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大亮。
庭院之中闭目打坐的张尧睁开双目,屋舍的门“嘎吱”一声打开。
见到徐友平出来,二人相视一笑。
随即徐友平满脸尴尬的朝张尧拱手至歉:“师兄招待不周,让师弟见笑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接着,满脸涨红,扭头喝到:“丹生丹阳!你二人给我滚出来!”
听着另一处屋舍内一阵鸡飞狗跳,好一会儿,两个小童才收拾妥当,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张尧不禁莞尔一笑,说到:“师兄你可莫怪他们,你我二人昨日确实喝的兴致浓厚,他二人不来打扰倒也的确有几分眼色。”
听张尧一说此话,徐友平更是羞愧难当,瞪着两小童,恶狠狠的说到:“今日若不是张上师为尔等求情,一顿板子是逃不了的,还不快谢上师!”
丹生丹阳忙不迭的向张尧行礼,嘴中不断说到:“谢上师垂怜,谢上师垂怜!”
看着徐友平将他二人整饬一顿,张尧笑呵呵的将玉壶递了过去,说到:“师兄,昨夜趁你不注意,将你的酒喝完了。”
徐友平一怔,接过玉壶一看,满脸震惊的说到:“师弟,这可是好几味大药混合着灵植酿造而成,师弟你喝了如此之多竟然毫无醉意?”
看着张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并不作答,徐友平抱拳说到:“原来师弟也是酒中高手,师兄我佩服,佩服。”
他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说到:“师弟你且稍等,待我清理一番,随后带你去一好地方,那里的酒可比我这有劲道。”
说完一道法术落在身上,一阵仙霞弥漫,又恢复了张尧初见时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张尧上前一把抓住徐友平的袖袍,苦笑道:“师兄先别忙,师弟我此行来还有要事在身,昨日只顾着喝酒,却是把正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哦?师弟但说无妨,凡事有需要师兄的地方尽管开口。”徐友平拍着胸脯说到。
张尧洒然一笑,说到:“不必劳烦师兄了,我不过是去完成我家师姐交代的事务,左右不过半晌,我自去便可。”
徐友平也是心思通明之人,听闻是张尧那门中长辈交代的事务,便不再坚持,只是说到:“若是师弟手中事了,可要再来师兄这里,昨日师兄是只顾喝酒,却也把正事给忘了。”
张尧拱手告别:“那随后定是要来叨扰师兄。”
……
再次来到“金水城”宽阔的街道上,张尧随意拦住一名凝气期的小修士问路,那小修士正想发怒,但见他有筑基期的修为,立刻也不敢露出丝毫不耐。
问明了丹鼎阁和守经阁所在,那小修士竟直接送他一枚玉筒,张尧神识一扫,就将玉筒之中整个金水城的地图记在心中。
原来整个金水城就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共有三十六条主路直通城中心区域,街道也是呈网状分布,环环相扣,四通八达。
地图之上连街边每一家店铺售卖什么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张尧暗暗咋舌,循着地图所示,向丹鼎阁走去。
这一路之上让他大开眼界,看到的凝气弟子不下百人,连筑基弟子也都有百人,甚至有有两名结丹修士匆匆而过。
以张尧这筑基一重的修为在这座城池中毫不起眼。
按地图所示,丹鼎阁,藏锋阁,守经阁,灵机阁等一众门派之内的机枢要地都在金水城正中之处,沿着三十六条主路便可一直走到跟前。
而金水城中心正上方千丈之处就是众真议事的青霄殿。
此刻抬头看的不真切,只能看到滚滚的灵机翻腾冲刷,整个青霄殿隐隐绰绰,仿佛虚影。
丹鼎阁位于金水城中一处山丘之上,张尧来到此处,大眼一扫,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
此地远离那喧哗的市井之处,且灵机充裕,四处绿草如茵,地面并不是由青砖铺就,想来那些凡人也不敢在这宗门重地开挖地脉,破坏灵机。
今日并不是门中发派丹药的日子,因此阁中并无几人。
张尧走进阁内,看无人来招呼,就自行去寻一身穿执事衣袍的人。
那执事不过凝气修为,正捧着一本丹书看的津津有味,听到有人来访,还不待张尧说话,便头也不抬的道:“今日没有新炼成的丹药,若是求丹请改日再来。”
门中供给的丹药都是由这丹鼎阁的丹师炼制,丹药灵石都是由门内统一派发给门中各弟子。
不过宗门弟子千千万,丹鼎阁所能供应的不过是少数真人长老亦或是真人长老的门下弟子所需的丹药。
底层众多毫无跟脚的普通弟子则是通过城内商铺购置丹药。
置于城内商铺中的丹药则是供应门中个长老弟子之后,余下的劣质丹药。
不过虽然是劣丹,也仅仅是药力上不如成丹罢了,因此丹鼎阁所出品的丹药在门内也是很有市场。
当然也有的弟子不满足市场上流通的劣丹,不少都有亲自登门,希望换取成丹,于是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那执事见张尧并未走开,顿时火气上涌,将丹书往桌子上一摔,喝到:“说了今日没有炼丹,听不懂吗?”
