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戏台已经点了灯,也算是能够勉强看清花草见的小石子路了。
秦福微低着头脚步匆匆的朝前面走。
“小二!小二~~~”凉亭走廊方向,有人似乎喝醉了。
秦福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老子叫你呢!!”那人似乎有些发怒了,秦福还听到那边夹杂着一些说话声,只不过声音太小,他也听不清。
走廊就在眼前了,秦福小跑两步,就将那个醉鬼远远抛在了身后。
现在哪儿有功夫招呼醉鬼,我又不是真的小二!
从这里到雅室已经不远,前面左转就是雅字号雅室,右转就是风字号雅室了。
右转,再拐过一个弯,秦福立刻被吓退回来。
只见雅室门外呼啦啦站着十几个人,正堵着门,远远看去正是宣宁和那姑娘所在的房间。
三四个身着黑袍的小二护着门口,不让那些人进去。
这是什么情况?
还真有仇家追杀上门来了?
只见那群人的头头站在人群中,嗓门奇高正对着雅室内喊着什么。
秦福侧耳去听,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少东家!快出来吧!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老爷还等着您回家呢!”
少东家?
这称呼在沅国可不多见。
沅国的风气,即使是像秦福这样的商贾子弟,商队里的人也是惯称少爷的。
外人抬举,也会叫上一声公子。
这少东家,好耳熟!是什么地方的说法来着?
秦福正在思考着呢,后背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猝不及防之间,整个人狠狠的扑倒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这杂音在这还算安静的走廊上,格外刺耳。
雅室门口的人,都扭头朝着这边看来。
只见秦福身后,那只黑手的主人踉跄着步子绕到秦福面前,撑着一间雅室的门。
等到秦福慌忙爬起来才继续说道“我,我叫~~你不理我!!”
“少爷!”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跟了过来,看着像是面前这青年的家仆。
秦福连忙躬身“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你说什么?”那青年等到被一个家仆扶稳,又醉醺醺的说道“大声点儿!你像个娘们儿~~一样说话,我可~~听不见!”
雅室门口那帮人见这里是个醉鬼教训一个小二也就不再理会了,继续推搡着想要进门去。
秦福心中一阵憋屈,但也只好提高音量,躬身道“公子恕罪!小的该死!”
“哈哈哈!你这~小二~有趣!”那青年被人扶着,身子还在乱晃“有趣~~有趣!”
许是秦福脸上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屈辱被察觉了,青年大笑着搭住他的肩膀。
“走!陪~陪小爷,喝酒去!”
那青年说着就要拉动秦福的肩膀,却不料拉了几次,秦福都不肯离开。
那青年冷哼一声松开手,一旁的家仆立刻上前推搡了秦福几下“你这小二好不识趣,我家少爷要你陪酒,你敢不去?”
秦福躬了躬身,正想回答,却见身前一间雅室的门被哗啦一下推开了。
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模样的人。
那喝醉的青年和一众家仆也扭头看去。
看来这雅室的门,隔音效果非常好,显然那中年人在房间里全然没有听见,就在他门口外面站着一群人。
青年终归还算是没有全醉,摆着手,指挥家仆让开了路,秦福也跟着退到了一边。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留在这里看着雅室门,其他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那中年人踱着步子,从一众家仆中穿过,眼睛不停的扫射着四周。
走廊上很安静,除了围在这雅室门口的两群人,其他地方连风也没有。
中年人身后,几个护卫挎着刀跟在后面。
就在他们一行人正好处于一众家仆的中心时,中年人从他那宽大的袖子里,猛的拔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
寒光闪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家仆,应声倒地。
跟在中年人身后的护卫们也是纷纷拔刀,手无寸铁的家仆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成了!”那中年人一击得手,立刻朝着宣宁所在的雅室外喊道。
听了这话,那群原本都在观望的人,纷纷利索的掏出匕首,朝着雅室门口冲了过去。
秦福吓懵了,他原本就和青年一起站在中年人出来的那间雅室门口。
眼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方走在最后的那个护卫,提着长刀砍到一名家仆后就朝着秦福三人冲来。
秦福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没有,眼见身后还开着的雅室门,立刻连滚带爬的翻了进去。
青年人也被家仆丢了进来,推门被拉上的一瞬间,还能听见那个家仆在大喊“这可是韦帮少主!”
但是推门一关那声音戛然而止。
秦福全然不指望那道看着像是纸糊的推门能起什么作用,他飞快的扫视着房间,想要找点有用的东西。
反倒是那个喝醉的青年,此刻像是已经清醒似的,飞快的扑到推门边,扣死了门上的一个什么开关。
“咔嚓”一声,青年松了口气,退后两步瘫坐在地上。
秦福甚至没有去翻动什么,因为这间雅室太小了,除了留出一小块供专门的小戏班唱戏的空间,其他地方甚至连个柜子都没有。
一眼看去,兴许也就地榻上的那张木茶桌可以一用。
推门上传来砰砰的敲击声,那青年已经重新站起来,坐到地榻上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茶。
秦福正在奇怪,那些人拿着刀,居然连一道纸推门都没破开。
青年已经喝了一大口茶,直接他喘着粗气,手撑在木桌上。
“小二!等下你去门口替本少爷挡挡!”
秦福皱着眉头,他不喜欢对方那种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态度。
“这门看起来很坚固”
“那是他们还没想好要不要进来,你是这里的小二,难道你不清楚这门的斤两?”
秦福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摔到地上“谁告诉你,我是小二了!”
都快生死关头了,还装个屁!
“切~我还以为空空阁的人有多厉害”那青年拿着茶壶站起身来“不是都说你们死也不会叛阁的吗?”
秦福看着对方戏谑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解开袍子的衣领,露出里面暗纹的单袍。
他和那小二只换了外面的衣服,里面的素色单袍可没换。
“城东织丝坊的暗纹布!你TN的才是小二!”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十几年来他愈发找不到当初自己作为中年人时候的沉稳了。
更多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怒气就上来了。
身后推门上传来的砰砰声,还是迅速惊醒了两人。
这可不是争论这些东西的时候。
青年瞥了瞥秦福表情,扭头举着茶壶就对着推门。
“小爷也管不着你到底是谁了,反正要是我手下没人跑出去,咱俩等下都是一个死。”
秦福也扣好衣领,想去搬那木桌,没想到那桌子别样的沉。
他连着使了好几次劲都没搬动,只好退而求其次抓了桌上的几个茶杯站到了青年身后。
推门上的素色纸板已经开始出现黑色的细纹。
青年瞥了一眼秦福抓在手上的一大把茶杯,竟然笑出了声。
“你这人倒是真的有趣,我叫韦端,你要是拿着这东西死,会遭笑话的!”
秦福瞄了一眼韦端举起的茶壶“林汉广,彼此彼此。”
秦福话音未落,那木推门上的纸板咔嚓一声,就破了一个小洞。
就在那一瞬间,门上仿佛有一层淡青色的微光,应声而碎消散在空气当中。