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乾离沿着山边坡道盘旋而上,重新回到了蜀山前的长桥上,他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短短数天,他已经经历了数次生死危机,这对一个行气期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噩梦级别的难度了。说真的,此时此刻,柳乾离看着周围鸟语花香,晴空万里的景象,真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到之前养伤的地方,柳乾离发现自己的物品全都消失不见,四下追问才知道被蜀山没收了,还好青羽已经证明他和天冶的邪教组织没关系,和蜀山沟通之后便取回了全部物品,秦莞尔的本体画卷也完好无损地混在其中。
“秦美女啊,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过两天我们应该就能走了。”
柳乾离悄悄对着秦莞尔本体画卷低语,免得秦莞尔以为情况不对而惹事。话说回来,蜀山虽然没有查出山内有内奸混入,但并没有因此立刻开放山门,而是持续封山半个月后,才解除了封锁。被困蜀山半个月,不少山外人员早已归心似箭,刚收到解封消息,就有不少人直接辞行,连夜离山。
是夜,蜀山后山腰间,一缕青烟正从一处空地上袅袅升起。
“柳兄,我在这里。”
卫齐喊住了探头探脑的柳乾离,在他身边,还有郑寅闲和姚姝晨,在他们中间,则是一排生着火的烤架。
“来了来了,给你们带了点好东西。”
柳乾离挥了挥手中的事物,加入到三人之中。
“玉锦鸡?这可是美味,柳兄从何处取得?”
“咳咳,我拿四本花花公纸换来的。”
卫齐和郑寅闲当然知道柳乾离说的是什么,三个大男人相视一笑,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只有姚姝晨蒙在鼓里,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
“今晚我们相聚一场,就当是送别柳兄了,可别嫌弃寒酸。”
“哪里的话,来来来,烤起来,吃了这么多天清淡的,今天可算是能给肚皮添点油了。”
于是乎,短短一小时,三大人一萝莉借着酒水,整整消灭了三箱食材。月色下,四人仰躺在地,遥望星空,思绪翩然远去。
“这段时日,有时我会想,若是当初,我并未选择修行这条路,也许现在的生活,会更加平凡而惬意吧。”
卫齐突然感叹一声,他伸出手去,张开五指,细数着指缝间的繁星,就像在细数这些年来的经历。
“师弟,以你这般天资,若放弃修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郑寅闲一直视卫齐为自己的劲敌,他自认不会认同卫齐这种甘作凡人的想法。卫齐闻言,轻轻一笑,笑容中夹杂着明显的落寞之色。
“师弟,若你因佩剑而伤神,师兄可以助你再打造一把!”
“不用了,师兄,上次你与我相谈之后,我思索良久,发觉自己终归是无法忘记乌篷。”
“那你就更不应该放弃修行!”
卫齐的语气让郑寅闲相当不快,他坐起身,看向一旁的卫齐,目光灼灼,他之前便猜到,卫齐会因为失去乌篷而情绪低落,但他没想到,这对卫齐的影响会如此巨大,能让一位天之骄子,就此甘于沉寂。
看着卫齐眼中的迷茫之色,郑寅闲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接受新的佩剑,那就把乌篷找回来!”
“找回来……?”
卫齐眼中的迷茫更重了。
“天下之大,神通秘法何其之多,也许在某个地方,就存在能让你重铸乌篷的术法!而你要做的,就是继续修行!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世间各地皆可去得!”
郑寅闲这番话大多是冲动之言,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语相当勉强。然而,卫齐听在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就像是在荒漠之中,天空中突然飘落了一滴雨水,让挣扎求生的旅者,看到了降雨的希望。乌篷对于卫齐来说,重要性难以言喻,如果真有那么一丝机会,卫齐定会舍身以赴!
“师兄,也许,你说的对……”
卫齐不再细数繁星,而是捏紧了拳头,目光中迷茫略有散去。郑寅闲没想到自己的意气之言居然发挥了效果,虽然卫齐身上的颓废之感并未一扫而空,但比起刚才已经明显淡了一些,眼见于此,郑寅闲颇感欣慰。
“柳小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位前辈,请他们指点指点你。”
柳乾离本来躺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郑寅闲叫了一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反问了回去:“郑兄又有何打算?”
“我?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带领我的家族,走向巅峰。”
“所以你也想成为一名强者?”
“比起强者,我更倾向于领导者。”
“领导者?”
面对柳乾离的疑惑,郑寅闲笑而不语,说实话,他也说不清其中的区别,但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和卫齐并不一样。郑寅闲没有继续追问柳乾离的打算,他举起酒水一饮而尽,眼神之中,满是坚定的信念。
柳乾离仰望星空,在卫齐和郑寅闲的感染下,他也开始思考起自己修行的意义。
小时候,修行是柳乾离的憧憬,他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去缠着万俟槐教他术法;少年时,修行是柳乾离的功课,万俟槐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步入青年后,万俟槐走了,修行便成了柳乾离的一种习惯,以及谋生的手段,十多年的修行,让柳乾离认清了自己的潜力,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就是个会点术法,能活久一点的凡人罢了。
“修行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
柳乾离喃喃自语,他想起了自己从秦莞尔那里获得人生第一本修行手册时的激动,想起了修炼无名功法时的纠结,还想起了小时候,在第一次开始修行前,万俟槐对他说的话。
“柳崽,修行对每个人来说,意义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无论是人还是妖,还是传说中的仙或者魔,之所以修行,就是为了,突破自我的极限!”
“突破自我吗……”
万俟槐当年的话语,柳乾离并未放在心上,时隔十多年,他再次回想起这句话,心里竟有了新的体悟。
“仔细想想,自我修行以来,一直都太安于现状了,总是被动地去接受,总是以天赋不行作为借口,也许,是时候尝试改变一下了……”
“绝顶修为,世家之主,这两条路都不适合我,我能做的,我要做的,那就是竭尽全力,去修行,去挑战,去突破!去探寻我这具身躯,这具灵魂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