张尧一愣。
那执事弟子见眼前这人被自己吓住,心中悠然自喜,暗道:“你是筑基又如何?任你修为高深,若想求丹,还不是得被本执事拿捏的死死地?”
张尧确实被吓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凝气弟子气焰竟然如此嚣张,竟有胆训斥筑基修士。
张尧目光瞬间冷了三分,被人冷落不说还被人指着鼻子呵斥,任谁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那执事撇了张尧一眼,若无其事的说到:“师兄啊,在这丹鼎阁您若想杀人,可要掂量掂量陈大师的份量……”
“砰!”
还不待他说完,张尧浑身灵机一动,袖袍一抖,宛如千钧之重,直接砸在这执事头顶,灵气直透过卤门,将他的元灵震碎。
这一举动引起了阁中众弟子的瞩目,随即纷纷将目光投向张尧,震惊者有之,赞赏者有之,讥讽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呆若木鸡者有之。
张尧冷哼一声,扫了一眼众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碟,朗声说到:“真传弟子张尧前来取丹,奈何此人不敬长辈,藐视门规,侮辱真传弟子,且有辱丹鼎阁陈长老清名,今日被我斩于手下,能主事的出来!”
张尧贵为真传弟子,辈分上能与当今掌门真人相提并论,怎容这小小的凝气弟子欺辱,传出去未免坠了真传弟子的名声。
是以张尧二话不说,直接将其毙于掌下。
在张尧冷冷的目光扫视下,一华服衣冠的胖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连声高呼:“张师叔驾临弟子有失远迎!弟子添为丹鼎阁掌阁之职,御下不严,望师叔赎罪!”
张尧面无表情,说到:“贫道此次只是来寻取本脉丹药,奈何此人作态丑陋,杀他,门规也处罚不到我。”
那掌阁胆战心惊,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连忙说到:“是是是,师叔所言及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张尧冷哼一声。
那掌阁见张尧似是不准备再计较,连忙爬起来,恭敬的说到:“师叔来支取丹药自然是无有不可,师叔请随弟子移步内堂,远离这腌攒货,免得污了您老的法眼。”
张尧听了,一挥袖袍,那掌阁眼色极佳,连忙在前方躬身引路。
来到内堂,待张尧坐定,那掌阁连忙为张尧斟茶递水。
“师叔请用茶。”
张尧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不自觉“嗯”了一声,一时间竟感觉到身体吸收天地灵机变得更加顺畅,连声暗道:“此茶是可是人间极品!”
张尧入山之前就喜品茶。他喜欢茶的清香淡雅,从前每日如果不饮一杯好茶就难以入睡,也直到上山之后这个习惯才渐渐放下。
细细的品味清香在口中绽放开来,张尧点了点头,称赞到:“好茶。”
那掌阁连忙上前说到:“这是前些日子有弟子在山中采药时发现的极为罕见的‘灵曼树’取其叶以炼丹手法制成的上品好茶,饮后有增进修为之效,师叔若是喜欢,我这就去为师叔包一些,您走时带上。”
看着那掌阁脸上恰到好处的一丝肉痛之色,张尧淡淡的说到:“你有心了。”
那掌阁忙不迭的说到:“应该的,应该的。”
等到张尧出来之时,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拖到不知何处,连血迹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师叔您走好!”那掌阁躬身送走张尧,回过身恶狠狠的说到:“今日的事,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
众弟子立刻诺诺称是。
那掌阁看着张尧远去的身影,一改方才一脸谄媚的模样,眼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的说到:“这真传弟子倒也是敢打敢拼之人,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关……呵呵,真有趣。”
掌阁回到内堂,一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张尧刚才所坐的地方,见掌院进来便问到:“如何?”
掌阁一字不漏的将方才的事情叙述一遍。
老者听后,扶掌大笑,说到:“这小辈倒是如同那夜崇一般,锋芒毕露,一点也不愿吃亏。”
掌阁撇了撇嘴,说到:“他们一脉不都是这个德性。”
老者扶须说到:“你可莫要小觑那真传一脉,若我所料不差,此次真传一脉唯一的变数就在那女弟子身上。”
“可是那幽居桃林百年不动的曾妤?”掌阁略微一沉吟。
老者点了点头,道:“此女身上因果干系甚大,不可捉摸,不可捉摸……”
掌阁略有些不服气,说到:“弟子还是看好师徒一脉,纵然真传弟子有曾妤这个变数,其余人等未必能与师徒一脉扳手腕。”
老者并未争辩,只是说到:“一子失着,满盘皆输啊,你师傅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争斗没见过?我丹鼎阁超然物外太久,三方都看我等如锋芒在背,今日做过这一场,不就是对真传一脉的试探?恐怕他们是真的容不下我等了。”
掌阁撇了撇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到:“师傅,那真传一脉大弟子夜崇此次闭关可有机缘成就洞天?”
老者摇摇头,连道:“难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