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夜鸟的叫声,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凄凉。袁初莳已经熟睡了,不大不小的马车里,传来她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连小琴也趴在窗边,睡着了。
灼华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走出马车。袁初尘守在外面,可是现在,他也睡过去了。灼华松了一口气,绕过袁初尘,跳下马车。
那个行踪诡秘的车夫,是灼华的故人?那么,若真是如此,灼华已经猜到他是谁了。灼华提起裙子,走进了树林里。
谁会知道灼华要去陈国呢?谁会潜进北城,在城主府邸大门前,等着灼华她们呢?谁的飞刀使得那么好,还不想让人知道?只有他了。
马车走的路,是官道。这条路是北城通往陈国最近的路,再往前走半个时辰,过了长江,就是陈国的国土范围了。
不过这里倒是很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是穿过这片茂密的树林,那边有一座城。
那座城不及北城一半那么大,不过,天下的鸿儒都聚集在那里,他们饱读诗书,但无心仕途,就凑银子建造了那座小城。小城建成后,他们还开设了学府,广招天下学子,为的就是让每个有学问的人,能在那里交流学问,切磋学艺。
那座城,叫業城,那所学府,叫量天学府。業城的西边,就是蜀国了,但是業城和北城一样,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它是独立的,而且,那些鸿儒好像还训练了民兵。
有学识的人,自然也会看过兵书,但比起真正领兵作战的将军,他们最多只是会点纸上谈兵的功夫罢了。既然他们有民兵,肯定就有一个将才在帮他们。
灼华走到树林里的高处,俯瞰着不远处的業城。此时業城里,一些小房子还亮着烛火,应该是那些学子在用功读书。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极了萤火虫。
那个车夫消失了,他那么厉害的身手,应该就是業城民兵的将领——龙孜天。
龙孜天,不仅武功了得,他的学问也很高。龙孜天的老师,就是業城最有声望的老人家——戴磬書。
灼华的父皇和戴磬書是故友,她父皇还在的时候,曾经请求戴磬書去梁国,去教导灼华和她的皇兄裴元邕。
可是戴磬書他不肯离开業城,業城有他放不下的学生们,他的脾气很倔强,灼华的父皇与他书信半个多月,他才答应。
不过,戴磬書带着他的学生们一起去了梁国,前呼后拥的几十号人,到梁国“转了转”,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好不乐哉!
戴磬書在梁国的皇宫里住了几日,但是他并没有教灼华和裴元邕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他比较喜欢易宫年,还把他珍藏的孤本送给了易宫年。当时灼华还生气了很久,这个老师也太偏心了。
要不是戴磬書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入室弟子,他肯定就让易宫年拜在他的门下了。他的入室弟子,就是龙孜天。因此,灼华与龙孜天有几面之缘。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见到戴磬書。她的老师,尚还健在吗?
龙孜天又怎么会去北城?还乔装成一个车夫,除了出手救了灼华她们一命,他还有其他的目的吗?
灼华知道,量天学府的学风很严,没有管事的老师批准,学子们是不能擅自外出的。不过,龙孜天是戴磬書的入室弟子,也可能有例外。如果戴磬書还在,是不是他吩咐了龙孜天去北城?
灼华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很密,连微弱的月光也不肯不放过。现在,乌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等一会儿可能会下雨。
这里已经到了长江上游,雨水很多,晚上更是经常下雨。灼华又看了看远处的業城,星火已经没有多少,大概那些用功的学子们,也都休息了。
灼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转身往回走。也不知道她出来那么久,袁初尘他们有没有发现。
等到天明,大家就要马上启程,马车坏了,她们只能走路。到了前面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驿馆,要是没有,就只能一直步行到长江岸边。
只是这样的话,最少也要花费半日。等过了长江,再到陈国的都城,也应该是傍晚了。如果没有遇上山匪,她们现在已经在陈国境内了。真是世事难料。
灼华回到马车这边,袁初尘还睡在外面,他的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灼华看着他还紧紧地搂着一把刀,却是孩子似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笑,就坐在了他身边。
袁初尘之前还说他来外面守着,可是现在他自己却睡着了,万一还有山匪过来,他不就成了别人的刀下魂了吗?
灼华安静地坐着,不知道那些乌云会不会带来大雨。要是真是下起雨来,她们的马车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根本挡不住雨水,会吵醒大家不说,严重的是,湿气会带来疫病。
从北城出发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吃东西,体力肯定不支,抵抗力很弱,如果淋了雨,很容易就会染上疫病。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开始露白,但是那些乌云还是没有散去。
突然“轰隆——”一声响雷,震得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灼华皱起了眉头,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急忙晃了晃袁初尘的肩膀,袁初尘警惕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灼华,他才松了一口气,还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道:“灼华姐姐,怎么了?现在还……”
“快点进去!”灼华不等袁初尘彻底清醒,她已经早一步进了马车,还催促道,“快进来,要下雨了。”
“哦,好的。”袁初尘急忙放下那把刀,三两步走进了马车。
灼华已经把小琴叫醒了,她看着袁初莳还睡得很香,实在不忍心,她只好对袁初尘说道:“初尘,把你的妹妹抱起来,我们要离开这里。”
“啊?夫人,那么急吗?”小琴瞥了一眼马车外面,怯怯地说道,“夫人,现在外面还是一片……”
“快走!”灼华直接打断了小琴的话,语气也急促了些,“要下雨了,我们不能留在马车里,马车已经不能遮雨了,而且里面太容易潮,很容易……”
“好了,灼华姐姐,我们走吧。”袁初尘从来不会质疑灼华的决定,他利索地抱着袁初莳,就要迈出步子。
“可是,夫人……”小琴想拦着他们,她还是不放心让夫人就这样走进黑夜里,可是她看见灼华已经没有了耐性,她只好闭上了嘴,扶着灼华下了马车。
“快走吧。”灼华看了小琴一眼,想起了什么,又对她说道,“小琴,你不用跟着我了,你先走一步,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是!夫人。”小琴急忙小跑着走到前面。
“灼华姐姐,我妹妹她……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袁初尘低着头,碰了碰袁初莳的额头,“啊——灼华姐姐,她的头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