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行趋身上前,一只手抓住信,与张敬之一起往下看。待看完之后,董行再也憋不住了,不自觉笑了起来。
张敬之也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把信收起来,问董行的看法。
“主公,正如我们先前说的那样。一切都太顺利了。好像所有的证据都是刻意送到我们眼前的。刚刚看到两封信,着实下了小人一跳。小人的后背还是湿的呢!呵呵!”董行如实说道。
“正是!”张敬之说,“老夫也是一身冷汗!不说这罪证。单是这证物,都是何等的机密,是谁这么通天的手段,能得到这些东西!?最让老夫揪心的是,这背后的人,竟然能洞察我们追查夏国奸细的企图,借夏国人的手,把这些证物一件件呈到我们面前。”
董行默然。其实他和张敬之一样,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待两人擦了汗,喝杯茶。董行问主公,白天那尸身上取下的牌子和字条,人人都看到了。怕是很难瞒住,必须如实上报。虽说这令牌确实无疑,但这大令又是如何到了这夏国人手中?
张敬之两手一摊,幽幽的说道:“若说如何到了这夏人手中,只有烧张纸下去问问他了。”
”可能不必烧纸。“董行说道:”军差报,这人还没死透。“
张敬之吃了一惊,明明自己严令不留活口的,怎么留了性命。董行行礼,出门去叫黄岩进来。
张敬之急忙收起那些物件,整理衣服。
原来今夜巡查支援的正是黄岩,他命人将庞波朗速速抬到督査院,并遣人各处请大夫。当兵的到处敲门,抓人似的请来了十几个大夫,这会儿院里正热闹呢。这些大夫有的七嘴八舌在诊病了,有的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打着哆嗦呢。
董行瞅着这热闹场景,顿时对这位黄都尉起了喜爱之情。他招呼黄岩过来,请他进去说话。黄岩笑嘻嘻的跟着走进来。看到站在屋里的张敬之便跪下大声请安。
没等张敬之开口,董行起先笑着说道,我们这位黄大人确实是个可爱之人。不但可爱,还很仁慈,今夜特地为一个夏国奸细请来了半城的大夫。说完哈哈笑起来。
张敬之很疑惑,黄岩很尴尬。两人一下子全都忘词了。
张敬之怔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指了指跪在地上那个,惶惶不安的黄岩,对董行说道,来,你过来问吧。
董行绷住嘴,然后把黄岩拉起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并没有问话。
张敬之问道:“黄都尉,那夏国贼人如何?”
“回大人话。受伤极重,怕是难救活了。”黄岩回道。
张敬之走进,俯下身子,侧着头,正好对准正在低头行礼的黄岩的眼睛。低声说道:“黄都尉?为什么要救他?本阁号令不清楚吗?”
“是是是!下官知道。”黄岩吓出了一丝汗,有些不安的说道:“下官上前检查那贼人死活的时候,从他身上掉落了那块铜牌。下官认得那是虞国公的令牌,所以。。。”
没等黄岩吞吞吐吐的说完,张敬之笑着说道:“所以你怕贼人死了,死无对证,虞国公就会牵连到这幢命案中来,说不清楚了,对他不利?是也不是?”
黄岩把头压得更低了,显然被张敬之说中了。
“你认识这块令牌,那你识得虞国公?”张敬之追问。
“识得!下官曾经在公爷大营做传令官。”黄岩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张敬之叹息一声,然后转身扶起黄岩,重重的摇了摇头。黄岩看在眼里,知道事情不妙。
当他看到那块牌子的时候,他着实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大令怎么会在夏国人手中,打死他也不信虞国公能和通敌叛国联系起来。因此他让众军差后退,仔细的搜索了夏国人身上,看到了那三封信。这让他无比恐惧。他很想把这些东西全藏起来,却没有这个胆子。后来他发现这夏人还有气息,因此萌发了要救活他,好查出真相,还公爷一个清白。他想到张敬之并不是赵氏一党,是皇上亲派下来的,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公爷。因此才把证物都交上来,把人抬回来,还差人到处请医生。他现在看张敬之的神情,知道这些信和令牌已经可以坐实公爷的罪状了。暗自后悔自己没有毁掉证物,或者打开信先看一眼,只怕自己害了公爷。
“清白,你如何知道他清白?”张敬之也没有想到,这个黄岩竞合虞国公有这层牵扯。而且看到黄岩焦急的样子,他不免想到虞国公治军有道,连一个很多年前做过传令官的小人物,都不免尽力维护他。不免想多问他一问。
“我是看到那信封文字上看出来的。大人!”黄岩激动的说道。“公爷断然不会给孙铁斗写信的。此必有人伪造!”
“哦?你也识得孙将军?”张敬之好奇的问道。
“识得一些。”黄岩如是说。
“为何虞国公就不会写信给他?为何你说这是伪造?”张敬之问道。
黄岩听到这里,便压不住自己火气。声音也太高了。他说先前在军营知道一些这位孙将军的为人,那是极其不堪。莫说公爷,就是下官也看不上他!孙铁斗这个人,尖嘴猴腮,面目可憎。经常克扣将士,不把当兵的当人看,甚至连将士们家乡寄来的特产吃食,他也搜刮干净,一点不剩的塞进自己那张臭嘴里去。一遇到领导,马上就换一张面孔,卑躬屈膝,孙子一般的溜须拍马。此人打仗没有本事,话倒是说的漂亮,主要那厮还是镇南将军孙山的族侄。即便寸功无有,却能升到将军。若是公爷还在,断不会有这路小人的得意。这人在军中劣迹斑斑,公爷也有耳闻,还惩罚过他两次,但是那厮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后来公爷离开军中,换了个糊涂的将军,那厮就更肆无忌惮,到处搬弄是非,背地里是谁的坏话也说。同营的弟兄,哪个没有被那厮诬告过。下官也是看不惯那厮卑劣行径,和他冲撞了几句,就被那厮给诬告了。镇守将军,不分是非,只是一味吃那厮的甜言蜜语,把下官贬出了军营。公爷何等英雄,怎么可能与这种下贱混账有往来。
张敬之默默的听完,看得出黄岩真是个嫉恶如仇的实在人。怪不得四十出头还只是个百夫长。
张敬之挥手打发黄岩离开。
黄岩告退,张敬之累的一只手扶在台几上,哈气连连。这一天确实有点太累人了。董行走过来,劝他回去休息。张敬之强支撑起来,伸了伸腰,笑着说,明刀暗箭明天终会来的,今日歇了吧。张敬之出了门,嘱咐值事的人好生照看那个夏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