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刚才还凶神恶煞,厉害无比的道长,此刻竟然已经身死道消。劫后余生之下,鸣儿心中却生出莫名的悲凉,悠悠叹了一口气:
“虽然你有心害我,却害人不成反害己,说起来也是倒霉之极。最后连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麻着胆子动手去搬那道长尸身,却发现这死尸奇重无比,怎么搬也搬不动。
于是他又用双手勒住那尸身腋下,使尽浑身力气去拖行。
短短十多丈距离,直累得他气喘吁吁,眼冒金花,终于将“道长”搬到了其闭关居住的洞穴之中。
这还是鸣儿第一次进到道长的“洞府”,但他也没什么心思打量。毕竟这狭小的洞穴中,呆着一人一尸,实在瘆得慌。
于是赶紧又回到丹炉旁,将遗置在地的玉盒等物收入袋中,依然放回道长的“洞府”。
他收拾完地上之物,便在那神炉边上琢磨了起来,只想打开那洪炉看看,还有没有未熄灭的火星子,或者找到什么取火之法。
先前道长炼丹之时也未见他用火折子等生火之物,玉盒中的晶石投入炉中便无火燃,想来这洪炉定有生火之妙。
他围着神炉上上下下细看,又是拧那洪炉洞门,又是掀那兽首鼎盖,却都是无法开启,去推那炉体也是纹丝不动。
看来道长所言不虚,没有祭炼法诀,丹炉是挪不动的。
这神炉奇妙无方,自己一时奈何不得,只好作罢。但总要想个生火之法,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
鸣儿想了想,于是又往道长洞穴中去寻找。
他大着胆子把洞穴中能动的东西都翻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洞穴比他所居那间大了数倍,洞中却简陋至极,除了有数个形状各异的丹炉鼎器摆放在地,有个打坐的玉榻置于洞穴一个,还有个石台摆了些瓶瓶罐罐外,便再无他物。
玉榻之上连个铺盖也无,想来之前所用,就是已送给自己所用的那一床了。
那些丹炉看不出什么端倪,石台上的瓶罐之物他也不敢乱动。这道长法力高深,而且阴狠之极,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不会再去作死。
鸣儿又麻着胆子往道长身上去寻找,边搜边在心里念叨:
“道长你曾差点害死我,虽然你终是恶人有恶报,但总归是对我有所亏欠。现在我只望在你身上找个生火之物,好离开此地。从此咱们恩怨两清,江湖不见。希望你不要怪罪……”
在尸身上搜索实在有些紧张可怖,鸣儿急急忙忙摸到什么就先掏出来放在地上。将道长腰间、袖口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大大小小一共找到七八件事物。
一个玉盒,盒中盛满尘土,拨开面上一层尘土,只见露出几朵枯萎的花骨掩于其中。鸣儿一怔,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想了一想,将之合上,又放回道长怀里。
再看地上又有数本经书,当头一本书名《玉鼎密箓》,鸣儿不及细看,也放在一旁。
最后剩下两件,一个灰色小瓶,非金非玉,似是石胆制成。鸣儿轻轻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往瓶里瞄一眼,只见内盛豆大一粒水色透明丹药。
“这不该就是那害人的‘无相丹'吧?要不,我将它扔了,免得有人得了,拿去害人……”鸣儿心中猜测道,忽然想起这一日来的遭遇,又转念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道长已死,也再害不了人,我且留在身上,万一再性命危急,说不定用的上。”
于是将这丹瓶收入腰间口袋中。
最后一件是个白色镂刻玉佩,鸣儿知道这玉佩乃是太清宗无比紧要之物,其中的功法乃是其祖传无上心法《太清玄元诀》。
先前王道一为了引他炼化镇魂石,修炼过一道元神温养之法,自是知道这功法,比之他前日所传《太清石记》要强大许多。
虽然王道一处心积虑害他,但在他心中却将睛儿师兄妹看作不同,认定太清宗当是名门正派,未必尽是王道一这等阴邪之徒。便打定主意出去后将《太清玄元诀》交与睛儿,返还其宗门。
清点完这几样,鸣儿将玉佩也收入腰间,其余全部装入那收纳玉盒的布袋中,然后将道长尸身搬至玉榻之上,靠在洞壁一端,做成个打坐姿势。
这尸身已死去多时,有些僵硬发直,弄了半天才做出个差不多的形状。出洞门便赶紧往第三层自己的住处奔去。
来到住处,鸣儿将那边收纳布袋放好,心中却有些坐立不安,忧心一时还未想到出地道之法,万一睛儿师兄妹前来,发现道长已死,自己岂不是要糟糕。
不行,一定要尽快找到出洞之法!他又往铺盖上一躺,翻来覆去,绞尽脑汁。
此时洞外昼亮,洞顶的狭缝透入光亮,鸣儿心中微一动,随即又否定了。这洞顶离地有二三十丈不止,别说自己没有这攀爬的本事,即便有,也是无比凶险,一个不慎摔下来,定然死无全尸。
他摇了摇头。又想,要不干脆摸黑去走那地道回?想想还是觉得不妥,那地道数里路程,摸爬过去定然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更不要说,即便到了那地火堂地底,没有光亮也是找不到出去的机关,到时呆那里面也是进退两难。
想来想去,还是只一条路,找到生火之法。
此时,天渐渐转暗,原本照亮溶洞的天灯阵火光,也因王道一已死,无人催动而熄灭。
鸣儿心道,看来我怕是只有等炼出火术神通才出得去了……
正如此想,只听得风声忽忽,一个黑影从空中轻盈地飘落,立在他铺盖前。
来人气质脱俗,双眼明静如水,面带疑惑望着他,却正是晴儿。
鸣儿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只得强作镇静,爬起身冲晴儿拱手一礼:
“晴儿姑娘有礼!”
“哼!你不去侍奉我师叔,在此作什?”
鸣儿暗松一口气,看来刚才她还未见过道长,于是回答道:
“是……是道长要闭关参悟神通,命我在此等候传唤,又吩咐我无事不得上前惊扰,因此我便呆在此处……”
“嗯,难怪方才我数次请禀师叔都不见回应。”晴儿豁然,又抬头妙目盯着鸣儿问道:“师叔闭关前可有什交待于你?赶紧一字不差告诉我。”
鸣儿原本担心道长死去之事,让晴儿师兄妹知晓,自己要有麻烦,虽然道长害人在先,可毕竟没个证人,怕是说不清这道理,心中一直有些挣扎,要不要据实以告。
但这晴儿似乎也不敢随意进出道长的洞穴,这倒是好办很多。又见晴儿言语间有些气势逼人,便更打消了心中那一丝念头,毫不犹豫道:
“道长交待我,此次参悟的功法无比重要,无事不得进入洞中,待他出关再唤我。”
偷偷瞄了一眼晴儿神色,见其露出顷听之色,又道:“道长还传我宗门修行之法,命我先自行研习。又交待我去地火堂取饮食日用之物……”
“你这臭小子,长的一副老实模样,倒是会讨巧的很,才几日功夫就骗取了师叔的功法。”晴儿神色有些古怪,转又叮嘱道:
“你且侍候殷勤些,师叔自不会亏待你一个小辈,指不定是你一番造化。”
说完衣袖轻轻一摆,转身要离去。
鸣儿见她要走,连忙道:“晴儿姑娘,你可否带我去地火堂取些日用……”
“我过一二日送来给你,你在此好生候着。”不待他出声便纵身而去,远远地又传来一语,隐约嘴角挂着一丝狡黠:
“你以后得叫我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