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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罗斯特的忧虑

好奇号升空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斜阳把惨淡橙黄色抹在白宫三层穹顶上,也抹在耸立穹顶的自由女神铜像上。自由女神默默无语地目送好奇号渐渐离去,似乎有许多话语想对飞船倾诉,却不知如何表达。这时,远去的飞船在晚霞之间画了个潇洒的弧线,又漫不经心地反向飞行,好像舍不得离开这个充满想象力的地方。白宫周遭聚集的人群,车辆尚未散去,依然沉浸在复杂慌乱的心情之中,看到渐渐返回的飞船,人们心里不禁又七上八下地揣测不定。

其实,好奇号飞行轨迹所显示的迹象,不过是路易莎的一个问题,打搅了罗斯特要飞往纽约联合国总部念头。路易莎说:“尊敬的陛下,您看天色已晚。据我所知,联合国今天没有什么大型会议,在我们到达的时候,您将无事可做。而明天十四点,关于建立地球新秩序的大型会议,将在那里召开。所以我们今晚前往纽约,将没有意义。”

罗斯特问:“那么,我们现在前往何处?”

路易莎说:“不如返回太平洋基地,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休息,您可以仔仔细细地谋划明天的行动方案。至于往返时间,对好奇号而言,不存在任何问题,这您是知道的。”

罗斯特晃晃脑袋说:“这个问题很好,不过,容我再想一想。”

这样,好奇号就在华盛顿上空悠闲地游荡转圈。趁着这个机会,飞船上的乘客们过瘾一般欣赏起这座城市的景色

切尔斯十分体恤客人们的心情,让飞船时而沿着笔直宽敞的林荫大道慢慢地巡航,时而在西北区U街盘旋游弋,让人们欣赏充斥着酒吧和爵士乐俱乐部的灯红酒绿,时而巡游高耸的华盛顿纪念碑和林肯纪念堂,时而飞临波托马克河,让大家饱览这座城市的美丽。

华盛顿从苍茫暮色过度到华灯初上,继而进入沉沉夜色,街灯、LED彩灯、彩色射光灯衍光灯、电子广告牌纷纷点亮,加入色彩竞技赛场中,炫耀着亮丽和美艳。白天平淡无奇的街灯,以其独特的排列组合,展示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勾勒出城市的宽广博大:你看那街灯,或笔直向前伸展,一直冲入遥远的夜幕,几乎看不到尽头;或相互交错,相互聚合,相互分离,显示各自的风采和趋势;或婉转多姿如河流徜徉,或起起伏伏如游龙盘旋欲飞。再看那彩灯,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披上了各自的晚装,或挺拔高耸,或宽广敞亮,或形态优美,或变幻如梦,形成了一个个五彩的区块,它们既相互争奇斗艳,又相互陪衬烘托,塑造出城市的繁华和璀璨。再看那流动的车灯,奔驰而来的车辆,闪动着富含灵气的前灯,散发出胸中的豪气和热烈;离你而去的尾灯,拖曳出一条条红色线条,向你倾诉他的情怀。流动的车流,就是城市血管中奔涌的红血球,裹挟着非凡的能量,释放着无限的生机。

“尊敬的路易莎女士,请你告诉我,回到太平洋基地,我仍然是至高无上的全权拥有者吗?”罗斯特突然问。

“当然,指挥决策器不是在你手中么?我们只服从它发出的命令,这是EZK星人的行为铁律,谁也不可违背这条铁律。”路易莎肯定地回答。

罗斯特这下放心了,他说:“好了,那么,我们回太平洋基地。”

好奇号返回太平洋EZK基地,客人们依旧很享受地用了餐。霍夫曼斯基帮助罗斯特计算好基地和纽约的时差,安排好第二天的出发时间,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只有罗斯特例外,他心事重重,留在餐厅。

霍夫曼斯基见状,问道:“尊贵的罗斯特先生,您还有什么事么?”

罗斯特哼哼唧唧地半晌说不出话,然后不知所云地问:“你说,路易莎小姐和艾斯菲尔他们在那里住宿和休息?”

“这个吗,他们还是在控制室工作,哦,我们EZK星人的生物节律和你们地球人不一样,我们的生物节律大概是你们的六倍,所以还不到休息的时间。”霍夫曼斯基回答。

“那么,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吗?”

“有,对此你是否有兴趣,想看看吗?”

