑞托没有出神太久,眼底的疲惫在抬头后一扫而光,重新射出静芒。他抄起手边的指挥棒,指向了地图中央偏左的地方。
“这个地图记载了冈斯瓦亚大陆的全貌,我现在详细地给你说,你必须要牢牢记住。”霸气重新回到了火焰君王的言语中。
“好的,师傅。”任骏牢牢地盯着索瑞托指向的地区。
“我现在指向的,便是我们如今身处的地方,神殿城。神殿城是大陆的关键所在,依托阴阳神殿而建,是整个大陆的政治中心和信仰之地。神殿供奉四大古神,分别是掌管诞生之神:薇露恩、掌管死亡之神:沃泰恩、掌管命运之神:弗瑟夫里泰和掌管自然之神依琳达。冈斯瓦亚的绝大多数自由民都信仰四大古神。当然,冈斯瓦亚的宗教环境很宽容,有人信仰新神,还有人,比如老夫,是没有信仰的。神殿允许这一切,又对所有冈斯瓦亚的自由民饱含仁慈与深情,因而地位超然,深受民众爱戴。况且神殿的实力深不可测,神殿禁军军团,龙骑团,古神座下的四大学派都归属神殿大祭司统管。因此神殿可以说是冈斯瓦亚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诸王诸爵都需臣服于神殿。”
索瑞托喝了口水,指挥棒开始四处移动。“中土疆域北达冈斯瓦亚山脉,南临绝望森林,西起薇露恩湖,东至特提斯海沿岸。中土这片广大疆域不由任何家族或者部落统治,统归神殿管辖。”
索瑞托继续将指挥棒向西边移去,一块极其狭长,几乎涵盖了整块大陆西部边境的区域呈现在任骏眼前。
“这是冈斯瓦亚的西境,北至极北洋之西,南至极南洋之西,东部接壤中土所有西部边境以及北境和南境的一小部分土地。西境是由尔达家族统治,历任族长担任西境守护,领地为鹿冠城。下属诸多小家族,都是由西境守护分封再经由神殿批准的。这些小家族日后我再慢慢介绍与你。尔达家族目前可以说是冈斯瓦亚最有权势,实力最强的家族了。原本瑟恩是内定的家族继承人,但是她尚且年幼之时就被古神选中,君临神殿城,担任神殿大祭司,掌管中土之地。如今西境风头一时无两,分外强大。”
索瑞托将指挥棒慢慢南拉,再指向一片广袤土地说道:
“这是冈斯瓦亚的南境,北接绝望森林,西与西境有着不长的一条边境线,东侧以及北侧均沿特提斯海。南境由部落氏族统治,极为尚武。任何一个小部落随时都能崛起,任何一个大部落也能随时而陨落。人!是南境的重中之重!我们崇尚英雄,唯有在部落大比中胜出的最英勇的王者,才能获得各个部落的认可,才能成为南境守护。老夫出身于南境炽焰氏族,年轻时曾在大比中一举夺魁,担任南境守护。但是我志不在理政,一心追求极致的力量。于是抛下一切,前往龙谷寻求巨龙认可,最终加入龙骑团,成就龙骑团长之职。”
索瑞托小臂轻抬,指挥棒一下触及了冈斯瓦亚最北侧的区域。这是一块横跨区域甚广的扁平土地。“北境西南接壤中土和西境,整片疆土向东侧延伸,并且在最东端构成一个半岛,与南境最东侧共同隔海遥望,虚围特提斯海。北境政体类似于西境,都是由一个家族担任守护家族,之后再分封贵族,细化而治。北境守护由瑞格罗克家族族长担任,领地为凛冽堡。北境之人坚韧不拔,分外团结。与西境不同的是,北境各个贵族绝对效忠于瑞格罗克家,内部几乎不存在矛盾。所以北境虽然不是冈斯瓦亚最强大的,但是一定是最能打,最能缠的地方了。”
索瑞托面色一凝,随即将指挥棒移动到特提斯海之上,沉声道:
“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不再是冈斯瓦亚先民的后代,而是我们公认的蛮夷,神殿口中诸神的弃子——群岛之国,派克勒斯。派克勒斯依岛建国,土地不适合耕种,便以掠夺大陆船只以及沿海地区为生。他们的政体有些许类似于南境,都是有能者统之。谁最能抢,谁最能带领派克勒斯走向饱腹,走向富庶,谁就是派克勒斯之王。派克勒斯人凶狠,残暴,烧杀掳掠无所不做,是我们冈斯瓦亚大陆的共敌。”索瑞托愤愤地说道。
“那为什么四国不集结兵力共同讨伐派克勒斯呢?”任骏忍不住插嘴问道。
“派克勒斯群岛繁多,难以一并攻下。曾经我们攻占了派克勒斯的主岛,但是转头望去,周围之前攻陷的岛屿重新被派克勒斯收复,反而对我们形成了围攻之势。况且征战群岛,大部分时间需要在海上作战,而这正是派克勒斯几位擅长的作战方式。善于陆上作战的冈斯瓦亚士兵无法与派克勒斯在海上正面对决。”索瑞托解释道。
看着任骏仍在凝眉深思,索瑞托也不管,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大陆的总体版图和情况我已经与你介绍清楚了,你要牢牢记住。之后我会在慢慢告诉你一些小家族的详细信息。任骏,你要记清楚了,能够左右冈斯瓦亚的绝不是神殿,也不是诸位守护,而正是成百上千的小家族和部落。唯有联合了他们,教化了他们,一方守护才能叫作守护,神殿城才能叫做大陆中心。”
“曾经的历史之中,并不缺乏小家族的人被古神选中成为大祭司的。但这些人上位之后,并没有改变太多的固有格局。这就是神殿的高明之处,一旦任职神殿,从某种程度上就要脱离原有家族。家族可以因为你变得更加荣耀,却无法因为你获得更多实际上的利益和特权。四大学派,龙骑团和禁军本质上虽然归属大祭司调度,但是内部存在的分权就是制衡大祭司权力的一大利器,保证了大祭司不做出伤及更多家族利益的事情。你明白了么?”
“记住了,师傅。”任骏双目灿然,应声答道。
“很好,今日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去看看我书架上的书,很能帮助你学习冈斯瓦亚的历史和风俗。你毕竟失忆了,一切得重新来过。这里绝对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你,专心学,为师要去一趟神殿图书馆,印证一些猜想,这就走了。”
索瑞托拍了拍身上的灰,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