“是的,我猜想,指令长的休息室大概有点特殊的控制设施。”

“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这不保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都是标准化的。”

于是霍夫曼斯基带罗斯特走出餐厅,穿过廊道,登上楼梯,绕过控制室,在一扇门前停下。少顷,那门便自动打开了。在门打开的同时,温柔的灯光自动亮起。“请吧。”霍夫曼斯基伸手示意。

罗斯特只是在原地打量了一番,他觉得和自己的房间并无二致,便说:“谢谢,还是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罗斯特问:“你说,睡觉的时候,我的指令器该怎么保存?”

霍夫曼斯基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在为睡觉时如何保管好指令器犯难。便告诉他说:“您的床头,有一个私人物品储存柜,您可以用掌纹加意念打开,就是把一只手按在柜子壁上,同时用意念想一个数字,或者想一个词汇,或者想一个人,或者想一件事,一本书,总之是掌纹加一个意念。”

“这样绝对安全吗?”罗斯特问。

“是的,掌纹是绝对唯一的,因为不仅形态,而且,还同时记录下皮下血管的状态,加上你的意念,谁也无法猜测,这是绝对的唯一。”

“那么,指令器离开我的时候,别人会不会趁机绑架我?控制我?夺走我的指令器呢?”罗斯特又问。

“哦,路易莎女士没有告诉你吗?你双手合十捂住指令器,这时它就一分为二,你可以将一半放入储存柜,另一半贴在身体任意部位,它会牢牢地吸附在你的皮肤上,任何力量都无法将它剥离你的身体。”

“这很好,可是,如果我们地球人趁我熟睡之际,突然控制我呢?”

“放心吧,指令器会立即发出求救信号我和李约翰在十秒以内就会赶来救援。”

“那你们EZK星人,会不会……?”

“绝对服从指令器拥有者,是我们EZK星人的行事铁律,没有任何人敢于违背它的。”

罗斯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哦,还要谢谢你,我的担心终于解脱了!好,我还是回我的房间吧。”说着,他准备抽身返回,却又停住了脚步,问:“哦,差点忘了,我怎样才能还原呢?霍夫曼斯基先生。”

“你是说指令器还原?”

“是的,我如何将指令器还原呢?是不是把两半重合,放在双手之间呢?”

“是的,只有将储存柜的那半个拿在您手中,您身上的那半个才能取下来。然后还是双手合十,这样就还原了。”

“好。谢谢你的指教。”罗斯特这下彻底放心了,他迈开轻松的步伐,哼起了流行歌曲“你让我揪心让我爱,你让我惦念让我痛……”

回到房间,还没坐下,朱莉满脸春风地迎上来,娇声问:“亲爱的,你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多让我担心呀。”

“亲爱的?谁是你亲爱的?”罗斯特想起昨晚的事,仍然心有余气,就不给朱莉好脸色看。

朱莉碰了个软钉子,却并不气馁,继续笑脸盈盈地说:“宝贝,你是我的好宝贝,今天你干了个天大的事,我真为你骄傲,我好想好想亲亲你,送你一个最热烈的吻。”她边说着边凑上身子,希望得到爱的回应。

然而,罗斯特依旧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没有露出一丁点的在意。他说:“高贵的朱莉小姐,我知道你拥有守身如玉的人生价值观和完美教养,你的神圣气度我已经领教过了,请保持你的良好感觉和自以为是的端庄吧。我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恕不奉陪了。”

“哟!亲爱的,本来我只想逗你玩玩,女人么,撒撒娇逗逗乐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谁知道那个小妖精会突然跳出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你把你单独囚禁起来,想起昨晚的事,我后悔透了,追悔莫及呀!”朱莉知道,罗斯特还在为昨天没有得手生气,她一边解释着,一边脱去外套,露出丰满的身姿,挺挺酥胸,扭扭高高上翘的臀部,走向盥洗室,说:“今天忙了一整天,我该洗澡了,我洗澡的习惯是,从来不反锁门的,你可不要贸然闯入噢,我会害羞的。”

罗斯特乜斜着眼睛,看着一扭一扭离去的美臀,闪过一丝贪婪的眼神。他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蹑手蹑足地贴近盥洗室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当一阵花洒淋水声响起,便回到自己的床边。他迅速摘下耳坠,双手合十夹住。当他感觉耳坠一分为二时,把一半贴在胸前。接着,他用掌纹和意念打开储存柜,把另一半耳坠放入其中,随即关上柜门。他又用手使劲抠挖贴在胸前的半个指令器,直到把自己抠疼了,那指令器仍然牢牢粘在胸前,他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中暗暗说:“这下安全了!”

路易莎和艾斯菲尔双双坐在控制室幕墙前,扫视着一个个屏幕。路易莎忽然对艾斯菲尔说:“亲爱的,我们如果有人这样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会有什么感觉?”

艾斯菲尔反问:“怎么产生这样的念头?这是科学的需要,我们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呀。”

“是的,我们是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可是将角色颠倒过来,我会不自在的。”路易莎说。

“当然,我也会有一点点这样的感觉。不过,我们飞越浩瀚星空,不就是为了这个科学目的吗?应该说,如果在EZK星,我们的程序是招募志愿者,然后开展这个科研课题。请注意三号屏幕,剧情似乎反转了。”

三号房间里,马柳什科夫双手抱住索妮娅的手,颤抖着嗓音说:“索妮娅,请原谅,我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结果丢掉了指令器。请原谅我当初的冲动。”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索妮娅的眼睛,等待着索妮娅的回答。

索妮娅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微笑着说:“换了我,也许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和你争抢指令器。事已如此,不说了。”她静静地和马柳什科夫双眼对视着,继续说“国家的大事,让别人去管吧,我们已经尽心了。现在的感觉真好。”

“我能抱抱你吗?”马柳什科夫用热切的眼神紧盯着索妮娅的双眼问,那语气几乎就是在恳求。

“不怕众目睽睽了?”话刚出口,索妮娅立即后悔了。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自己的嘴唇,“请原谅,我没有嘲弄的意思。”她搂住马柳什科夫的腰,把娇媚双唇送到他的唇边。

马柳什科夫起初只是轻轻地吻她,接着越来越狂热,他抱起她,让她在空中旋转,然后将她放到床上……

路易莎和艾斯菲尔探讨起三号房间的情感变化。

“为什么当初他拒绝她,今天却让情感奔涌如潮?”路易莎提出了问题。

艾斯菲尔想了想说:“绅士风度,那是社会塑造出的虚假外壳,经过昨天的挫折,个性的力量被激活,而这个新环境没有对个性的压抑力,于是被囚禁的本性释放出来了,所以有了现在的放纵。我以为这是合理的逻辑。”艾斯菲尔继续发挥着自己的理论:“马柳什科夫生活生长的社会环境,应该比较传统,社会约束力和塑造力相对稳定而强大的,在这种环境下的个性必然被塑造成中规中矩模式。所以一方面是举止言行的高雅得体,落落大方,另一方面不得不对内心和情感自觉地压抑克制。”

路易莎又问:“那么,你赞成对个性的压抑或塑造吗?这对美丽星是福还是祸?”

“对这个美丽星球而言,难得的是在社会性和个性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使社会秩序和个人行为恰到好处地和谐相处。从我们历次研究资料看,这个平衡点不断地被打破,又不断地形成,而且在逐渐前移,社会约束力在渐减,个性表现力在节节逼进。这就是美丽星二三百年来的进步史实质。我以为这对美丽星是福。”艾斯菲尔说。

路易莎说:“我大体同意你的观点,但不能不看到一个非常掉鬼矛盾的现象,比如在罗斯特的国度,就个体而言,个性很少受到压抑和塑造。却在日常生活中,人人文明可爱,个个彬彬有礼。几乎成为许多学者名流公知大V顶礼膜拜的范本。但另一方面,这个国度对域外的所作所为,却令人嗤之以鼻大跌眼镜。他们自私自利,无耻之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损害他人,有时无所不用其极。对朋友盟友,少不了斤斤计较两面三刀。对竞争对手,用尽心机,耍尽手腕。对不同社会制度和不同意识形态,不合心意的弱者,则阴谋,讹诈,暗杀,制造动乱,经济控制,军事威胁和入侵。手握压倒性威力的军事实力,却恬不知耻地高喊自己的安全受到了他人的威胁。这个现象如何解释?我以为这是美丽星最大的危险!我认为美丽星正处在机遇和发展的十字路口,正处在毁灭和生存的十字路口。”

“哦,亲爱的路易莎,看来你本次考察和研究的课题已经初见轮廓,我得加把油才行。”艾斯菲尔感叹道

路易莎没有接他的话题,指幕墙说:“二号屏幕,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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